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于洪东：赶到以后才知道敌人为什么全线撤退，因为我们那炮击打到敌人的指挥所了，把他指挥所给他敲了，你看敌人死的最大的官是个上校，叫列昂诺夫，还有个中校叫杨辛，他们说那个上校在坦克里被打死，我不相信。他上校怎么上坦克里去了呢？上校肯定在那个指挥所里，让我们的炮群把指挥所炸了，他才全线撤退。

　　陈晓楠：五十年前在中国的黑龙江省，一个叫做珍宝岛的地方，中苏之间曾经爆发了一场激烈的武装冲突，在这个面积不足1平方公里的小岛上，两个大国的武装力量几度交火反复拉锯。那么40年前的珍宝岛之战，究竟是因为什么打响的呢？在战斗当中中苏两军又是如何交锋的？今天我们邀请到了曾经亲历珍宝岛战事的于洪东，来为我们讲述他的经历，浴血珍宝岛。

　　于洪东：严格点说，从军事价值来说，珍宝岛没什么价值，这主要打个政治仗，在政治上要给予，就和苏联争一个什么，体现了我们不能向强权屈服，不能向霸权屈服，当时苏联对我们来说也就是以大欺小，就是霸权主义，所以这一仗必须要打好，要让全国人民，全世界人民看看，我们中国认不是，就不会向苏联屈服的。

　　解说：1968年9月，于洪东调任驻守中苏边境某部工兵排排长。那时的中苏边境，摩擦不断，肢体冲突直至流血事件时有发生。

　　于洪东：从1966年就开始就摩擦，摩擦好几年了，就“文化大革命”一开始，这个边防线上就出问题了，这个边防线上是两国关系的一个晴雨表，两国关系好不好边防线就反映出来了。

　　解说：20世纪60年代中期中苏关系已经从友好走向破裂，1966年3月中共中央决定，不派代表团参加苏共二十三大，两党关系中断。中共关于“苏联的党和国家的领导人，现在被修正主义篡夺了”的定性，下发全党，与此相呼应，苏联在中苏边界陈兵百万，并派二十万苏军进驻蒙古。苏联还在远东配备了可以进行核攻击的数百架轰炸机。

　　于洪东：因为中苏的政治气候不好，边防上苏军他就是总欺负我们，边防部队一个是人少，就是点和点之间，就是两个点之间距离很长，边防哨所人还少，另一个苏军见面就拳打脚踢的，推推攮攮的，咱那个边防部队也没有经过特殊训练。反正就是弄不过人家，在这种情况下就是军区决定，把我们这个师，4支侦察连，再3个步兵团的侦察排，统统集合起来，到了乌苏里江，北边从东安，那边就是到虎头，整个乌苏里江沿线就是我们的师的侦察兵，每一个哨所都有我们这个大哨所，每一个大哨所都有我们一个侦察排。

　　解说：于洪东回忆，当时上级给边防部队下达的对苏原则是有理、有利、有节，特别注意不要主动惹事生非，这是边防部队必须遵守的政治纪律。

　　尉迟琳嘉：我们巡逻就是侦察，就是正常巡逻，我们不主动去找他们的麻烦，凡是边境出了事，百分之百都是他们来找我们的麻烦，你像1968年七里沁岛，它开着装甲车一下子轧死我们6个，轧死5个老百姓，就渔民。

　　陈晓楠：20世纪60年代之后，中苏交恶，边界摩擦也有增多，中国方面记载仅是从1964年10月到1968年的2月，苏联边防军单方面挑起的各种边境事件，竟然达到了四千起之多，而自从1967年起，到1969年的2月，苏联边防军16次登上珍宝岛，阻挠中国军队上岛巡逻。苏军出动了装甲车、卡车、吉普车并且携带军犬，在直升飞机的掩护下，拦截和殴打中国边防巡逻小分队。对于苏军的挑衅，中国边防部队采取了克制忍让的态度，但是苏联人却没有半点收敛。

　　解说：在于洪东的回忆里，当时最严重的冲突发生在1968年的1月23日那天，苏军携带棍棒打伤中国巡逻队9人，抢枪9支，从此后中国边防部队的迅速也增加了一项内容棒击。

　　于洪东：他不弄棒子把我们这个揍了一顿嘛，我们想用棒子再回以颜色。而且我们想，要是棒击的话，他不一定能够打过我们中国人，当时我们为了练好这个棒击，还从长春武术学院请来教员，其来教师。我们那个点也来了一个就教，就棒击主要的要领，就是使用棍，武术叫棍，就是那个棍，这个棍使用棍主要的要领这是一个。然后再练就是一对一怎么干，一对二怎么干，是两个打一个怎么办，就练这些东西。

