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真要究其责任,袁世凯在朝鲜十二年,头脑清醒、纵横捭阖,在外交战场上一直是胜利者。连以奸诈、闻名于世界的日本人,也绝非袁世凯的对手,竹添、花房、大石等在袁世凯的手下无不变成铩羽之鸟。其他的阴谋人物,如韦贝、德尼、李仙得、穆麟德、史纳机等,全不是他的对手。至于朝鲜的各派,一直在兴风作浪,甚至阴谋发动政变,也全都落得身败名裂。恰恰是执掌中国等政外交大权数十年的李鸿章,却一下子掉进伊藤的圈套之中,一再受其蒙蔽,一误再误,乃至战争,外交全数失机、失败,贻害无穷。即使如此,中国的失败也不应让李鸿章全负其责。清政府外强中干,腐败不堪,实难与蒸蒸日上的日本相抗衡。远比中国强大的俄国,不久也败在日本之手。置于弱国之中,外交人员头脑再清醒,终究还得落入“弱国无外交”的规律泥淖中。 何况,一个无兵无势的袁世凯,甲午战争前夕不过为李鸿章提供一些他能觉察的信息,也未被李氏重视。他陷入生命难保的困境,又有何法挽救如火如荼的时局。日本发动战争是非发动不可了,国人又如何能把战争责任归咎于他呢? 1894年6月9日,大鸟率四百名日军低达仁川,第二天达汉城。同时,清军聂士成、叶志超部也到了距汉城一百五十余里的牙山。东学党起义群众已被朝鲜军队打败,又迫于清军的到来,很快宣告解散。 农民起义失败,动乱平息。袁世凯电告李鸿章援增军队,并会晤大鸟圭介,会商双方撤兵之事。 双方会谈情况如下: 袁世凯说:“韩国乱事渐平,我国拟定早早撤兵。日本如继增兵,我国自然也要增兵,双方防备,必生嫌隙。如西方人借机播弄,韩国危急,中日亦必有损。中日和睦,亚洲大局可保。倘互生嫌隙,徒然自害。” 大鸟说:“我之见解与您一致。我国因把韩国乱事看得太重,才派来军队。我年过六十,岂愿生事?我们约定:我国留韩八百士兵,再不增兵,你也发电阻止贵国增兵。我们推诚相办《李鸿章全集?电稿二》,第698、702页。。” 大鸟的谈话虽然动听,实际上是在虚与委蛇,因日本的兵力在朝鲜尚不足。以此麻痹中国,争取增兵时间,延缓中国增兵速度,占据军事先机。 此后,日本则快速增兵,六月底已增陆军万人,军舰七艘。陆军集中于仁川、汉城一带,抓紧构筑工事,准备作战。 而此时李鸿章则电告驻日使臣汪凤藻,韩事平复,我将遵守乙酉(1885年)中日谈判订约,军队撤离。让汪凤藻照会日本,也把日军撤回同上。。 然而,日本却拒绝撤军,同时向李鸿章提出中日两国共管朝鲜,代之进行内政改革和训练军队。亦声称:无论中国同意与否,日本都不会撤兵;中国不同意共管朝鲜,就由日本独立进行。 李鸿章对日本的违约,仅声明仍按约办事,不同意日本的要求。陆奥宗光承认,日本要的就是这个结果:让中国处于两难的被动地位,日本为所欲为,继续增兵、抓紧备战,到一切准备就续,则向中国军队发起攻击陆奥宗光:《伯爵陆奥宗光遗稿》,第323页。。 李鸿章军事上不置可否,仅把希望寄予西方国家的调停上。身在前线的袁世凯知道中日战争在所难免,遂电告驻军牙山的叶志超,让他作出向汉城进军的姿态,为自己提供对日交涉的依恃。但叶志超部淮军仅二千余人,远非日军的对手,不敢响应袁世凯。 袁世凯差不多每日都找大鸟协商日本退兵之事,大鸟对他软磨硬抗,只待日本发动战争,袁世凯徒费口舌。袁世凯又联合各国驻汉城外交官,共同诘问大鸟日本增兵之事,大鸟有了大兵作后盾,气势变得愈加凶悍,各国官员皆毫无办法。 随着日军不断增兵和备战,朝鲜亲华派很快发生逆转,原来与袁世凯交好的官员,也不敢再向他提供情报,袁世凯越来越孤立无援,而且因战前的局势紧张、混乱。日本浪人、被平伏的东学党人、被袁世凯处置过的韩国亲日分子,都想趁乱杀害袁世凯。