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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死不吃西药:看看本拉登给家人订多少清规戒律

编辑: 路逍遥 关键词: 历史解密 来源: 记忆方法网

作为奥萨玛·本·拉登的孩子,对于父亲迎娶母亲以外的女人并带她们回家中生活,我们觉得是很正常的事情。在我两岁的时候,我父亲娶了他第二个妻子;我四岁的时候他娶了第三个妻子;我六岁的时候他娶了第四个妻子。

  四个女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并且嫁给了同一个男人,我的父亲。对此我并没有想太多。我的母亲对此表现得很豁达,因此她的孩子们也没有理由有不一样的反应。事实上,我的母亲常常温柔地教导我们要尊敬父亲的其他妻子。

  在沙特阿拉伯,一夫多妻的盛行有许多原因。在沙特的文化里,男性占绝对统治的地位。虽然在企业或政府的组织结构,有少数几个象征性的女性职位来处理女性问题,但所有重要的决定都是由男性来做。当然,在私人生活中,有些女性可以自己制定规矩来管理家庭,但是她们的行为都是以取悦自己丈夫为基础的。

  在我们的家庭里,我父亲的妻子们及其孩子的行为都需经过父亲的指示和允许,尽管我母亲曾说,在私人事务方面,父亲经常和她商讨过后才做决定。

  这种家庭制度在沙特半岛自古就存在。以前男人想娶多少个妻子就娶多少个,有些人甚至娶了上百个女人。当一个男人厌倦了一个女人,他可以随意抛弃她,并不受任何法律束缚,也没有任何法律义务。这种制度对于女婴同样适用。那时候,不受欢迎的女性后代被活埋是常见的事。理由很简单,女人被视为男人的财产,可以让掌控自己的命运的那个男人随意抛弃,而这个男人可以是她的父亲、丈夫、叔叔或儿子。

  在真主的先知穆罕默德传达伊斯兰教义之后,女人的生活得到巨大的改善。伊斯兰教义禁止屠杀女婴。女性可以得到指定的经济权利,其中包括拥有财产的权利。伊斯兰教义限制男人不得娶超过四位妻子,并且规定了一个重要的前提条件,即他必须完全平等地对待每一位妻子。

  一些伊斯兰学者认为这样平等对待四位妻子的关系基本上是无法实现的,这也正是先知穆罕默德制定限制条件的原因。而其他的学者则有各种不同的看法,大部分都认为一位公正的男人平等一致地对待四位妻子是完全有可能的。因此,沙特男人仍然可以娶不超过四位妻子。

  我一直都喜欢异性。当我第一次认识到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爱是一种非常强烈的情感的时候,我还没有到上学的年龄。那时我父亲刚刚又娶了一位妻子,因此我开始意识到了女性的存在。

  我很小的时候就有了初恋。虽然我尚未成熟,但是我内心受到的冲击如此猛烈,就好像心脏被闪电击中了一样。我爱上的是一个“年长的女人”,一个八岁的美丽女孩。她是我母亲的朋友的女儿。她很高,一头栗色的长发垂至腰间,有着深橄榄色的皮肤和一双充满异国风情的雌鹿般的黑眼睛。她如同一个强大的磁场强烈地吸引着我,以至于我只能傻傻地盯着她看。当然,这份感情后来无疾而终,因为那时我还太年幼。

  那时,我还对马和骑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的父亲从小就开始骑马,是一位天生的骑马好手。在我们还年幼的时候,父亲就把他对骑马的喜爱带进了我们的生活。

  我第一次骑马是在我四岁或五岁的时候。那时我和我的长兄阿卜杜拉在一起,他那时九岁或十岁。我父亲信任他的长子,并把引导他的幼子骑马的光荣任务交托给他。阿卜杜拉深感任重。

  对那天,我只记得个大概。我记得自己被小心翼翼地放到马鞍上,而阿卜杜拉就坐在我后面。由于第一次骑上马背,我过于兴奋,很快就失去了平衡。我是个健壮的孩子,死死地抱住我哥哥的胳膊和脖子,由于太过用力以至于把他一并拽下了马,摔到马蹄下坚硬的泥地上。幸亏那匹母马比较适应孩子,在关键时刻绕过了我们幼小的身躯。

