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初教育家程端礼的《程氏家塾读书分年日程》多被视为推荐书目的先导。日程所指示的读书次第和读书方法对后世,尤其是对清代以来的读书风气影响较大。对于一般读书人而言,《读书分年日程》是循序渐进的读书指南,更重要的是它成为读书人自我评判的准则,使读书人能自律自持,力求日有所得,而不至于荒废懈怠,从而有利于良好心性的养成。
《读书分年日程》其实只是一种衍生物,它将“朱子读书法”落到实处,并使之形成条理清晰的规章和程式,程端礼对朱熹的居敬持志、循序渐进、熟读精思、虚心涵泳、切己体察等读书法则深信不疑,以为其学初虽不如他人,但若能守朱子之法,“持心坚苦,积岁月以渐进”,终有收获;而他在教书育人之中,对朱子读书法亦用心实践。程端礼将朱子读书法以学问的循序渐进为线索,将时间划分若干个大大小小的单元,用于一系列典籍的学习,从而使读书学习有一套严格的日程可以遵循,并可得到方法上的指导,这大致就是后来学校的课程表。
《读书分年日程》在讲明读书的次第、读书的具体方法和读书时间的分配方面,十分具体。以读书时间的分配而言,限定读书日程是其核心。程端礼制定《读书分年日程》,参照朱子“宽着期限,紧着课程”之说,对平日读书进度有严格的规定,对生徒读书的字数篇数,如何温习,包括老师的相关责任都有条条框框督促约束。“每夙兴,即先自倍读册首书,至昨日所读书一遍。内一日看读,内一日倍读,生处误处,记号以待夜间补正遍数。”而老师要以背读形式查检昨日所习之书,而当日讲读,如以讲六七百字或一千字为限,须多授一二十行,以备次日或因故不能授课,而生徒仍可自读。《读书分年日程》重视晚间温习,生徒单日之夜,须涵泳每一节十数次,以求其通,双日之夜读平日已读书一遍,背读一、二卷或三、四卷,随力所至,将起止以符号作记录,以待后夜续读;如读《大学》时,随双单日之夜,还要读看玩索几种性理书。坚持用此法读书,积以时日,则“十五岁前,小学书四书诸经正文,可以尽毕。既每细段看读百遍,倍读百遍,又通倍大段,早倍温册首书,夜以序通倍温已读书,守此法,无不熟之理!”到二十二岁之前,《通鉴》、韩文、《楚辞》读完之后,仍加温习,同时坚持每日早饭前循环背温玩索《四书经注》、《或问》、本经传注、诸经正文;然后以二三年之工专力学文。为确保读书能持之以恒,程端礼另刊印“日程空眼簿式”,其中分为“读经日程”、“读看史日程”、“读看文日程”、“读作举业日程”,日程中留有记录读书起止、读书日期的空格,它类似于后世的课程表,但读书作记录,又有课程表不能相比的约束性,这或许是《读书分年日程》最为突出的一个特点。
程端礼《读书分年日程》在清代已成为读书人进学的准则,如关槐辑《士林彝训》云:“立身以力学为先,力学以读书为本……止以中才为准,若日诵三百字,不过四年半可毕,或资钝,减中人之半,亦九年可毕,其余触类而长之,虽书卷浩繁,第能加日积之功,何患不至。”(欧阳修语)此乃计日读书之法,又有分日读书之法,关槐引用唐翼修《读书作文谱》中语:“程子言科举之学兴,士人致功。宜将两月读经史,一月读文章。此言经史与文章,宜分月致功也。朱子又将经史分功,谓读经难,读史易,宜四十日读经,二十日读史。详观其法,皆取分日致功。岂非以精专则易为力欤。”关槐辑诸家文字,除重视读书须立日程外,亦强调读书之次第,譬如读经史集及作文等,皆一一述之,虽未明示取法程端礼之作,然其立意皆从朱子读书法和《读书分年日程》中来。
《读书分年日程》的仿效之作至晚清稍多,在此大转折时期出现有新内容的仿效之作,与读书要随世变的大环境相适应,梁启超的《读书分月课程》、光绪二十九年(1903)印行的《就正斋读书分年法程》、一九三六年《制言》杂志刊出的章太炎《中学读经分年日程》等即是这一时期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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