1973年12月底,由周恩来亲笔起草的中共中央关于邓小平担任党中央和中央军委领导工作的通知,迅速发至全党、全军、全国。这时的邓小平,已是集党政军三要职于一身,开始全面参与党和国家的重大决策。几乎就在中央文件下达的同时,周恩来身边的工作人员发现,几个月里一直不苟言笑的周恩来,这几天就像是变了1个人。
然而,1974年从一开始就是不平静的。
元旦那天,《人民日报》、《红旗》杂志和《解放军报》联合发表的社论中提出:“要继续开展对尊孔反法思想的批判”,“批孔是批林的1个组成部分”。由此发出了“批林”也要联系“批孔”的信号。
1月12日,王洪文、江青致信毛泽东,建议转发“北京大学、清华大学大批判组”编辑的《林彪与孔孟之道》(材料之一),称这份材料“对当前继续深入批林、批孔会有很大帮助”。18日,经毛泽东批准,中共中央转发了《林彪与孔孟之道》(材料之一),继而在全国开展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批林批孔”运动。
江青等人果真是要“批林批孔”吗?人们记得:1972年,周恩来主持中央日常工作期间,在批判林彪一伙的反革命罪行的过程中,提出批判极“左”思潮的正确意见,意欲将批林斗争引向深入。正是由于江青一伙从中作梗,才使得批林运动陷于夭折。
至于“批孔”,更不过是江青等人为“联系现实斗争”而玩弄的一套障眼法。早在1973年党的十大召开之前,江青就借要“评法批儒”,试图把所谓“儒法斗争”内容塞入党的十大政治报告中。结果被周恩来以“这个问题还需要消化一段时间”为由,否定了江青的主张。
这一次,江青等人又打出“批林批孔”的招牌,似乎只有把死于2000多年前的孔丘拉出来批一通,才能将死于2年多以前的林彪一伙“批深批透”。这一弥天大谎,恰恰是“四人帮”自己把它揭破的。
1月25日,在中央、国务院直属机关“批林批孔”动员大会上,江青等人俨然以党中央领导“批林批孔”运动的主要负责人自居,颐指气使,动辄训人,无限上纲,置到会的周恩来等中央领导人于被领导、被指责的地位。他们提出“批林批孔”所要联系的“实际”之一,就是要批判所谓“走后门”问题,即“批林批孔”又批“走后门”。这完全是别有用心的。他们是企图利用群众对“走后门”的不满,故意混淆两类不同性质的矛盾,进而整倒中央和地方的一大批党政军领导干部,而“文化大革命”中、后期,正是由于周恩来的不懈努力,才“解放”并使用了许多老干部。因此,“四人帮”一伙的矛头,最终是对准周恩来的。
就在“一·二五”大会前后,江青等人还制造了一系列的“政治事件”:
他们以个人名义向军队系统大量写信、送“材料”,还勒令《解放军报》停刊数月,在军内大搞“放火烧荒”;他们围剿《三上桃峰》等剧目,批所谓“黑画”,批纪录片《中国》,以“回击文艺黑线复辟”;
他们一手制造了“马振抚公社中学逼死女生”、“黄帅驳‘王亚卓’”、“北京永乐中学学生被逼跳楼”等事件,以“证实”“教育黑线回潮”;
他们无中生有地编造出所谓“蜗牛事件”,以“证明”国务院领导人批准引进外国先进技术是“崇洋媚外”,等等。
所有这些,都成了江青一伙提出“批林批孔”所要联系的“实际”。无怪乎当时便有了“批林批孔”是“第二次文化大革命”的说法,而江青等人更仿佛是当年中央文革小组的再现。
这时的周恩来,正值癌症发展,病情日趋加重之际。从1月下旬起,他连日便血,不得不施行癌细胞的控制治疗,尚需配合以恢复、休息。但在“四人帮”一次次进攻面前,周恩来既不可能安心地放下工作去休息,也不会不闻不问地表示沉默。他此时的一桩心事是:在自己病倒之前,必须有1个人能够取代他现在的地位,以便在今后的斗争中同“四人帮”一伙继续周旋、抗衡。
