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刘邦对于稳定关中极有价值,杀刘邦无民心基础。 秦王朝统治土崩瓦解,此时关中地区处于权力真空期,关中人心思定、人心思稳、人心思安,而这一切在刘邦的约法三章里似乎都得到了承诺,因此,先入关的刘邦在关中人心中无异于无冕之王。此时,如果有人加害刘邦,很难赢得关中人民的拥护和信赖。更何况项羽还欠下关中地区二十万条生命。 只有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才能洞悉项伯对于项羽的无私情感,才能洞悉张良对于项伯的战略价值。 因此,哪有什么“内奸”和“叛变”,哪有什么“卖主求荣”和“一时糊涂”,这完全是项伯对项羽的最大关爱和帮助,是项伯对项氏反秦事业的最大贡献和付出。几千年的骂名滚滚而来,但项伯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这才是真正的大忠若“奸”,只是后人读史不精,误把项伯当小人。真乃“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但是,张良毕竟也不是等闲之辈,他巧妙地抓住了这一稍纵即逝的历史机遇,果断地将这一重要信息在第一时间向刘邦做了通报,从此一跃而进入了刘邦阵营的主流。 本来,张良根本不是刘邦的班底,最初起兵之际,刘邦主要靠的是萧何、曹参和樊哙等一批故旧相识。秦末大乱之时,张良自己也拉起了部队,由于规模太小,张良一直需要依附于别的大树。他最早是准备投靠别人的,结果半道遇见了刘邦,就中途改变了主意,决定跟随刘邦。 刘邦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舍得封官封地,但面对投靠过来的张良,刘邦却小气得不可思议,仅仅封他为主管马匹的厩将。这个官职是一个很好玩的官职,善于拍马的张良直接被刘邦赶进了马厩。张良从此开始拍马,以小人物的身份接近刘邦。他的办法是常常向刘邦提建议,主动制造和刘邦接触的机会,出来之后就吹嘘他和最高领导交往的所有细节以此来神化自己。可以说,很长一段时间,在刘邦阵营中,张良基本上处于搭不上话的局面。在很长的时间内,张良一直是很边缘化,在“鸿门宴”之前,张良从来没有进入过刘邦的决策圈子和主流。 外围的张良一直在等待机会,项伯让张良成为了最大的受益者。所以,在得到了项伯的绝密消息之后,张良在第一时间向刘邦做了汇报,从此,张良就成为刘邦的红人。所以,对于项伯,张良一直心存感激,后来,刘邦曾赏给张良黄金百镒、珍珠二斗,张良马上就将这些转送给了项伯。 因此,我们可以这样说,“鸿门宴”只是一场匆匆忙忙的宴会,是不速之客与毫无准备的主人之间的一次小聚,是项伯为了保全项氏的反秦大业所做的一场无私努力,是项伯引进外力对抗范增的一次大胆尝试。 既然如此,在宴会上,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之时,项伯挺身而出就完全可以理解了。他不是愚蠢到是非不分,而是,他必须保护刘邦,此时,保护刘邦就是保护项羽,就是保护项氏集团的实际利益。 我们的双眼往往容易为历史的表象所蒙蔽,而重回现场,通过细枝末节排查可能的历史线索,却需要我们充分发挥自己的智慧。 附 鸿门宴(节选自《史记》) 司马迁 沛公军霸上,未得与项羽相见。沛公左司马曹无伤使人言于项羽曰:“沛公欲王关中,使子婴为相,珍宝尽有之。”项羽大怒曰:“旦日飨士卒,为击破沛公军!”当是时,项羽兵四十万,在新丰鸿门;沛公兵十万,在霸上。范增说项羽曰:“沛公居山东时,贪于财货,好美姬。今入关,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此其志不在小。吾令人望其气,皆为龙虎,成五彩,此天子气也。急击勿失!” 楚左尹项伯者,项羽季父也,素善留侯张良。张良是时从沛公,项伯乃夜驰之沛公军,私见张良,具告以事,欲呼张良与俱去,曰:“毋从俱死也。”张良曰:“臣为韩王送沛公,沛公今事有急,亡去不义,不可不语。” 良乃入,具告沛公。