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尔菲卡

[法国]奈瓦尔

达芙涅，你可知道这支抒情古歌，

在无花果、白月桂、橄榄树荫中，

在桃金娘或颤抖的垂柳荫中

不断重新回荡的这支爱之歌?……

这座圆柱巍峨的神庙，你可认得,经典语录?

你可认得留着你牙印的苦柠檬，

还有沉睡着古代龙种的岩洞——

古龙虽败，龙种还威慑不速之客?……

你为之哭泣的神们将要回来!

他们将重新展现远古的时代，

看，大地已被预言之风震撼。

但此刻，有拉丁容貌的女先知

还在君士坦丁堡的拱顶下安睡，

严峻的柱廊还未受到任何扰乱。

(飞白译)

【赏析】

《黛尔菲卡》是《幻象》组诗中的名作，是一首预言诸神归来的先知诗。诗题中的“黛尔菲卡”是日神阿波罗的女祭司，这个名字是奈瓦尔根据?波罗神庙所在地“德尔菲”为她起的。诗的内容是黛尔菲卡向达芙涅说的话。那么达芙涅又是谁呢?她是希腊神话中一位河神之女。阿波罗爱上了她，穷追不已，达芙涅竭力逃避，在无法逃脱时求神助而化作了月桂树，从此月桂成了阿波罗的圣树和诗人的象征。尽管当年达芙涅没有接受阿波罗的求爱，但她和她所化的月桂树与阿波罗神庙的女祭司一样，也是日神的象征和异教的象征，她们必然为异教诸神的消隐而陷入长期的苦苦思念。黛尔菲卡和达芙涅这两个人物为全诗创造了特殊的抒情气氛。

异教和异教诸神，是相对于基督教和基督教的上帝而言，这里主要是指古希腊古拉丁的神话世界。中古以来，基督教在欧洲取得了统治地位，然而奈瓦尔是主张宗教融合的，他常常表示：文艺复兴已经预告了异教的回归;各种宗教的精神都是长期存在的，不会因占统治地位的宗教对它们排斥、诅咒而消灭;沉睡的异教将要醒来，并且将要吸收并容纳基督教。

这样，女祭司一一女先知黛尔菲卡以一种思乡的柔情，在这首十四行诗的上阕(前八行)中，一点一点地唤醒达芙涅的回忆。她提到了阿波罗的圣树月桂，还有密涅瓦的圣树橄榄、维纳斯的圣树桃金娘;“圆柱巍蛾的神庙”就是德尔菲的阿波罗神庙。诗中一往情深的旋律和意象是我们似曾相识的，——不错，这仿佛是歌德《迷娘曲》的回声。奈瓦尔很爱歌德的诗，还曾翻译过歌德的《浮士德》，在这里，他把迷娘的思乡化成了异教的怀旧。

奈瓦尔还用了古希腊英雄卡德摩斯播种龙牙的典故，借以说明异教的种子虽然沉睡，但并未死亡，随时可以复苏而萌发。这一意象也与《迷娘曲》的“岩洞中盘踞着古龙留下的苗裔”相承。

上阕中的深切思念，在下阕后六行中变成了有力的预言：异教诸神将要归来，重现远古雄浑自然的生机。尽管现在暂时还一切如旧，以君士坦丁堡为象征的基督教的统治还未受到扰乱，对预言充耳不闻，但是预言之风已震撼了整个大地。(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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