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高中的时候,有一次学校招聘了一个退休老教师来给我们代课。听说他曾经是个打过抗美援朝战争的老兵。
这个老教师一头白发,精神健硕,走路轻快稳健。虽然上了些岁数,但那腰板依然笔直。除了身体健康外,他与其他老人的最大不同就是那凌厉的眼神。如果他能够像我这岁数的话,那眼神一定能迷死很多女生。
他教学作风严格,对我们要求极高。他所倡导的,是“纪律严明,作风过硬”的校园管理。有点类似于军事化管理。开始的时候我们很讨厌他,认为他是个古板的老头。虽然表面上谁也不敢在他的课上闹,搞对象的男女也从来不敢让他看到,但我们心里一直不服气。认为一个老人没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打起来自己也肯定不会吃亏。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却彻底改变了我们的想法。
后来我们班转来一个学生,是一个因为打架被别的学校开除的学生。听说他家里特别有势力,而且还和黑道有关系。平时我们都很怕那个同学,并且一直传说他很牛B。什么他认识多少黑道的人,打架多狠,反正在学校里就属于老大的那种类型。我们也曾经看到过他纠集很多人和别人打架,这就更让我们认为他的确很牛B。据说只要是惹了他的人,一定死的很惨。我们一直在猜测,当这个同学遇到那个古板的老头后会不会碰撞出什么火花。
终于,他们在课堂碰面了。那个同学平时散漫惯了,一上课就把腿翘到桌子上,完全不理会老师。那个老教师是个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的人。看到他这样,立刻走了过去。老教师盯着他看,他满不在乎的看向一边。“砰”!地一声,老教师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这突如其来的声音真的吓了我们一大跳。那个把腿翘在桌子上的同学也被吓了一跳,竟然从凳子上摔到了地上。接下来就是同学们的一阵哄笑。那个同学看同学都在笑他,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平时嚣张惯了的他哪受过这种屈辱,于是指着那个老教师恶狠狠的说道:“你完了老头!放学别让我抓到你,让我抓到你我弄死你!你最好赶快给我道歉!”
那个老教师满脸严肃的瞪着他,那种凌厉的眼神和骨子里透出的杀气让我们这些旁观者都毛骨悚然。有这样一双带着杀气的眼神瞪着自己谁都会感到害怕,那个同学显然也没有见过这么硬的茬子。他强撑着说道:“你不怕死是不是,好,放学我让你给我跪这。”
话音刚落,课堂里想起了响亮的“啪啪啪啪!”的声音。老教师以极快的速度突然出手向那个学生打出了响亮的耳光。那个号称打架很厉害的同学根本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正反抽了十个大耳光。完事之后,那个被打的同学竟然哭了起来。这一边倒的战斗真是让我们惊讶,那个同学的那种非常牛B的印象瞬间在我们脑海里烟消云散。
我们也不得不竖起大拇指说一声:“战场上下来的人就是牛B。”
那个同学好像被这十个大耳光打服了,以后也没敢找这个老教师的麻烦。并且每次看见他都好像耗子见了猫似的,怕的要命。
通过这件事,这个老教师在我们心里树立起了极高的威信。他在课堂上也经常给我讲一些战场上的事,以及自己对那场战争的看法。
我们知道了他曾经在万岁军服役,在朝鲜打过很多场硬仗。他告诉我们他们曾经把现有的武器,玩到了登峰造极的水平。也就是说,虽然他们的武器和美军比起来非常简陋,但他们把那些武器装备都发挥到了极限的战斗力。
他说子弹有限,他们就把敌人放的很近了再打,等到敌人冲的特别近了就冲出去拼刺刀。美国鬼子和南朝鲜棒子特别怕拼刺刀,往往是一次反冲锋就能把敌人吓退老远。他开玩笑似得说他的三八大盖前的刺刀经常嘟着美国鬼子的屁股跑。等到快刺到的时候,美国人就会跪下来,他们的刺刀就会瞬间停在他们身前。