  我哥哥吓坏了,担心如果我受伤的话,他会受到责备。因此他宣布我们“今天学骑马学得差不多了”。

  尽管第一次骑马就尝到了苦头,我还是渴望再试一次。过了一到两年,我就已经可以不用马鞍跟哥哥们并肩骑马了。

  有时候我也和母亲一起骑马。虽然我的母亲喜欢骑马,但是她需要面对双重障碍。首先,我的童年时,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怀孕。骑马对于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来说都太危险。其次,她骑马时不能被我们家庭以外的任何男子看见,因此她每次外出都要经过谨慎的计划。

  马渐渐成了我生活的中心。我为父亲只允许我骑他马房里最温顺的马而恼火,渴望着可以像我的哥哥们一样骑上最矫健的种马。

我记不清自己是几岁的时候第一次骑上种马了,不过我还记得我才刚开始骑种马没几年,有一次就和三位哥哥一起随同父亲和他的七个朋友一行人进入沙漠。当时大人们都骑着马,我不记得是什么原因,反正我们几个小孩都坐在车里随行。

  突然,我们的司机急刹车,只听见一阵马的嘶叫,父亲的一位朋友已经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幸好,那个人摔得不很严重,一瘸一跛地躲开了马蹄。不过他决定这一天接下来的行程都坐车。这时我父亲策马赶上我们,手里牵着那匹无人骑行的马的缰绳。他弯下腰向车里看了看,然后问道:“谁想骑?”

  我的三个哥哥都避开父亲的目光。我对此感到很惊讶,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啊。我那时胆子十足,跳下车大喊:“我想!我想骑!”

  我从未被允许骑个头这么大、这么强壮的马,原本还担心父亲会拒绝,但是他耸耸肩表示同意了。我个头太小,因此父亲不得不下马,然后把我举起来,放上马鞍。我个头虽小,那时却俨然感觉自己是个大人,激动地想终于等到可以证明自己精湛骑术的机会了。

  然而激动很快就被震惊取代了。我还没有坐稳,父亲和他的朋友们就突然策马离开了。无须我敦促,我座下的大种马就兴奋地抖动起来,紧跟着其他马匹奔驰而去。我不禁想道,难道我的马长了翅膀不成?因为我正在沙漠上飞一般疾驰,速度快到我根本分不清在往那个方向跑。骑在高高的马背上,感觉就像在山顶上一般。为了保命,我尝试了我所知道的所有方法想要把马停下,但是它完全不理会背上这位小主人的任何指令。事实上,它不但没有减缓速度,反而开始加速了。尽管在我这个年纪,我算是熟练的骑士,但并不意味着我可以掌控任何状况。不过等我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太晚了,我只好尖叫着呼喊父亲:“父亲!把马停下!把马停下!”

  感谢真主,我的父亲终于听到了我的求救。他迅速地调转马头向我奔来,熟练地从我手里接过缰绳,让马慢慢地停下来。

  我尽量不表现出极大的放松,不过我已暗自承认自己的技术还未臻于完美。我从马背上跳下来,决定步行走完剩下的路程。我父亲和他的朋友们觉得我已经安全了,于是就策马而去,把我留在一阵扬起的沙尘之中。载着我哥哥们的汽车很快赶了上来。我感觉到他们的幸灾乐祸,下意识地不跟任何一个人交流眼神。汽车慢慢地开了过去。

  很快,大人、马匹和汽车都消失在沙漠的薄雾之中,只剩下我一个人,小小的一双手里还攥着一匹明知道自己不能控制的马的缰绳。我感觉到喉咙中一阵哽咽。

  突然,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刺激到了那匹马,它跳跃起来,前腿弯曲,后腿瞪起,强劲地拉扯着缰绳。我紧紧地握住缰绳想要制止它,虽然相对我年纪而言我已经很强壮,但我仍没有足够的力量控制住它,甚至没有足够的力量握住缰绳。马最后一跃而起,接着就飞奔而去。一想到自己弄丢父亲最珍惜的一匹种马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万分惊恐,突然向前一个俯冲,奇迹般地抓住了一个马镫。我牢牢地抓住马镫,感觉膝盖和双脚阵阵刺痛——我的身体正被拖拽着在地面滑过,蹭过树丛、泥土和细小的石头。