　　解说：面对苏军的持续挑衅，中国的边防部队做出决议，一旦苏方发起进攻我即可进行自卫反击，而且要打，就要打准、打疼、打狠。

　　于洪东：当时定的原则是这样，第一，要用棒子敲他，说你不是用棒子嘛，看到底谁棒子厉害，就是就用棒子去报复这些，去教训他们，但也做好了最坏的准备，苏军是恃强凌弱的东西。它什么事它都能做，如果他要开枪怎么办？那么我们膀子全部扔掉，枪马上，就是以枪对枪，如果他先开枪，我们就是扔掉棒子，操起真枪就和他干，如果他不开枪，咱就用棒子教训教训他，定的原则就是这么个原则。最后又定的什么原则呢？说那个岛上有很多树，互相也看不见，那怎么办？就定了这么个原则，说不管谁先开枪，听到枪声就是命令一定要扔掉棒子操起家伙真干。结果证明还是苏军先开的枪。

解说：1969年3月1日参加自卫反击的部队部署完毕，3月1日晚于洪东所在的侦察排登上珍宝岛潜伏，以珍宝岛之小，苏军飞机可以鸟瞰全岛，但于洪东说，要躲过苏军的侦察他们自有办法。

　　于洪东：平时是能发现，但打仗那天就做了个特殊处理，他发现不了。我们每个人都做这套外罩，全部都是白布做的，连那个帽子也是白布扣的，上个那岛，当时岛那个雪挺深的，就是站到雪里头，你前边站了，我后边负责把你的痕迹扒拉扒拉，一个负责一个，只露出两个眼睛在外边，直升飞机是来了，它发现不了，我们隐蔽工作做得好。平时我们没做这些隐蔽，所以它还当着平时的情况，所以它发现不了，它就以为我们没有上去，其实我们早已在那个地方，张开大网就等着他钻进来。

　　解说：1969年3月2日上午8时40分左右，在潜伏了一夜之后，于洪东看到一支中国边防巡逻小分队出现在珍宝岛上，他们认出了带队的年轻指导员。

　　于洪东：孙玉国他是工事边防战的站长，他是天亮以后，他负责巡逻，严格点说就是钓鱼，他一巡逻，孙玉国知道我们在哪里，他就和我们这里走，敌人，根据以往，我们多次在这打仗以前，我们实验了多次，我们一走他就追，一走就追，为什么他总追，我们总走，总让他追呢？就摸他的规律，研究他的行动规律摸透了他就这么几条道，所以说我们摆了以后，孙玉国巡逻就往这里走，他果然就追来了。

　　追上来以后，孙玉国就拿半导体喇叭就喊，就是说你们已经越境了，向你们提出强烈抗议，你们必须退回去，否则的话一切后果你们负责。表面上看是喊给苏联听的，实际这就是信号，告诉我们敌人来了，敌人我们看不远，在雪里猫着看不远，就这么个事。孙玉国进到这个兜底的时候，然后他就回过头，就不走了，知道我们到底了，就不走了，就回过头来，敌人就跟着冲上来了，冲上来每想，也不是完全从中间走，歪了点，走到我们友军就是二十三军，走在友军潜伏的位置上，一把撞上了，结果就接触了。接触敌人首先开的枪，他先开的枪，我们的指挥组就是刚才说，曹建华、马宪则、金太龙、杜勇春，就下命令反击，我们也开枪干起来了，就这样，这个是范围比较小，敌我集中是一百五六十个人，突然间枪声大作，你就分不清楚了。赶到以后一看，敌人倒的满地都是，我们倒的也是。说那个雪地，雪白的雪，到处通红的，你看相当惨烈。

　　解说：1969年3月2日上午9时17分，珍宝岛上响起了枪声，枪声就是命令，枪声一响战斗开始了。

　　于洪东：结果他枪一响，当时打倒一下就打倒我们6个人，说我们听到枪声，我们谁也没拿棒子，起来把枪就提溜开了，保险一打开就站在上头就干了，打得很利索，很痛快。这个岛屿枪一响，岛的下边就他们岛，珍宝岛西边内测，那是我们三九八团侦察排，那个排长武永高和班长周登国，领他们那个组，就是一个班，在那个冰面巡逻，结果苏军从下面米海洛夫卡来，就那伙敌人，他有个指挥组，一个瘸子上尉地那个上尉叫伊万可能是。还有穿便衣的，可能是个地方的领导，还有记者，他们那时候7个人，这个岛顶上枪一响，那个瘸子上尉就要掏手枪，没想着周登国手疾眼快，一看他要掏出枪，周登国这个冲锋枪，一下把他们7个全部撩下去了。

