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发生在那一年的七月。
这是一个山明水秀的山村,一条不很宽但是很长的河横贯这个村子。村子周围有些小山,时节正是夏天,山上绿油油的一片,看去,颇能让人领略到山水的灵韵。
这座村子的中央是个小学,在十字路口的另一旁,有一个小超市。
王瑶的父母早在十多年前便在这里开了一家小卖部,经过这些年的发展,就有了如今的规模。
王瑶还记得,开业不到一个月,门前的十字路口就发了一起惨祸!
那是一个很不负责的男人,当大卡车冲到眼前时,他竟没有推妻子一把,而是自己跳开了。
王瑶是亲眼看着那女人的被车轮碾倒,当时她还没死,一双充满哀怨的眼望向她,小小的王瑶只觉的那眼神很复杂。当然,现在她懂了,那是一种同情,那是一种劝戒。
王瑶十六岁初中刚毕业就不念了,一直在超市里帮忙。王瑶是个大美人,一米七二的身高,凹凸有致的体形,白嫩的皮肤,清丽的面容。而且家里也很有钱,总之,老天爷似乎很看好她!
因此,超市里就总有些二十上下的青年在留连,抓住一切机遇,以期动美人芳心,最终抱得娇妻归。然而这王瑶眼高于顶,从未对哪个稍示亲近。
岁月的年轮不休止,两年的时光倏乎便过,命中注定的某些人会在某些地点出现。
那是一个炎热的午后,王瑶正坐在收银台里,很狭窄的空间,她的背后是墙,左手边有台电脑。她在玩炫舞,收银台前三个十八、九的小伙子正在夸夸其谈。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一个也是十八、九的男孩,刚一进来,便拍着那三人里一个较高的说:“哈,高强,好久不见”
那个叫高强的人立即拉着男孩的胳膊对另外两个人说:“哈哈,我小学同学,现在已经拿到北大的录取通知书,大学生呢!记住啊,我这同学叫龙坤!”
叫龙坤的男孩笑了笑,众人闲扯了几句,不过这其间,王瑶却一直没抬头。等到龙坤拿了瓶海飞丝放到她面前时,她才从游戏中退了出来,低着头收钱,然后抬头把找零给龙坤。
其实,这世间是真有一见中情这回事的,许多年后,王瑶回忆起这件事时,总是忍不住的微笑。
那是一张英俊但却很秀气的面容,皮肤远比普通男子白,头发有点长而且很厚,整个额头都被遮住了。他的眼睛很大很有神,他带着一丝微笑、几分好奇、几分惊艳,就这么望着她。
寻常男人这么看她,会令她很不舒服,可是面前的这个男孩子,却只让她觉着干净、清爽。
龙坤接过零钱,然后便转身和高强三个告了别,走了。
王瑶看着他离去,觉的他并不很高,也就和自己差不多。
她问高强那个人是谁,高强有些兴奋的回道:“我小学同学,叫龙坤”
十八岁的王瑶点点头,嘀咕了一句:“还挺好看的”
那一天之后,也不知怎么的,两个人莫名其妙的在一起了。
超市里不太忙的时候,王瑶便拉着龙坤在乡间的沙石路上走着,路两边是一片片水田,绿油油的随着夏天的清风,微微摇摆。几只青蛙躲在荫凉处,放开嗓子欢快的叫着。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又细碎的弹开,只留下微暖的感觉从皮肤上蔓延至心灵深处。
龙坤带着王瑶来到了那条小河边,在一棵枯树旁,龙坤坐了下来,王瑶跟着便也要坐在来,这时,龙坤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你等一下”王瑶有些发愣,便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龙坤从兜里掏出面巾纸,坐在那把枯木仔仔细细的擦了擦,然后傻笑着对王瑶说:“好了,嘿嘿,你坐吧”
王瑶看着他认真的做着这一切,心里的甜蜜溢上了嘴角,“恩,还挺会体贴人的嘛”她这样想着、坐了下去。
小河上有座石桥,很古朴的样子,同那河水一样,也不知有多岁月了,也许,三十年前是这样,三十年后也还是这样。
河边的垂柳飘扬着便如美人三千青丝一般,哗哗的水响,很是悦耳。
王瑶看着龙坤的侧脸,嗅着他面颊上大宝的香味儿,心里说不出的欢喜。她慢慢起身,拿着手机蹲在龙坤身前不远处,给正在发呆的龙坤拍了张照片。
拍完后她又坐了回去,看拍完的效果,而这时,龙坤轻轻叹了口气说:“王瑶,你知道么,这水从我出生到现在,都没怎么变过,依然这般不紧不慢的流着,而我,却真的是一点点长大了”
说实话,王瑶家本在邻近的村子,十二年前为开小卖部才来到这的。而她来时,龙坤便到城里念书了,几乎很少回家,就是回了也都是在家呆着,很少出去。
王瑶哦了一声说:“你很喜欢这条河哦,几乎天天都来的”龙坤微笑着说:“恩那是,我小时候就总在这河里瞎折腾,呵呵,它可见证了我的成长呢!”风轻柔的吹,让这夏天多了丝丝清凉,稻田里还散发着淡淡的香,王瑶就这样沉浸在龙坤小时候的故事里,而龙坤也仿佛回到了过,那个在水里瞎折腾的年纪。
太阳也移至远处的山顶上,温暖的光芒散发在两人身边,龙坤讲完了过去,王瑶便扑到他怀里,两个人搂抱着看着醉熏熏的夕阳,突然,王瑶说:“我们照相啊?”