周恩来思虑已久的这个能够接替他的人,便是邓小平。
周恩来清楚,邓小平刚刚恢复党政军职务不久,必须抓紧时机,安排好邓的实际权力,并创造一切条件,为邓小平提高声望,扩大他在党内外、国内外的影响。因为自己一旦病倒,就再难回到工作岗位。
1974年1月18日,周恩来主持中央政治局会议,提议成立由叶剑英牵头,有王洪文、张春桥、邓小平、陈锡联等参加的中央军委5人小组,全权处理军委日常事务及紧急作战事项。邓小平由此进入军队领导核心。之后,政治局会议又正式向毛泽东提出这一建议,得到毛的赞同。这样,便走出了邓小平接替周恩来格局的第一步。
对江青等人在“一·二五”大会前后搞的“三箭齐发”(即“批林批孔”又批“走后门”)的阴谋,周恩来早就深谙其意。2月初,他亲笔致信毛泽东,阐明自己对此问题的看法,提出:如运动中只研究“走后门”1个问题,就太狭窄了,不正之风决不止此;而对“走后门”又要进行分析,区别处理,才能收效。在这之前,叶剑英也向毛泽东反映了这一问题。不久,毛泽东痛斥江青等人搞“三箭齐发”的做法是“形而上学猖獗,片面性”。同时,毛还制止下发“四人帮”一伙在“一·二五”大会上的发言稿,阻止了他们欲将矛头对准一大批老干部的阴谋。
江青等人在头一回合的较量中失利后,仍不甘罢休。同年3月,在讨论出席联合国大会第六届特别会议人选的中央政治局会议上,江青又公开把目标指向邓小平,以种种理由不同意外交部提出的(实为毛泽东、周恩来的意见)由邓小平率团出席联大会议,并代表中国政府作大会发言的建议。这是自邓小平复职后,“四人帮”第一次直接向邓小平发难。
由于江青的反对,政治局第一次讨论议而未决。第二天,周恩来不顾江青阻挠,提笔在外交部报告上批示,同意外交部所提方案,并将该件送毛泽东及各政治局成员传阅。江青见批件后勃然大怒,竟“勒令”外交部必须撤回其原报告。
在中央政治局第二次讨论出席联大会议人选时,由于周恩来事前努力,政治局成员中除江青外均一致同意邓小平率团出席联大特别会议。为此,江青歇斯底里,大闹政治局。会后,毛泽东得知江青表现,甚为不满。他写信告诫江青:“邓小平同志出国是我的意见,你不要反对为好。”迫使江青收敛气焰。
这样,周恩来又赢得同“四人帮”较量的第二个回合的胜利。
实践表明,邓小平此次率团出席联大特别会议,无论从国内或国际方面看,都意义重大。它对于迅速提高刚复职不久的邓小平的威望,巩固和加强他已经取得的中央领导工作的地位,都具有关键性的作用。为此,周恩来对邓小平这次出行亦给予高度重视。对飞行安全问题,他亲自过问、把关,不容有丝毫疏忽。
行前,周恩来多次召集民航等有关部门开会,反复研究飞行方案,对许多技术细节都作出指示。例如,他曾向负责此次飞行任务的机组人员建议,为确保航线畅通,预先可安排东、西两线同时试飞。这样,届时如果一条航线因故不能飞,还可以走另一条航线。当机组人员提出过去从未飞过西线,困难较大时,周恩来再给他们出主意:“你们可以找法国航空公司驻京办事处,请他们帮助解决。”经联系后,法航很快提供了试飞所需各种资料,并主动派出领航员跟机协助。在周恩来精心指导下,东、西两线均试航成功,邓小平出国的时间和安全都有了可靠保障。
3月底,周恩来致信毛泽东:小平同志出国一事,已从各方面加强布置。4月6日代表团离京时,准备举行盛大欢送仪式,以壮行色。获准后,周恩来又告诉民航负责人和有关部门:“邓小平同志代表中华人民共和国出席联合国大会,我们要为他圆满完成任务打通道路,增添光彩,并为他铺上红地毯。”这是当时中国外交礼仪上的最高规格。