　　解说：3月2日的战斗打响以后，位于珍宝岛上下游两个苏联边防站都来增援，从下游来的增援部队开着装甲车，在珍宝岛东侧登陆。

　　于洪东：就多变这一伙，这一伙，因为树林很密，敌人没都打死，我们冲锋的时候，我们反而暴露了，在这地方，我们伤亡不少，连伤带牺牲的在那个地方，10多个，就在那个地方。

　　解说：1969年3月2日的珍宝岛战斗，是于洪东的第一次实战，他说这一仗打完，对战争的残酷才有了真切的体会。

　　于洪东：但是苏联这个人他不甘心失败，2号打完了地以后，这边我们通过很多侦察的系统，就发现对方动作非常异常，情况非常有异常。特别是晚上，那个坦克，装甲车轰隆隆的声音，我们这边都能听见，就说明他们正在集结兵力，经过多方面情况分析，综合分析，我们前指断定，苏军要搞一次大的行动，要挽回2号失败的面子。

　　解说：1969年3月2日珍宝岛激战以后，乌苏里江两岸的中苏边防部队都在厉兵秣马，加紧备战。很快于洪东所在的部队，就传达了上级关于进一步反侵略斗争的指示精神。

　　于洪东：大意就是，苏军种种迹象表明，苏军要采取更大的报复行动，一定不要麻痹大意，提高警惕，做好迎接更大战斗行动的准备。

　　解说：就在第一次激战的12天后，于洪东接到指示，率领所部登岛埋设反坦克地雷，任务完成之后就地潜伏待命，而这次的潜伏，可能是为又一次即将打响的战斗作准备。

　　于洪东：哎呀，当时这个难题挺大呀，这个难题。我们因为上岛去的时候，每人两个地雷，那一个，五九式反坦克地雷，一个就8.5公斤沉，那一人提溜两个地雷你说多陈？还背了枪，背了弹药，还背了手榴弹。那个地还不好走，因为滩头走路，深一脚，低一脚的，非常吃力，赶快埋完地雷，身上都出汗了，那个你别说，都累出汗了，虽然零下二三十度都累出汗了。

陈晓楠：事实上在1969年3月15号那次大战打响之前，中苏双方都曾经事先派出了部队上岛去潜伏，据说苏军根据自己掌握的人体耐寒的实验认为，珍宝岛地区气温零下30多度，那么在岛上潜伏，人体的耐寒极限只有4个多小时，所以他们选择在凌晨3点多钟上岛。不过苏军没有想到，一支中国边防部队，早已经在岛上潜伏多时了，苏军在岛上的位置和兵力的部署，已经被中国军队所洞察。

　　于洪东：一直坚持到15号早晨7点多钟，就7点多钟，这时候23军的营长冷鹏飞，带领一个加强连，从岛的南头就登岛了，一登岛了，这个苏军，埋伏的苏军，那些装甲车就开火，打。他们一开火就一个信号，打的可激烈，就和冷鹏飞他们就对上去了，就对上去了，我看那边打起来了，这时候我心里还有数了，我说不着急，我说最危险的阶段过去了，只要一打起来就行了，最危险的阶段过去了，只要一打起来就好办了。我就告诉我们这帮人，我说暂时先不要暴露，因为敌人还不知道我们，我们可能要抓到更好的战机。

　　解说：1969年3月15日上午8时许，中国边防部队登上珍宝岛，潜伏在岛上的苏军，见中国部队登岛，立即发起第一次进攻，此时的于洪东所部没有妄动，而敌人却已经自己送上门来了。

　　于洪东：这个事就赶巧了这个事，这个苏军打一打就想，派一伙人可能从这边迂回过来，想从这边再迂回过来，朝南边把你后路截断，但是他不知道我们在这个地方。结果就，撞到我们前面去了，我一看这个时机到了，我和杜勇春他们，我们说干，打，这时候我们突然就开枪了。我们开枪了，那个树林挺密，没打倒几个，剩下的跑了，他们一跑没多远，就看不到，它那个树长得，不像那个大树干挺老粗，就像那个韭菜一样，它那个树丛似的，像那个柳树，像那个韭菜一样，只要转不大一会，你就看不见影了，看见就打倒不几个，但是这一条已经给他打跑了，这一头这一次他彻底退，彻底退了，我们一开火他彻底退。他没想到这边还有人，这就是第一次战斗就结束了。

　　陈晓楠：在珍宝岛战斗当中，苏军的T-62型坦克，是当时的先进武器，中国方面呢虽然使用直瞄火炮和火箭筒来攻击坦克，可是却都没有办法来击穿T-62坦克的正面装甲。不过中国人还是有办法的，在1969年3嗯月15号的那场战斗中，一辆T-62坦克就被中国的地雷炸断了履带，而且最终被俘获。

