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心提示:但随着东北战事结束,许多东北籍士兵却因为家乡开始分田分地而军心有所动摇。不少人因为战事结束而不愿离开家乡,甚至出现胜利后一些战士逃离部队的现象。
1948年底到1949年初,历时64天的平津战役消灭了国民党在华北的最后一个机动兵团。除归绥(今呼和浩特)、太原和新乡等少数几个孤立据点,包括历史古都北平在内的整个华北得以解放。与此前辽沈和淮海战役不同的是,平津战役是解放军在总兵力和兵器都占绝对优势下的一战。由此对于华北国民党重兵集团,毛泽东最紧迫的问题并不在能否战胜,而是如何将敌军桎梏于华北,避免其撤逃,然后以最迅速、彻底、最小的伤亡和破坏将其全歼,从而加速全国解放进程。
蒋介石接受弃撤择守
对于华北这个自古必争要地,1948年末的蒋介石在守和撤中犹豫不决。国民党华北“剿总”司令傅作义同样如此,他犹豫的不仅是守和撤,更主要的是战还是和;如战而不胜,则该向何地撤。
1948年11月,辽沈战役刚落幕,数十万国民党精锐部队几乎被林彪的四野消灭殆尽。从路过北平的前东北“剿总”副司令杜聿明那里,傅作义得知,林彪大军已高达百万(此后入关实际作战部队为83万左右),随时可能入关。四野的装备远超过其他共产党部队,不但拥有包括重炮在内的数千门火炮,还有装甲部队。杜聿明告诉傅作义,共产党统一中国的计划将在一年内实现。
傅作义和杜聿明谈话是1948年11月9日,此时淮海战役刚开始3天。5天后,毛泽东以新华社评论员的名义写了《中国军事形势的重大变化》,在文章中证实了杜聿明的判断。毛泽东表示,共产党只需要再有一年左右时间,就可能将国民党政府从根本上打倒。
华北的前途可谓过于一目了然,此时即便是蒋介石,也放弃了一直以来寸土不能失的偏执。在11月4日南京召开的国民党高级军事会议上,蒋介石曾对前来参加会议的傅作义建议,如果不能确保固守京津塘,则可以从海路退守到江南。
“三十六计,走为上”,这也是刚经历了东北之失的杜聿明的意见。杜聿明和傅作义不同,他是个职业军人,他犀利地洞悉到傅作义犹豫所在,建议也更明确。杜聿明对傅作义指出,虽然华北国民党军有两条退路,但退守傅作义起家的老巢绥远是一条绝路。只有守住天津、塘沽的出海口,伺机撤退到南方才有一线希望。
但傅作义对此却并没有表态,因为此前他对蒋介石的表态和杜聿明撤退的建议正好相反。在南京的国民党高层会议上,面对蒋介石询问是否应该撤军的建议,傅作义公开表示要坚守华北。他的理由似乎无法辩驳:轻易放弃华北,不但难于对国民解释,也容易导致整个战局崩溃。
以傅作义过人的军事素养,这个坚守华北的战略实在缺乏逻辑。蒋介石本来也认为,华北50多万部队,无论如何抵挡不住东北和华北100多万野战军的夹攻,即便是单独对付四野的百万大军也是螳臂当车,但傅作义却轻易说服了蒋介石。
表面上看,似乎是傅作义的“盛名”和“决心”给蒋介石带来了新的幻想。傅作义之所以成为民国名将,声名鹊起于民国初年作为阎锡山部将与张作霖部在河北涿州一战。当时傅作义困守张作霖腹地涿州孤城3个月,张学良亲率大军百般围攻竟无可奈何,最终不得不与之谈判议和。涿州一战让傅作义成为“守城名将”,此时他作为蒋介石任命的华北“剿总”司令,不但统帅着自己的绥远老部队,还控制着留在华北的20多万国民党中央军,加上各种保安部队,总兵力有55万之多。傅作义信誓旦旦,京津塘一带,他至少能坚守半年。
1948年9月东北国民党军行将败亡时,蒋介石曾在北平圆恩寺行邸召见东北“剿总”司令卫立煌、副总司令杜聿明和傅作义等。当时在对东北局势的判断中,因杜聿明观点与其相左,蒋介石一时无法判断,遂问傅作义。傅作义当时表示:“我对东北的情况不太了解,但有一句古话,‘上下同欲者胜’,可供参考。”当时蒋介石最终相信了身处华北其境的傅作义,决定弃撤择守。
将帅貌合神离
显然,当时对于国民党集团来说,让华北傅作义部撤退江南是一个正确的战略。
东北失守,淮海鏖战,此时缺兵少将的蒋介石能调动的机动兵力只有西北和华北。可一旦将西北胡宗南部撤离,则川陕门户洞开,解放军将长驱直入四川腹地,包抄国民党的西南大后方。华北无力防卫的现状反倒是清清楚楚,如果此时将华北国民党数十万主力撤退到南方,退可挽救一支机动大军,进或可支援淮海战场,将杜聿明集团从罗网中解救;或可直接拱卫南京,强化长江防线,伺机卷土重来。