龙坤无奈,只得答应,被她拉着摆了许多Poss,然而照着照着,王瑶的嘴唇便温柔的印在他的脸上,手机“喀”的一声,把这一刻定格了下来。
这天晚上,王瑶在日记里写着:原来恋爱是这样的感觉,你突然间就会觉着这世界变的那么奇妙,似乎和过去完全不一样了。一草一木、一块石头都变的很有趣了起来,只要和他在一起,就是完美的。而偶尔他不在身边,那种对他的思念也会让人觉的幸福.王瑶和龙坤都没和父母说两人之间的事,而别人也都不知道,只是高强三个却总是能看到,因此高强也有些暗恨龙坤。
王瑶很纳闷,父母上城里进货去了,整个超市里就她一人,就是平日几乎天天来报到的高强三个也没来。不过这样倒也好,她给龙坤打了电话,龙坤说半个小时后她就过来。洗了洗脸,龙坤和父母说了声就出了门。今天乌云很浓,遥望村小学那边,不知怎么,那里的乌云里竟透着血红一片!龙坤站在超市门前向里看了看,空空的只有一排排货架,而且显得很昏暗。他在十字路口上又四处望了望,除了蹲伏在李子树里的房子外,也同样是一个人都没有。整个村子突然不复往日的明媚,显得阴森森的!王瑶看到龙坤一个人站在十字路口上,于是便走了过去,站到他旁边,用手捅了捅他问:“你在看什么?怎么不进来呢?”龙坤指了指村子的小学说:“你看,一个人都没有,好像此刻这里就剩我们两了似的。”王瑶笑了笑说:“那还不好啊,走吧,在外面站着干嘛,又闷又热的”但这时,龙坤却恍惚的听到一个声音说:对,快进超市。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但不是王瑶。那声音很空,仿佛没吃饱似的。龙坤又看了看王瑶,点头拉着她进了超市。在关上门时,他又看了眼十字路口,那里,真的没人。
龙坤和王瑶聊了会儿,便在一个文件夹里找到了一款他很喜欢的游戏,叫《虐杀原形》。那是一款单机游戏,但文件很大,不过这游戏自由度很高,倒也挺火的。
王瑶对这款血腥的游戏是没什么兴趣的,她把下巴抵在龙坤肩上,双手环住他的腰,专心的闻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儿,有脸上大宝SOD蜜的清香,还有洗衣粉的味道…
他就是这样,不管天气多热,在他身上都闻不到那种恶心的汗味。
就这样看他玩了好久,王瑶觉的有些渴,于是起身向一排排货架后头的冰柜走去。
她从冰柜里拿了两串绿豆雪糕,在回身的时候,她透过玻璃门看到门前台阶上背对着她坐着一个女人,那女人正摆弄着什么。
她本不是好奇心很重的人,但此刻,不知怎的,她开了门,走向了那个女人。龙坤操纵着艾历克斯抓住了一个军官准备吸收,由于他没带耳机(怕王瑶和他说话他听不到)突然的,就听到一声尖叫,是王瑶!以王瑶稳中端庄的性格,她绝对不可能平白发出这样的尖锐叫声,肯定是有什么事…龙坤急忙起身向冰柜处跑去,他记得刚才王瑶是奔那里去的。货架一排排的挨着,龙坤的右眼好像看到了个红色的身影,但他跑的太快,而且超市也不很大,他一子就冲到了冰柜前。没有王瑶,只有一滩血。一滩血,红红的,很黏,从冰柜边缘滴下!龙坤那一刻真的不知所措了,他大声喊着:王瑶…王瑶…然而没有回声,王瑶像是突然蒸发了一样,只留下了,一滩血!
龙坤在冰柜周围寻找,甚至打开了冰柜,然而没有!
没有!
一个大活人,就这么没了,只有一滩血!
那是谁的血?!
龙坤疯了似在超市里寻找着,地上并没有血迹,也没看到王瑶!
龙坤无力的躺在地上,他回想着今天的一切…
村子里似乎突然就没了人、阴暗的乌云中笼罩着王瑶家的那片血光、奇异的女人的声音、不知道究竟怎么样了的王瑶…
还有,他想到了在家的父母,他急忙爬起身,却撞在货架上。
痛!
这不是梦!
龙坤要回家,他想看看父母有事没,却又惦记王瑶。他真的要疯了!
他走出了那堆货架,打开玻璃门。
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下身是超短裙,上身是今年很流行的绿色半截袖。
王瑶!是她,正冲着自己在微笑!