  直到马镫脱落,我这段要命的旅程才停止。周围整个世界都静止了。我蜷坐在沙土里,身上掉落下沙子来,嘴里不停地咳嗽出尘土,但是手里仍死死地攥着那个脱落的马镫。当我向那匹逃脱了的马望去,它已经像风一样疾驰而去,最后我只看到它的屁股和尾巴。最不幸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不仅没办法控制父亲最珍贵的种马,我还把它弄丢了。我静静地坐着,左顾右盼,心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过了一会,远处传来一阵声响,静止的沙漠又活过来了。原来我们的司机很担心我,又绕回来看看我的情况。我马上站起来。透过汽车开动的声音,我还能听到我哥哥们的笑声。车在我身边停了下来。我万分羞愧,不知道该做什么,因此只好假装自己对世上的一切都毫不在乎。

  父亲很快也回来了,我惊讶地看到他脸上明显露出的对我的担心。当我万分不情愿地叙述完刚刚发生的事情,父亲少见地笑了出来。哥哥们看见父亲笑了,也大胆地笑起来,甚至笑得露出了牙齿,这在我们的家庭里是被禁止的。

  汽车的引擎声也掩盖不住哥哥们的笑声。每个人都取笑我,除了我们的也门司机。我多么喜爱这位善良的人。他从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一直是我们的司机,尽管他也有自己的孩子,但他总是对我们照顾有加。我向他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哥哥们继续大笑,我的羞辱感不停地膨胀。我不想让父亲和哥哥们知道我内心的羞愧,于是也开始跟他们一起笑。很快我发现自己笑得停不下来,到后来笑得过了头,眼泪开始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在那极不愉快的一天里,只发生了一件好事。父亲的种马把我抛下之后,自己跑回了农场,我们回去时发现它正在马厩入口不耐烦地等着我们。

  我渐渐长大,也渐渐惊奇地了解到更多作为奥萨玛·本·拉登的儿子所被要求过的生活方式。我们都发现,对于被他称为“罪恶的现代生活”,我父亲有很多不同寻常的看法。

  例如,我和哥哥们都患有哮喘,在年幼的时候都发作过很多次,尤其是在炎热的沙漠气候里进行体育运动的时候。有好几次发作,我都被紧急送到医院,插上氧气管。由于担心我和哥哥们哮喘复发,医生建议父亲在家中备上万拓林,并让我们使用吸入器,但父亲不管我们病得多么严重,也坚持不允许我们使用现代处方药。

  除了现代交通方式以外的其他一切方面,父亲规定我们必须尽可能像先知一样生活。因为在先知生活的时代还没有现代医学,我们就不能够服用现代医学药物。事实上,除非我们真的濒临死亡,否则父亲都拒绝使用任何现代医学治疗。

  至于如何治疗我们的哮喘,他建议用一个土方,让我们削一段蜂巢管并通过它来呼吸。这个方法并没有什么效果,但是父亲一点都不让步,先是命令我们必须遵照先知的生活方式,然后警告我们服用万拓林会伤害我们的肺。

  我常常觉得,尽管我经常不得不挣扎着靠吸管呼吸,但是除非死神降临,否则我的痛苦仍会被忽略。后来阿卜杜拉长大了一点,他听说了万拓林这个药,便偷偷地跑出去买了一瓶。他还让我使用他的喷雾剂。

  我在哮喘发作的时候用了一下喷雾剂。吸了两口之后,我的生活被完全改变了。母亲后来终于发现我们违背父亲的命令使用喷雾剂,但是谢天谢地她从来没有向父亲告发我们。母亲只一心想让我们不再受苦。

  在我们都长大成青少年搬到阿富汗之前,我们都没有遇到过和父亲对现代文明有着同样看法的人。从我们刚会说话起,父亲就明确命令我们必须依照穆斯林所应遵守的戒律来生活。

  就像任何地方的孩子一样,我们总是试图规避这些戒律。例如,父亲禁止我们喝从美国进口的碳酸饮料。可是我们爱死了碳酸饮料!父亲在场的时候,我们会听从他不用美国产品的命令,但只要逮到机会,我们就会大口大口地喝百事可乐和其他软饮料。

  父亲还定下不少跟他的反西方产品态度完全无关的奇怪规矩。从我们还只是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开始,他就要求只给我们提供很少的饮用水。我们长大了,他更是强调我们只能在实在需要的情况下才喝水的重要性。他的理由是他的孩子应该是“坚韧”而“有耐性”的,因此我们必须下决心,尽可能长时间地拒绝任何形式的营养补充。

