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是南宋时的文学家,陆佃是北宋时的政治家。然而,很多人知道绍兴出过一个陆游,却很少人知道绍兴还出过一个陆佃,更不知道陆游还是陆佃的孙子。
用现在的话说,陆佃也是一个有争议的人物,直到他死后数百年,依然众说纷纭。清代西吴悔堂老人说:“宋儒刻以论人,每于无过中求过,一与权贵相值,即指为党与(羽)。而不察其事之是非。”这一番话,就是为陆佃鸣不平的。但在西吴悔堂老人看来,王安石依然是“奸党”,他要辩说的,仅是陆佃不在王安石“奸党”之列而已。
陆佃曾是王安石的学生,“过金陵,受经于王安石”,王安石也很赏识陆佃的才学。他实施新政之时,就征求过陆佃的意见。陆佃没有因为新政“九个指头”的成绩而讳言“一个指头”的失误。他对王安石说,“法非不善,但推进不能如初意,还为扰民,如青苗是也”。对此,王安石是感到震惊的,说是“何为乃尔?吾与吕惠卿议之,又访外议。”认定“人言不足恤”的王安石,其实也有听不进不同意见的缺陷。陆佃直言相陈,“公乐闻善,古所未有,然外间颇以为拒谏。”对此,王安石也不以为然。史书这样记载:“安石笑(按:这个“笑”字十分传神)曰:‘吾岂拒谏者?但邪说营营,顾无足听。’”陆佃并没有因为王安石的改革“大方向正确”而讳言他的缺陷,以至在安石“笑曰”之后,仍正色说:“是乃所以致人言也。”在现在某些人看来,这个陆佃实在是有点傻心眼的。别人求之不得的师生之谊是明摆着的进身之道,何况为“大方向正确”,又有着“九个指头”的成绩的王安石唱唱颂歌也不算是昧了良心,但他偏要有“谔谔”之声,于是遂有“安石以佃不附己,专付之经术,不复咨以政事”的结果。他以后“进讲《周官》”,“同修《起居注》”,当的是闲官,其实也是坐了冷板凳的。
陆佃有没有“吃一堑长一智”,自此之后,变得“聪明”一些呢?没有。
元?年间,宋哲宗新立,高太后垂帘,司马光执政,于是“更先朝法度,去安石之党”,此时的陆佃,似大可以“受害者”的身份出现,去控诉和揭发王安石,去清查和整治“安石之党”,并以此发迹,平步青云。陆佃却是秉性难改,他又犯了“傻劲”儿。“安石卒,佃率诸生供佛,哭而祭之”,尽管有“识者嘉其无向背”,终究是使当朝权贵大为不快的事。“迁礼部侍郎,修《神宗实录》”时,又“数与史官范祖禹、黄庭坚争辨”,且“大要多是安石,为之晦隐”,日后“徙知江宁府”,又“即往祭安石墓”,这个在王安石时受到冷落的陆佃,终于受了王安石的牵连,被“治《实录》罪,落职知泰州”。
宋徽宗时,倒霉的是“元?之党”,司马光等一百二十余人皆被列入“元?党人碑”。陆佃官拜尚书左丞执政,似乎是时来运转,官运亨通了。然而,陆佃执政,“每欲参用元?人才”,不赞成“穷治”所谓的“元?余党”,致使小人进馋,天子翻脸,于是,这个在元?年间受到冷落的陆佃,又受了“元?之党”的牵连,因为莫须有的“名在党籍”而被“罢为中大夫”。他的仕途,大概也就这样了结了。
司马光的《资治通鉴》曾记述过一个和陆佃恰恰相反的人,这是三国时代的刘晔。刘晔历经曹操子孙三代,一直都是灸手可热的宠臣,称得上是现在说的“代代红”了。其诀窍之一就是“善伺上意而趋合之”。陆佃缺少的就是这种本事。不会察言观色,看风使舵,因而,历经神宗、哲宗、徽宗三代的陆佃虽然代代都有发迹的机会,却终于代代不能得志。
当然,这不仅是陆佃个人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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