沛公大惊,曰:“为之奈何?”张良曰:“谁为大王为此计者?”曰:“鲰生说我曰:‘距关,毋内诸侯,秦地可尽王也。’故听之。”良曰:“料大王士卒足以当项王乎?”沛公默然,曰:“固不如也。且为之奈何?”张良曰:“请往谓项伯,言沛公不敢背项王也。”沛公曰:“君安与项伯有故?”张良曰:“秦时与臣游,项伯杀人,臣活之;今事有急,故幸来告良。”沛公曰:“孰与君少长?”良曰:“长于臣。”沛公曰:“君为我呼入,吾得兄事之。”张良出,要项伯。项伯即入见沛公。沛公奉卮酒为寿,约为婚姻,曰:“吾入关,秋毫不敢有所近,籍吏民封府库,而待将军。所以遣将守关者,备他盗之出入与非常也。日夜望将军至,岂敢反乎!愿伯具言臣之不敢倍德也。”项伯许诺,谓沛公曰:“旦日不可不蚤自来谢项王。”沛公曰:“诺。”于是项伯复夜去,至军中,具以沛公言报项王,因言曰:“沛公不先破关中,公岂敢入乎?今人有大功而击之,不义也。不如因善遇之。”项王许诺。 沛公旦日从百余骑来见项王,至鸿门,谢曰:“臣与将军戮力而攻秦,将军战河北,臣战河南,然不自意能先入关破秦,得复见将军于此。今者有小人之言,令将军与臣有?……”项王曰:“此沛公左司马曹无伤言之;不然,籍何以至此。”项王即日因留沛公与饮。项王、项伯东向坐,亚父南向坐。亚父者,范增也。沛公北向坐,张良西向侍。范增数目项王,举所佩玉?以示之者三,项王默然不应。范增起,出召项庄,谓曰:“君王为人不忍。若入前为寿,寿毕,请以剑舞,因击沛公于坐,杀之。不者,若属皆且为所虏。”庄则入为寿。寿毕,曰:“君王与沛公饮,军中无以为乐,请以剑舞。”项王曰:“诺。”项庄拔剑起舞,项伯亦拔剑起舞,常以身翼蔽沛公,庄不得击。 于是张良至军门见樊哙。樊哙曰:“今日之事何如?”良曰:“甚急!今者项庄拔剑舞,其意常在沛公也。”哙曰:“此迫矣!臣请入,与之同命。”哙即带剑拥盾入军门。交戟之卫士欲止不内,樊哙侧其盾以撞,卫士仆地,哙遂入,披帷西向立,?目视项王,头发上指,目眦尽裂。项王按剑而跽曰:“客何为者?”张良曰:“沛公之参乘樊哙者也。”项王曰:“壮士,赐之卮酒。”则与斗卮酒。哙拜谢,起,立而饮之。项王曰:“赐之彘肩。”则与一生彘肩。樊哙覆其盾于地,加彘肩上,拔剑切而啖之。项王曰:“壮士!能复饮乎?”樊哙曰:“臣死且不避,卮酒安足辞!夫秦王有虎狼之心,杀人如不能举,刑人如恐不胜,天下皆叛之。怀王与诸将约曰:‘先破秦入咸阳者王之。’今沛公先破秦入咸阳,毫毛不敢有所近,封闭宫室,还军霸上,以待大王来。故遣将守关者,备他盗出入与非常也。劳苦而功高如此,未有封侯之赏,而听细说,欲诛有功之人。此亡秦之续耳,窃为大王不取也!”项王未有以应,曰:“坐。”樊哙从良坐。 坐须臾,沛公起如厕,因招樊哙出。沛公已出,项王使都尉陈平召沛公。沛公曰:“今者出,未辞也,为之奈何?”樊哙曰:“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如今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何辞为?”于是遂去。乃令张良留谢。良问曰:“大王来何操?”曰:“我持白璧一双,欲献项王,玉斗一双,欲与亚父。会其怒,不敢献。公为我献之。”张良曰:“谨诺。”当是时,项王军在鸿门下,沛公军在霸上,相去四十里。沛公则置车骑,脱身独骑,与樊哙、夏侯婴、靳强、纪信等四人持剑盾步走,从郦山下,道芷阳间行。沛公谓张良曰:“从此道至吾军,不过二十里耳。度我至军中,公乃入。” 沛公已去,间至军中。张良入谢,曰:“沛公不胜杯杓,不能辞。谨使臣良奉白璧一双,再拜献大王足下,玉斗一双,再拜奉大将军足下。”项王曰:“沛公安在?”良曰:“闻大王有意督过之,脱身独去,已至军矣。”项王则受璧,置之坐上。亚父受玉斗,置之地,拔剑撞而破之,曰:“唉!竖子不足与谋。夺项王天下者,必沛公也。吾属今为之虏矣!” 沛公至军,立诛杀曹无伤。 class=’page’>2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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