袁知情势危迫,不敢出使馆一步,因使馆的供应断绝,幕僚多托故离去。袁世凯已处在杀机四伏的环境之中。 6月30日,朝鲜政府迫于日本压力,照会大鸟,宣布不再是清政府的属国。并听说大鸟将依照公法,以袁的“职名均舛”,即中朝宗属关系解除,袁的官职和代表身份皆不成立,将派兵押他递解出境。袁世凯在朝鲜已无可作为,若被押解,使国家蒙羞,乃电请李鸿章,提出撤任回国的要求。 袁的要求未被清廷批准;李鸿章来电让他坚决顶住,“勿怯退”。此后,袁世凯坐困待守,焦虑万分。反复向李鸿章发电,告知汉城日渐紧张,日本不日将发动战争,要求快速批准他回国,留在韩国已毫无意义,莫如去天津“面禀详情,佐筹和战”。7月7日,清廷向他电发上谕:“现在韩日情势未定,袁世凯在彼可以常通消息,且与各国驻韩使臣商议事件,亦较熟悉。著勿庸调回,钦此。”《李鸿章全集?电稿二》,第758页。 清廷尚不知汉城的紧张形势,更不知袁在朝鲜已无法正常行使职权,还让他如平日那般“常通消息”,并与各国使臣共商事件。可这是圣旨,袁世凯不敢再回绝。一急之下,竟致病倒。 有人认为是袁世凯装病,躺倒不再工作,迫使清廷批准他回国。实则他真的急病,办理税务、并任翻译的唐绍仪电告李鸿章:“在汉城两署办公只剩二人,今闻南北进兵,均马上逃走,没办法挽留。仪一人译电办公难处理,袁道有病又须照理,势急情迫,乞速示。”接着又发一电说明袁的病情:“袁道病日重,发高烧,心跳厉害,左肢痛不可耐。韩国事态危险正极,医药并乏,留汉城难望治愈,仪目睹心忧如焚。韩国事务以袁道最为熟悉,调回尚可就近商办一切,无论和战,当可图报效。若弃置不顾,可惜。”李鸿章接唐两电,认为说得切合实际,袁世凯徒留朝鲜无益,莫如调回可资询问。乃与总署协商成就,于7月18日(光绪二十年六月十六日)电告袁世凯“奉旨调袁回国”。同上书,第788页。 接到批准回国的电报,当夜即在英国领事朱尔典的协助下,由唐绍仪护送去仁川,乘舰返国。 7月25日,日本海军袭击中国运兵船,丰岛海战爆发。28日,日军在成欢进攻中国军队,陆战开始。8月1日,中日双方同日宣战,甲午战争正式开始。 论者又谓:袁世凯在战争爆发前“临阵脱逃”。实际上,袁世凯未经清廷下令,即使病死或被杀死在朝鲜,他也不会擅自逃回的。他只等到清廷正式下旨:“袁世凯著准其调回。钦此。”《李鸿章全集?电稿二》,第788页。才离开朝鲜,回归祖国的。此论证据确凿,无懈可击,毋庸随意造谣,篡改历史。 袁世凯在朝鲜的12年,是清政府宗藩制度的忠实维护者;也是清廷对属国朝鲜诸项政策的出色执行者。甲午战争由日本挑起,他仅为清政府通达信息,挑起和引发战争的责任不在袁世凯,而全在日本军国主义。这是个根本性的史实和原则性问题,如把责任推给袁世凯,不仅不是历史真实,更重要的是为日本军国主义解脱罪责,错误的史论者企图攻击一个袁世凯却颠倒了一个大原则。 甲午战争中国遭到侵略,遭到惨败,国人无不痛愤。而失败原因在于清廷的积弱,在于李鸿章判断失误,调度无方,贻误战机。还在于前方的一些领兵统帅畏敌怯战,乃至于丢城失地,一败再败,直至全军瓦解,举手投降。 负有最大责任的是清政府自己,他不会自我惩罚;李鸿章是全军统帅,虽遭到国人痛骂,但清政府离不开他,也不会对他严惩。那些败军之将,或杀或免或罚,罪有应得。 而清廷为什么没有惩罚袁世凯,因为他没有该处之错。战起归国,战后仍被委以重任,说明他的能力是可被任用。这也是历史的公正一面;我们自然无权把公正的一面再颠倒为不公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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