4月6日清晨7时许,周恩来虽通宵未眠,却精神抖擞,毫无倦意,驱车亲往首都机场为邓小平一行送行。机场上彩旗飘扬,数千名群众身着鲜艳服装,载歌载舞,热烈欢送。
4月10日,邓小平在联大第六届特别会议上代表中国政府发言,全面阐述毛泽东关于“三个世界”的理论及中国政府对外政策,引起世界舆论的普遍关注。一些有识之士认为,邓不仅代表着新中国的形象,且无疑也是周恩来总理的一位“最好的代理人”。
4月19日,邓小平率团载誉而归。周恩来再度赴机场并举行盛大欢迎仪式,为老战友“接风洗尘”。此时此刻,只有负责周恩来保健的少数几位医生知道,1个多月里,周恩来一直是在抱病操劳,以致不得不一再推迟自己住院治疗的日期。3月中旬,当周恩来每日便血达100毫升时,他才接受医生建议,前往医院进行全面检查,被确诊是癌症复发。但这时周恩来仍表示还不能马上住院治疗。在这以后的一段时间里,他每天工作仍达十几个小时,甚至夜以继日,超负荷运转。
有关周恩来一再推迟住院治疗时间的缘由,直至周恩来去世数年之后,邓颖超才向身边工作人员作了“透露”。她说:在那段时间里,恩来一直对小平的事情放心不下,他担心江青那些人乘他住院时对小平同志下手,所以他不能离开工作岗位……
1974年6月1日,周恩来终于不胜其劳,心力交瘁,住进离中南海不远的中国人民解放军305医院接受治疗。这时,江青一伙以为时机又到,不遗余力地重又煽起批“宰相”、批“周公”、批“党内大儒”的一股股恶浪。
6月中旬,江青、王洪文、姚文元等连续接见“梁效”写作班子成员,在谈话中,竭力宣扬所谓“现代的儒法斗争”。江青提出:“历史上的儒法斗争一直贯穿到现在,即复辟与反复辟、前进与倒退的斗争;现在也有,不能说没有。”又说:“现在的文章很少提到现代的儒,现在有没有儒?有很大的儒,除了林彪、陈伯达以外。不然,不会搞这么大的运动。”之后,江青又跑到天津一些工厂、农村和部队,继续散布“揪现代大儒”、“批党内大儒”的论调,极其露骨地影射、攻击周恩来。
就在“四人帮”借“批林批孔”之机大肆进行“批周公”的阴谋活动之际,因患老年性白内障眼病准备赴外地休养的毛泽东,于7月17日召集在京中央政治局成员开会。在医院的周恩来也抱病出席了会议。会上,毛泽东当头棒喝江青一伙:“不要设两个工厂,1个叫钢铁工厂,1个叫帽子工厂,动不动就给人戴大帽子。”并指着江青说道:“她算上海帮呢!你们要注意呢,不要搞四人小宗派呢!”他还严厉批评江青:“你也是难改呢。”毛泽东当着全体到会的政治局委员郑重宣布:“她(指江青)并不代表我,她代表她自己”,“总而言之,她代表她自己。”这是毛泽东第一次在党内高层指出“四人帮”的问题,并实际上已点明,这个帮派的头目即江青。
毛泽东此时严厉批评、警告“四人帮”一伙,表明他对江青等人自“批林批孔”以来所作所为的极端不满,亦是对“四人帮”的一次沉重打击。慑于毛泽东的警诫,从7月中旬至9月底,江青等人攻击周恩来等老一辈革命家的活动稍有收敛,但他们仍在喘息中窥测方向,等待时机,以求一逞。
9月29日,经周恩来提议、毛泽东批准,党中央发出《关于为贺龙同志恢复名誉的通知》。这个在当时条件下的有限的平反文件,仍是“四人帮”一伙极不情愿看到的。因为这又意味着在“文化大革命”中遭到迫害的一批老干部要被平反,被“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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