我们问他美国人手里有枪,为什么怕你们的刺刀。他跟我们说,到白刃战的时候,双方的人搅在一起。每个人都十分紧张,怕死的美国人就更紧张。在面对面的情况下,美国鬼子情急之下会忘记扣动扳机。有的就是直接丢掉枪就跑。并且,在部队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在白刃战中不许开枪,因为很容易伤到自己人。他说他们发动攻击总是采取悄悄潜伏靠近,然后突然发动攻击的方式。就好像是狮子捕猎时那样。打完后又马上分散隐蔽,就好像是麻雀战。他告诉我们,志愿军把运动战打到了极高的水平。
他不但说过很多光辉事迹,也跟我们说过很多他们的困难。他说当时他们吃了一年的炒面,每个人都盼着多打仗,一方面是觉得光荣,不愿落后于其他队伍。另一方面也是能分到点好吃的。他们当时缴获过美国人的咖啡,志愿军战士不知道是什么,都以为是驱寒的中药,于是炊事班长熬了一大锅咖啡,战士们个个喝的呲牙咧嘴。
他说当时他们是穿着南方的薄棉衣进的朝鲜,遇上了零下四五十度的低温,几乎每个战士都有不同程度的冻伤,有时候连枪栓都拉不开只能用手榴弹。对战斗力影响很大。他说如果把战场放到中国,没有了后勤的困难,以及难以忍受的低温,美国鬼子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实在冷的受不了了,他就把棉衣里的棉花抽出一些来捂到耳朵上,然后找块毛巾把头包上。他们也会在雪天反穿棉衣用来伪装。据他讲当时每个战士的样子都很奇怪,和美国鬼子的那种装备根本没法比。
他说他们当时就一件薄棉衣,和一双胶底鞋。而美国鬼子身上皮靴棉大衣什么都有,有的还有鸭绒背心。他们每个人只有一把步枪几枚手榴弹,一个团也就有少数的一些山炮,还是过去缴获的鬼子的。顶多有一些缴获的国民党的美式装备,在当时那算是稀罕物。
他说有一次他们打散了敌人的一个团,最后发现缴获的重武器比他们一个师的都多。当时他们就是吃了武器的亏,他说由于志愿军携带的粮食只够一个星期,因此每次攻坚战都打的很辛苦。为了保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每个夜晚他们都会发起冲锋。每个人嘴里都大喊着“冲啊!杀!”端着刺刀往敌人阵地上冲。只要冲锋号一响,全都得义无反顾的冲上去。他说一边冲就一边能听到身边的战友中枪倒地的声音。
我们问他为什么不害怕,他说当时根本不会有害怕这种感觉,只要冲锋号一响,心里就是一个字“冲”根本没有别的想法。我问过他那样冲锋会不会死很多的人,他说冲锋时死的人并不多,因为每次发起冲锋都是事先移动到了很近的距离才吹响冲锋号,等到了敌人阵地上就是我们的天下了。他说伤亡最大的是冻死的还有敌人的轰炸。当时他们白天只能隐蔽起来,以免被美国飞机轰炸。他说美国的飞机特别多,只要看到烟和房子就会扫射。他们当时就没见过完整的房子,都被飞机炸光了。他们只能露宿山野。
他还跟我们说美国人最厉害的武器是汽油弹,一打下来烧一大片。只要身上沾上了油,就扑不灭。如果不及时脱下衣服,就会被活活烧死。他就亲眼看到过很多战友被活活烧成了卷曲的“黑炭”。
他除了给我们讲过当时的情况外,最重要的是培养了我们的爱国思想和情操。他跟我们说当初他们之所以那么拼命就是为了不让中国人再受外国人的欺负。在战前动员时只要讲一讲当年的八国联军,在北京怎么打砸抢烧,怎么欺负咱们打咱们中国人,战士们就会群情激奋。
他说他热爱共产党的原因就是只有共产党的军队才能如此强悍,才能让中国人从此不被外国人打,不被外国人欺负,不给外国人当狗。就冲这点,他就死心塌地的忠于党。我们问他当兵回来后他干什么去了,他说他当时有点文化,后来又继续深造了一下,然后就当了老师。他说他喜欢当老师,教育出很多好学生让国家更强大。
我们问他为什么没当个领导什么的,他说他看不惯社会上那种溜须拍马的现象,从不巴结人,因此一直没得到重用。并且他觉得他当兵并不是为了当官发财,只是单纯的保家卫国报效国家。虽然这样,但他的威信一直都很高,在哪都很受尊重。
我想,如果中国多一些这样的人,我们的国家会更加强大。参过军,上过战场的人确实可以看透生死淡泊名利。虽然现在这样的人少了,但老前辈们的精神会一代一代传下来。起码我们就是一个例子。如今我们已经接过了前辈手中的枪,国家有了危难,我们依然会像前辈那样精忠报国去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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