但傅作义至少可以坚守半年的保证激发了蒋介石的幻想,他认为,如果傅作义再当一次守城良将,不但可以迟滞四野南下,避免华北不战而失,也能给他在江南训练新的部队赢得时间。甚至万一这几十万部队最终被消灭,只要能为他赢得半年时间,以时间换空间和实力也值得。更何况如果更走运,国民党军队在淮海获胜,则更可巩固江淮的局势,与华北连成一片。
蒋介石没想到的是,傅作义坚守平津不过是幌子,避免去江南才是最深层目的。虽然是蒋介石任命的华北军政最高统帅,傅作义同时也是一位地方实权人物。他起家于绥远,部下也都是绥远人。一旦脱离根本,不但以后控制部队是个大问题,最终结果也只能是被蒋介石吞并。无论如何权衡,蒋介石提议放弃平津撤退江南的一步是他最要避免的结果。
军事上傅作义并没有丝毫放松。他征调大量民工,开始按照给蒋介石提出的设想兴建京津塘防御圈。对于如何坚守华北,傅作义让参谋长李世杰策划了具体作战方案。李世杰等幕僚最终提供了三个方案:其一是适时放弃河北、热河和察哈尔三省,全军转至绥远省附近以便控制西北,边休养生息边准备后战。其二是适时放弃承德、张家口、保定等各大城市,以一部兵力暂控北平,主力集中在天津、塘沽地区,控制华北的出海口,相机行事。第三个方案是必要时将傅作义的嫡系转入绥远省境,而将华北的中央军集中到天津、塘沽地区,分头守备。
第三个方案因为分散兵力迅速被傅作义否定,而前两个方案,核心是分别控制东西从海上和绥远的退路。对此傅作义却一直迟疑不决。绥远虽是傅作义起家之地,根基牢靠,但却失之地广人稀,民穷地瘠,容纳不了太多军队,未来生存空间不大。对此杜聿明早就提醒过他。第二个方案则要放弃华北南撤,最终可能失去兵权,就此被架空。最终傅作义只确定了一个大致方针,即暂守平津,保持海口,扩充实力,确保平绥线,以观时局变化。至于未来是打、是走还是谈,他其实并无明确态度。
傅作义麾下华北50多万国民党部队,除了一个军3个师约4万人在归绥驻守,1个师1万多人在大同,其余主力共4个兵团、12个军、42个师,分别布防在东起山海关,西到张家口的500公里狭长地带。这些部队中,有17个师属于傅作义的部队,其余25个师属于蒋介石的中央军,后者主要在北平和天津一线。这个奇怪的一字长蛇阵且不说布防是否合理,仅从兵力上就有些捉襟见肘。不过,这个部署其实正体现了傅作义当时的犹豫。他的意图是,将国民党中央军主力部署在京津塘一带,一方面让蒋介石的嫡系抵挡第一波从山海关来的四野部队。一旦坚守不住,也可以让这些中央军从塘沽海运撤退。至于傅作义自己嫡系的绥远部队,则被部署在从北平到张家口、绥远的往西一线。如果平津动摇,他则向西撤退到绥远和河套一带。这才是傅作义真正的底牌。
虽然如此,一贯谨慎的林彪考虑到平津和塘沽三处敌军可能相互援助,这涉及华北残余30个国民党师的行动,为了形成绝对压倒性优势,他建议毛泽东将包围绥远和大同的杨得志、杨成武兵团调往平津塘战场。
林彪的建议,为日后“绥远方式”留下伏笔。因为绥远不在主战场方向,一时对战局无碍。但和谈中的共产党方面提示傅作义方,由于对方拖延,天津城已不在和平解放之列。但作为攻城指挥官,刘亚楼也曾与天津守将陈长捷进行过和谈接触。遗憾的是陈长捷仍坚决服从傅作义的命令,拒不投降。1949年1月14日10点,东野对天津发动总攻,次日5时,东西主攻部队会师金汤桥。15时全歼天津守敌,俘获陈长捷,仅用29个小时解放天津。在与陈长捷用无线电通话时,傅作义竟听到了陈长捷被俘时的惊呼。
天津解放,塘沽之敌南逃。此时林彪又电令一个主力纵队分别插入北平南部的南苑机场,切断了国民党空中撤离的通道。另一个纵队迂回突然攻克国民党后勤重镇丰台,不但缴获了大量物资,还切断了守军可能从丰台沿平汉线逃窜的可能。此时在整个华北,北平彻底成为一座孤城。
令人震撼的“天津方式”终于迫使傅作义彻底放弃以抵抗提高和谈价码的幻想。1949年1月21日,共产党和傅作义达成《关于和平解决北平问题的协议》。次日,北平国民党部队残余2个兵团、8个军、25个师共25万部队开始陆续撤出城外,听候改编。1月31日,解放军首先从西直门进驻北平。2月3日,解放军举行入城式。古都北平终于在共产党的最初构想下,以和平的方式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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