　　解说：1969年3月15日9时46分，苏军发起第二次进攻，他们先是向中国岸边阵地和岛上守军，进行猛烈炮击，接着出动了6辆坦克和5辆装甲车，在3架飞机的掩护下，登上珍宝岛。

　　于洪东：敌人在岛上正面进攻的同时，派了四辆坦克，从岛的南侧就向我们岛的西侧，就是我们的后路这边迂回过来，那个炮响，我们提前也没听到坦克动静，等快开到我们很近了，这才发现坦克开过来了。当时这时候，说句不好听的话，还真紧张，过去这个坦克是见过，但是和坦克，怎么和坦克打仗这玩意，咱没训练过，对坦克不十分了解，不十分了解。但昨天晚上埋那个雷，到底能不能起作用，这个我们心里更没有底，这个东西到底好不好用这玩意，大家都大眼瞪小眼在瞅着。

　　就这个坦克边开着机枪，炮它没打，边开着机枪边往前冲，四个坦克，前面那个，就烘烘就两声巨响，那个坦克就歪一边去了，第一辆坦克右侧履带，轧响了两颗地雷，一下轧响两颗地雷，履带彻底炸折，彻底炸折。后边这三个坦克，一看前边挨炸了，他非常狡猾，怕别的地方还有地雷，他就顺它这个原路，轧那个车的原路退回去，顺着原路退。往后退，第二个和第三个往后退撞一下子，坦克它不怕撞，撞不坏。从原路退回去，现在说，这个地雷带埋的，对15号这场战斗，我们能取得胜利，是起到了决定性作用。

　　解说：当时的于洪东对苏军的坦克并不熟悉，也不清楚坦克的内部构造和弹药装备情况，他的一个不加思索的举动，险些送了自己的性命。

　　于洪东：这时候我就上了坦克顶上去了，坦克顶它那门打开了，它那盖打开了，我一听那里怎么还有动静，我以为是有人还喘气呢，是有人喘气的声音，我就没敢进去，他在里边，他在暗处我在明处，我进去，我不吃亏吗，再说这个坦克兵都有手枪，这我知道，我进去，他不给我一枪。我一琢磨，我就掏出个手榴弹一拉，我就给扔进去了，这我也是闹了很大的一个危险性的动作，它那里还有40来发炮弹，如果我的手榴弹把它炮弹给引爆了，那40发炮弹一块爆炸，不但把坦克炸得粉碎，把我也送上天去了，非常悬。

　　解说：3月15日上午11点，苏军第二次全线撤退，交战双方枪炮都暂时停火，珍宝岛一片沉寂。

　　于洪东：到下午3点来钟，敌人就全线炮击，打那个炮很厉害，打到我们纵深都七八公里，全线炮击，这个苏军自己那文章也有，他全线炮击。不大一会，岛的顶上，坦克装甲车就大规模就开车就进入，第三次进攻打的就比较狠。

　　解说：在炮火的掩护下，苏军发起第三次进攻，中国炮兵阵地予以还击，珍宝岛内一片烈焰蒸腾。

　　于洪东：哎呀，那时候打炮是，听见打炮，现在琢磨琢磨真过瘾，那个敌人开炮，你听见敌人那边，咚咚咚，一会听到你的头顶，当当当，一会又听到炸那儿开炮，爆炸，响。一会儿听到我们的炮兵开炮，隔老远听，咚咚咚咚。一会听你的头顶也响，那个声音，谁的声音能听见，一会儿听见敌人那边，咣咣咣咣，这时候我们岛顶上的战斗就逐渐地减弱了，激烈程度减弱了。赶快不到5点、4点多钟，敌人就全线撤退，全线撤退，第三次进攻就这样结束了全线撤退。赶到以后才知道，敌人为什么全线撤退，因为我们那炮击，打到敌人的指挥所了，把他指挥所给他敲了，你看敌人死的最大的官是个上校，叫列昂诺夫，还有个中校叫杨辛，他们说那个上校在坦克里被打死，我不相信。他上校怎么上坦克里去了呢？上校肯定在那个指挥所里，让我们的炮群把指挥所炸了，他才全线撤退。

　　解说：弹指一挥间，数十年，珍宝岛的硝烟散尽，当年的战士们却仍然保留着那个年代特有的情怀。

　　于洪东：打完仗以后，慰问信，像章，毛主席四卷合订本及也就这三样东西，我们发像章，我当排长时上级就告诉我，于排长到连部来领像章，去到那里没东西拿，就把帽子一摘，兜一军帽回来大伙儿分。毛主席那四卷合订本，我分的是，北京美术学院一个学生还签了字，他说赠送给珍宝岛前线最前爱的（人），我现在还留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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