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五代诗人的《子夜歌》

人生愁恨何能免，断魂独我情何限！故国梦重归，觉来双泪垂。

高楼谁与上？长记秋晴望。旧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赏析
这是后期作品的代表作之一，作于李煜国破家亡、身为俘囚之后，描述的是他对故国、往事的怀思跟对囚居生活的悲痛、失望。即如马令《南唐书?后主书第五》注中所云：“后主乐府词云：‘故国梦重归，觉来双泪垂。’又云：‘小楼昨夜又春风，故国不堪回想月明中’。皆思故国者也。”李煜被执北赴当前，过的是俘虏的生涯，备受侮辱。他不能不追昔抚今，感思故国，但也不能不愁恨满怀、徒唤奈何。可也恰是他的这种心境、心情，才使他后期词作有真情实感，富有较强的艺术沾染力，这首词就是一例。

词的上片写作者感怀亡国的愁恨和梦回故国的苦楚。起首二句由悲叹、感慨而入，用直白的方法抒发胸中的无限愁恨。“人生”句是一种感慨，也是对生活的一种形象概括，既是说自己，也是说众生，其“愁恨”自有一番别样的味道，“愁”是自哀，也是自怜，是自己囚居生活的无奈心情：“恨”是自伤，也是自悔，是本人亡国之后的无穷追悔。也正因有如斯“愁恨”，作者才“销魂独我情何限”，而句中“独我”语气透切，词意更进，表示了作者深切领会的一种特别的悲哀和绝望。正如俞陛云《南唐二主词集述评》中所云：“起句用翻笔，明知未免而自我销魂，愈觉埋愁之无地。”三句“故国梦重归”是把前两句对于愁恨的感慨进一步的详细化和个人化。李煜作为亡国之君，天然对自己的故国有不可割舍的感情，所以定会朝思夜想。可是事非昨日，人非当年，过去的欢喜和荣华只能在梦中重现，而这种重现带给作者却只能是悲愁无限、哀情不已，所以一觉悟来，感慨万千、双泪难禁。“觉来双泪垂”不仅是故国重游的愁思万端，而且还有现实情境的孤苦无奈，其中今昔对照，抚今追昔，反差宏大，情感也更庞杂。

词的下片续写作者昔日成空、人生如梦的感伤和悲哀。“高楼谁与上”是无人与上，也是高楼无人之意，进一步点明作者的困苦环境和孤单心情。所谓登高望远，作者是借登高以远眺故国、追忆家乡。故国不可见，即使可见也已不是当年之国，故乡不可回，此恨此情只能用回想来寄托。所以作者的一句“长记秋晴望”，实是一种无可奈何的哀鸣。昔日的散逸与本日的伶丁，从前的繁荣同当初的凄冷刚好绝对，不思尚罢，“痛定思痛，痛何如哉！”现实中的无奈总让人有一种充实无下落之感，人生的苦痛也总给人一种不堪回顾的刺激，因而作者会有“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的感叹。可是现实中，“往事”真的“成空”了。但这种现实却是作者最不愿看到的，他如许盼望这事实同样是一场梦。“如一梦”不是作者的苏醒，而是作者的怅惘，这种迷惑中有太多的无奈，以此作结，全词的意境有了，但格调却丢了。

全词以“梦”为核心，集中写“空”，笔意直白，居心挚真。全词八句，句句如口语入，以歌代哭，不事雕刻，用情挚切。全词有感慨，有追忆，有无奈，有悲苦，这所有因其情真意深而感人不浅，同时也因其做作吐露而愈显其曲致悠扬，如杜鹃啼血、哀婉动听，堪称绝唱。正如陈廷焯《别调集》中所评：“回首可怜歌舞地”、“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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