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垓下歌》 作者：项羽

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

《大风歌》 作者：刘邦

大风起兮云飞扬。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读史记，读项羽作的《垓下歌》与刘邦作的《大风歌》，不得不感叹古人比今人更通音律，更会作诗。

后人说刘项二人从来不读书，这话有点道理，看《项羽本纪》，就记录着项羽不喜欢读书，也不喜欢用剑，以为剑为一人敌，要学万人敌，于是习兵书，但也并不真爱，草草了事；读《高祖本纪》，刘邦老爸都断定这孩子不大成器，喜欢败家，看不出他学了什么，读了什么。

但就这么两个人，战场上楚河汉界，你死我活，难分伯仲，作起诗来，唱起歌来，也是旗鼓相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并世而立！

“力拔山兮气盖世”《垓下歌》一开篇就是一位震古烁今的英雄出场了，而项羽也确实就是这么一位英雄，身长八尺，力能扛鼎！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没有对自身实力的强大自信，没有超凡的胆略与勇气，项羽也许早就在以前大大小小的战争中败北了，更不可能是不可一世的霸王。这句诗是项王一生的一个自我总结，老子就是这么个英雄，天下第一！但即便是天下第一的霸王，在四面楚歌声中，在十面埋伏的汉军中，他不得不有了下一句的感叹：

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

翻译成当代汉语就是：时局维艰啊我的乌骓宝马跑不起来了！宝马都跑不起来了，我对时局能有什么办法呢！大厦将倾，英雄末路，心有不甘，但无能为力。

项羽一直以为他的失败是因为上天亡楚，非战之罪。为了自我证明，他“溃汉围、斩汉将、刈汉旗”，虽然英雄还是那个英难，然时势已彼涨我消了。英雄有气短处，儿女却有情长时，所以，自然而然，最后一句就迸将出来：虞兮虞兮奈若何！虞啊虞啊，我要把你怎么办呢？！

项羽在汉军层层包围中，一唱三叹，唱几阕，他最爱的虞便和几阕，两千年来，读到司马迁这段文字，依然能感同身受那个西楚霸王的痛，西楚霸王的悲！他视死如归，不肯登舟，不肯过江东，江东八千子弟已亡，他岂能独活于世，不愧于心呢!但他有义也有情更有不舍，不舍骑了五年的名马，更不舍随己辗转的爱虞！所以歌之舞之，悲怆而绵长！

相比项羽在走投无路的悲歌，刘邦功成名就，荣归故里省亲所唱的《大风歌》，就是大气歌啊，三句，都是大气出声，气场足够的大，他一边击筑，一边高歌，歌罢痛饮，饮罢又歌，一呼百应，前呼后拥，场面之大，只能用刘邦的歌声形容：

威加海内兮归故乡！

刘项不读书，就各作了一首很一流的诗，从今天的眼光看过去，这两首诗是那时代最为杰出的口语诗，无论是诗艺还是内容，妙合无垠，诗意旷远。刘项无意间，成就了真正的诗人！所以真的诗歌是人生的诗，是生命的诗！

「历史大学堂」特邀作者 丨 魏本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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