  他对女儿们也定下一模一样的戒律,但是他让我母亲来负责在女孩中实施这些戒律。我的姐妹们就幸运很多,因为母亲根本无法忍受听到女儿们哭着哀求要水和食物。

甚至在我们还非常年幼的时候,父亲会把儿子们送进吉达农场外的干旱沙漠里,冒着我们会哮喘发作的风险,坚持让我们陪他在沙漠里进行远足。他最严酷的命令是我们在远足结束返回家中之前不能喝一滴水。他让我们甚至不应该“想到”水。当然,任何一个人都知道,在沙漠里步行会让身体迅速脱水。事实上,沙特政府一直提醒到沙漠里旅行的游客要喝尽量多的水。

  奥萨玛·本·拉登对儿子们的教导却是完全相反的。我们必须训练自己在沙漠里长时间不喝水。本·拉登的儿子们必须学会对沙漠的酷热产生免疫,必须让自己的身体和精神更加强大坚韧。父亲反复警告我们,在西方异教徒攻击穆斯林世界之前,我们必须为沙漠作战而做好准备。在我还是个婴儿的时候,父亲就已经萌生这样的想法,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更加坚信战争必然到来。

  这样的沙漠远足锻炼实在太多了,大部分都已在我的记忆中混成一团。不过我很清晰地记得其中一次。那次,我父亲向我们宣布:“今天我们要增加一项强化训练。我们要加入爬山的项目。我已经选择了一处有很多陡峭山丘的地方。”然后他压低了温柔的声音补充道:“我们要下了山才有水喝。”他虽然这么说,但我们都知道他通常会带上一小瓶水,以防有人受不了沙漠的酷热而倒下。

  我和哥哥们听完都很气馁,但是并没有提出反对。我们曾经试图跟父亲理论,但是没有用。我并没有做无意义的争论,而是决定对接下来的旅程做好心理准备。

  我们的司机也得一直陪同我们进行这样的艰苦远足,我们一起出发,乖乖地跟随着父亲的脚步。我们沿着陡坡向上爬,沙特毒辣的阳光直射在我们的脑袋上,我们的双腿很快就变得紧绷。没有人能够跟得上父亲的步伐。他在年幼的时候就进行过严酷的体力锻炼。尽管他不是个肌肉发达的人,但是在远足方面,没有人能够有奥萨玛·本·拉登那样惊人的耐力。在亲眼见证过他的无数次沙漠远足之后,我曾天真地认为我的父亲能够不吃不喝地绕地球走一圈。

  我们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可怜的也门司机双眼已经睁不开了。我看着他的脸色渐渐发白,脚步变慢,呼吸变得困难。他终于开口求父亲,嗓音沙哑,非常可怜:“水……我要水……”

  这位可怜的人那时已经上了年纪,胡子都已经开始发白。一开始父亲并不理会他,直到他终于跌倒在地上开始哀求:“没有水我会死的,奥萨玛酋长。我要死了。只要一滴,求求您,一滴……”

  当他的口渴终于得到缓解时,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不幸的是,这样一来对水的需求就像瘟疫一样在我们之间传染开来。很快,我的一个哥哥开始哭起来,坚信自己不喝水的话就会马上死掉。我盯着自己的双脚,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耳朵里听着我的兄弟们一个个屈服于焦渴,哀求父亲给一口水喝。

  父亲嘴角带着失望,给每个人分水,每个兄弟都喝到了几口。我观察他的表情,竟是如此麻木无情。一股怒火在我的心中燃起,比沙漠的太阳还要猛烈!我决定,我宁愿死也不要哀求他。如果我真的死了,就活该他要回去告诉母亲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

  脑瓜子随着响亮的心跳声在剧烈地膨胀,喉咙极度干燥,以至于舌头都开始发胀,但我就是坚决不让想喝水的字眼从口中蹦出来。我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地想要喝水,但是我的决心丝毫没有动摇。我坚定地继续前行,直到最终抵达山脚。

  我带着胜利的姿态看着父亲。我成功地通过了他那几乎非人所能经受的考验,没有要一口水喝。我们是仅有的做到不喝一滴水走到山脚下的两个人。

  现在回想起来,我知道那时我的父亲一定很惊讶,他最小的儿子居然是最唯一一个没有倒下的人。

  我父亲还给我们制定了其他很荒谬的行为规范。他允许我们在他在场的时候说话,但是我们必须注意控制我们的音量和说多少话。换句话说,我们不能“多话”。我们被告知在任何场合都不能表现出兴奋。我们应该对任何事情都保持认真严肃的态度。我们不能讲笑话。我们被禁止对任何事表达喜悦的心情。他倒是说过我们可以微笑,但是不可以大笑。如果我们控制不住情绪发出笑声,我们必须注意不能暴露出牙齿。我有过好几回经历,我父亲真的数我们露出牙齿的数目,然后根据这个数目来惩罚我们。

奥萨玛·本·拉登的狂热信仰在他的几个大儿子身上都产生了负面的影响。大儿子阿卜杜拉喜欢独自一人,从来不与其他人交朋友。他最大的爱好就是骑摩托车。我们在农场的时候,阿卜杜拉常常跳上摩托车,随后消失在沙漠中,好几个小时都不回来。

  我的第二个哥哥阿卜杜勒·拉赫曼,生于1978年,是受我父亲影响伤害最深的一个。阿卜杜勒·拉赫曼性格孤僻,常常独自蹲坐,两眼发呆。有时候没有任何理由,他就开始发疯似地破坏家里的东西,或者专注于做某件事,比如连续好几个小时玩弄几张纸。

  我曾听到过关于阿卜杜勒·拉赫曼出生后身体就有问题的谈话。但是在我们的社会里,人们很少会讨论这样的医学问题。我有一回向母亲问起他们那次去美国印第安纳州的旅行,因为我听到谣言说那次旅行的一大原因就是拉赫曼的健康问题。母亲拒绝讨论那个话题,因此我也没有继续追问。

  不管是什么健康问题,我知道阿卜杜勒·拉赫曼没有办法划清自身与外界的界限。例如,尽管他对动物很痴迷,尤其是马,但是有时候他会突然性情大变,然后对自己喜爱的动物变得非常残忍。这一点在他很年幼的时候就曾显露出来。

  我父亲也注意到阿卜杜勒·拉赫曼年幼时表现出的异常,并曾经告诉过我一件很骇人的事情:“奥玛,我记得你哥哥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有一次去拜访我母亲。母亲的宠物猫走进屋里。阿卜杜勒·拉赫曼冲上去就抓住那只猫。他用双手使劲地抓住它。我当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然后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阿卜杜勒·拉赫曼咬了那只猫。我们还没有来得及把猫从阿卜杜勒·拉赫曼手里拉走,那只可怜的猫抓了你哥哥,然后跑掉了。我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是那天晚上,我无意中看到阿卜杜勒·拉赫曼在跟踪那只猫。他迅速地跑过去,又抓住它并把它咬住,直到它痛得尖叫起来。”

  父亲悲伤地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萨阿德是第三个儿子,他跟阿卜杜勒·拉赫曼完全相反。萨阿德是个天生的活宝,比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喜欢说话。他对最空洞琐碎的话题都能说上半天,任何他能想到的事情,可能是刚生下来的羊羔,或者还是婴儿的弟弟或妹妹最近刚学会做的动作,或者是自己坚持早餐吃酸奶这样的琐事。萨阿德经常抑制不住没完没了地说话,有时候还会透露出别人不想听到的私密信息。

  这样过剩的精力也让萨阿德常常闯祸。在所有的孩子里,他最经常违背父亲给我们定下的行为戒律。萨阿德的腿动得跟他的舌头一样快。我的这个哥哥从来都不走路,他总是在跑,直到有一天他径直跑到了一辆汽车的前面。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我父亲正在阿富汗,而我们还在吉达。负责照顾我们的也门司机带我们步行去附近的清真寺。萨阿德就像平常一样跑在所有人前面。他跑得太快,没有先看一眼就穿过马路。一声闷响传来,萨阿德撞上了一辆行驶中的汽车。

  我们跑过去,每一个在场的人都吓坏了,但最受惊吓的还是开车的司机。他是我们家族企业聘请的一位工程师,当时开着公司的车。当这位可怜的人知道自己撞的是奥萨玛·本·拉登的儿子,他开始抓狂了。另一个抓狂的人则是受我父亲委托照顾我们安全的司机。我敢肯定这两个人当时已经开始想象自己要丢掉好工作,甚至要进监狱坐牢的情景。因为发生车祸并撞伤人的司机可以被关进监狱等待判刑。

  我和其他兄弟围着萨阿德俯卧的身子。就连车祸也止不住萨阿德的舌头,他还在一边嘀咕一边哭。我们很快得出结论,他的伤并不是很严重。我们的司机跑回家告知母亲发生的车祸,而我们则看着救护车带着萨阿德向医院开去。

  我们这些孩子则留在那里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开车的司机很幸运,警长没有逮捕他,而是决定交由本·拉登家族来处理事故。司机明显地松了口气,但当他意识到这件事需要告诉我父亲时,又开始担心不已。我不记得具体是谁,好像是我们家族里的一位比较有声望的长辈决定,既然萨阿德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那么也可以不用通知我父亲,就是要说也等他从阿富汗回来再说。

  让大家都很欣慰的是,我父亲回到沙特的时候,萨阿德已经完全康复了。尽管父亲得知自己儿子被汽车撞到之后很震惊,但是他觉得这并不是谁的责任。“车祸不是司机的错,”我父亲说,“萨阿德被撞是神的旨意。萨阿德活下来也是神的旨意。我们应该感谢神。”

  对于任何人来说,要准确地描述自己的性格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是凭我对自己的了解,我可以很确定,我父亲要求儿子们遵循的生活戒律同样对我的性格形成产生了负面影响。

我开始上小学之前那几年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在我的弟弟奥斯曼出生以前,我贪婪地享受着母亲百分百的关注——至少我父亲在巴基斯坦或阿富汗的时候是这样的。奥斯曼出生以后,母亲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他身上。从那时候开始我越来越多地跟我们的司机待在一起,也就是之前我说过的那位仁慈的也门司机。

  我父亲不在家的时候,我们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做当天的第一次祷告。祷告结束后,母亲就做好简单的早餐等着我们,一般会有面包、奶酪和鸡蛋。吃完早饭后,司机会开车带我的哥哥们去上学。奥斯曼出生之后,我开始跟司机一起送哥哥们去学校。

  那时候我为不能跟哥哥们一起上学而伤心,因为他们走了之后,我就很孤单。回到家之后,我有时候会跟司机的孩子们玩,那时他们和父母一起住在我们家。如果玩腻了,我就会跑去找我母亲,围着她转,直到她哄我睡。睡醒之后,我就跟母亲一起吃午饭。一般我们会吃沙拉、鸡肉和米饭。

  午饭之后,司机出去跑腿给我们家买食物或其他东西的时候,偶尔会带上我一起。接近傍晚时分,我们再去学校接我的哥哥们。

  年复一年,我变得越来越孤僻。我自己看书,自己跟动物玩。我是个天生的动物爱好者。我会兴致勃勃地观察落到我们家花园的任何鸟类。农场那里有很多动物可以研究,还可以和它们一起玩耍。我渐渐地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甚至开始享受独处。我们家外出旅行时,我喜欢找一个远离他人的角落睡,但是经常被我父亲发现并命令我把床铺放在兄弟的旁边。

  我性格很是执拗,曾多次惹父亲动怒。

  其中有一次,我想去商店给自己买点特别的东西。我从观察司机跑腿的经验知道要用钱币来换东西。我不知道怎么才可以弄到钱币。突然我脑子里闪过一幕:我母亲在她房间的床头柜里放着几个金币。这些金币是家族里的成员送给她的礼物,她每次生一个男孩,就会得到一块。

  我很狡猾地观察我母亲,看她什么时候最忙。我瞅准机会,冲进她的卧室,打开柜子的抽屉,马上发现两枚大金币。现在我可知道每一枚金币大约值1千沙特里亚尔[ 里亚尔:沙特阿拉伯的货币,实行同美元挂钩的货币政策,美元与里亚尔间的固定汇率为1 : 3.745。],差不多等于300美元。

  我跑出房子,偷偷溜出大门,奔向司机经常带我一起去的一家商店。店主是个埃及人,非常友善,看到我冲进门后,并没有表露出惊讶的情绪。当他礼貌地问我需要什么时,我感觉自己已然是个大人了。我伸手指了指几种糖果、一瓶软饮料和几根彩色铅笔,全都是我父亲严令禁止的东西。我付给店主偷来的两枚金币。成功完成任务后,我偷偷溜回家里,把买来的东西藏起来,省得被哥哥们看见还要跟他们分享。

  我的运气比较背,几天之后,我父亲刚好有事去那家商店。当他进去之后,那位埃及店主拿出那两枚金币还给我父亲,还告诉他说他的小儿子奥玛独自到商店里买了些我们平常不会买的东西。

  我父亲很欣赏店主诚实的态度,把其中一枚金币送给了他。当然,我父亲对我则很不高兴。父亲因为我撒谎和偷窃的行为狠狠地惩罚了我。但是他严厉的惩罚并没有让我的调皮行为停止。过了不久,我又因为想买东西而闯祸。我跟之前一样,踮起脚尖溜进母亲房间找钱。这一次,我找到了纸币,并拿走了500里亚尔。

  我知道父亲已经警告过他的人要特别看住我,要趁人不注意偷溜出去很困难。于是我跑到一个浴室里,从窗户翻出去,沿着排水管滑下楼,最后穿过了花园。看到大铁门没有锁,我心里一阵窃喜:省得我冒险翻上高高的围墙。我跑到商店,但是沮丧地发现它们都已经打烊了。我没有想到当时已经这么晚了。

  我按来时的路线回到家里,把钱放回原来的位置。我很想找人吹嘘一下自己的历险,于是愚蠢地告诉了哥哥阿卜杜拉。阿卜杜拉严肃地看了看我,便找到母亲,向她告发了我半夜偷跑出家门的事。仅仅因为母亲不忍心严厉对待自己的孩子,我才得以逃过了严惩。

  当父亲知道我的恶行之后,他称我为“小恶棍”,并且命令手下在花园四面的围墙顶上安装上一层铁丝网。他的手下很勤快地弄好了他们称之为“恶棍防护栏”的围栏。围栏做成了“Y”字型,这样谁也无法攀爬过去。他们对自己的作品很自豪,甚至还互相祝贺,说酋长的儿子永远都爬不过这样一道围栏,还说就是最聪明的贼也打不了本·拉登家的主意。

  我们被锁在了围墙之内,而世界被锁在了围墙之外。

  就在围栏做好的那个礼拜,我就成功逃出去了。我发现如果从门卫驻守的门房那里沿着围墙爬上去,便有一处地方可以让我双腿挂住,把上身探到街灯的柱子上,双手抱住灯柱,然后就可以轻易沿着柱子滑下去,直到我的双脚落到人行道上。

当建造围栏的下人们发现我每天爬过“恶棍防护栏”溜出去时,他们倍觉羞辱。从此以后,我父亲只要身在吉达,就把我带在身边,走到哪里都要带着我。他说自己的四儿子把别的孩子都带坏了,因为那时候我的兄弟们开始竞相模仿我。

  奥斯曼是我的大弟弟。头几年里,他都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但是有一天他突然开始发育,不停地长胖,有好几年的时间都是个超重的孩子。后来某一天他的体重又开始急剧下降,他人变得很瘦,然后又开始长高,直到跟我父亲一般高。奥斯曼是个很安静的男孩,从来不喜欢开玩笑。事实上,如果有人讲笑话,他就会很生气,并且离开,独自在一旁生闷气。他在宗教信仰方面很虔诚,只是没有像我父亲那样过分虔诚。他有一方面很像别的兄弟,那就是喜欢动物,并且经常骑马。

  穆罕默德一度是家中最宝贵的小儿子,喜欢玩耍。小穆罕默德总是想要玩具汽车,但是因为父亲禁止家里买玩具,我们这些哥哥只好溜到商店为自己的小弟弟偷偷买玩具。

  作为母亲生了五个儿子之后的第一个女儿,我们的小妹妹法蒂玛成了家中的最新奇的珍宝,我们每个人都很宠爱她。她刚学会爬、学会走路的时候,就 能给大家带来无穷的欢乐。我母亲这么多年来一直梦想着有一个女儿,因此她很喜欢逗法蒂玛玩,给她穿上带褶子花边的衣裳。她有着美丽的脸蛋,卷卷的长发从背后垂下。长大了之后,她开始观察母亲,然后模仿她的一举一动。

  我常常观察父亲跟年幼的子女们在一起的情景。他看起来很喜欢蜷在地上,跟孩子们一起打滚,任由穆罕默德和法蒂玛爬上他的头和胸脯。他甚至还会拥抱他们、亲吻他们。我完全不记得当我还是婴儿的时候父亲曾表现过这样的温情,不过母亲声称她记得父亲也曾这样对我。

  在我父亲娶了第四个妻子之后不久,我得知我们全家都要搬到麦地那。我一点都不介意,因为那时我还太小,完全意识不到离开吉达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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