刹那间,天似乎一下子就亮了!
但,一辆大卡车在王瑶背后疾速冲来!
在那大卡车的一米七儿身高却显的微不足道,只要车轮轻轻那么一碾,王瑶的绝美身体就会被碾成肉泥!
后脚抬起,然后迅速重重落下,整个人猛的弹出,然后把王瑶扑倒,护在身下,那个大卡车就从两人身上过去了!
龙坤重重舒了口气,刚才可真把他吓坏了,他刚看向王瑶,才发现,那根本不是她,而是另一个女人!
他一阵惊骇,那女人就躺在那,看着他。这时,他忽听惊呼声,是王瑶的!
他转过身,没错,是王瑶!在她身后,十几个不知道哪儿的小混混正拿刀,欺负着她!
龙坤心里的火仿佛数万丈高,他狂吼一声,顺手抄起超市旁倚着的一根铁棍便冲了过去!
其实,不管这世上有多少陈世美,也总会有痴情男儿,一怒为红颜!
龙坤虽然体格并不是很健壮,不过此刻也不知哪来的力气,铁棍在刀光中飞舞,不时传来“砰砰砰”的闷响,那几个该死的混蛋,现在还在欺负着王瑶,龙坤狠狠得咬着牙,手上更加大了力道!
就在这时,龙坤忽觉脑后恶风响,然后便传来一阵剧痛…
在晕倒那一刹那,他看到王瑶站在一棵柳树下,脸上一副骄傲的表情,但眼里却还带着泪,从那绝世的容颜上滑落。刚才扑倒的女人向她爬去,那个女人没有脚,血淋淋的…
龙坤不干心的闭上眼,而这时地上的那女人对着王瑶说了句:“他很好”然后便消失了,一切都消失了。
王瑶奔过去,扶起了龙坤,费力的搀着他,进了超市。
村子里起风了,天色更暗了,凉风里,渐渐有了雨丝,雨便哗哗下了起来,让这个闷热的夏天终于清爽了起来。
龙坤醒来后,从王瑶那儿知道了一切,他笑了,来到玻璃门前,望着那场雨,在十字路口上,不知怎么的,在雨水里冒出了一滩血。
是四个字:。
村子里起风了,天色更暗了,凉风里,渐渐有了雨丝,雨便哗哗下了起来,让这个闷热的夏天终于清爽了起来。
龙坤醒来后,从王瑶那儿知道了一切,他笑了,来到玻璃门前,望着那场雨,在十字路口上,不知怎么的,在雨水里冒出了一滩血。
是四个字:好好疼她…从那件恐怖的事情过后,两个人的关系更近了一些,最让人刻骨铭心的经历,往往都带着生死不离的勇气。
这些天,龙坤几乎天天都和王瑶在一起,偶尔出去逛一逛,王瑶也时常到龙坤家玩儿。
两人的父母即使再怎么傻,也能看的出这两人是什么关系,更何况还有高强***在暗中挑嗦,终于有一天,王瑶的父母坚定的和王瑶说:“不行,你和谁也不和他在处对象!”
理由有三:一:龙坤将来要去北京上大学,四年时间,你怎么办?二:在大学什么样的女孩子没有,你就能保他不变心?三:龙坤父母挣的钱都念书花了,将来拿什么来娶你?现在大学生那么多,他要是找不到工作,农活还干不了,你嫁他,能过的好吗?
其实,这些理由细细想来,倒也在理!而龙坤的父母嘴上虽没说什么,心里多半也是不愿的。
就这样,两人平平淡淡的相处,又平平淡淡的分开了…
而最开心的,莫过于高强了,这下,他又有机会了。
王瑶坐在玻璃门前的台阶上,望着那个十字路口,在那里,看似文弱的龙坤曾拿起铁棍就和十几个拎着砍刀的混混打在一起,而原因,就是为了救她…
天是黑了,远处的稻田都隐在黛青色的朦胧中。高强三人都走了,此刻,真的好静…
过去那二十多天,仿佛旧电影一样在脑海中重复的播放,不远不近的村小学的灯光,恍如格世般闪烁着。
抬起头,天上的星星很多,多的她数不过来,凉风拂面,送来了稻花香,很舒服。
王瑶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哭了,只是突然惊醒时,却听见一阵脚步声。
循声望去,她看到龙坤正从黑暗中缓缓走来,朦胧的月光洒在她身上,清秀的面庞却露出无尽的落漠。
龙坤向她,隔了两三米远的距离停了下来,而王瑶仿佛感到了无穷的压力,她只得站了起来。
月光下,两个人,彼此对望着。
他和她对望着不知有多久,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忽然的,王瑶猛的转过身,推开玻璃门,进了超市。
她进了收银台里,坐下,颤抖着拿出手机,一只手撑在桌子上,而她的大拇指就在嘴里轻轻地咬着,另一只手拿着她的手机。点出了相册界面,找到了和他一起的照片。
有他自己的、有她抱着他的、有她亲在他脸颊上的,有他“欺负”她时的…
照片一张一张地删,眼泪一颗一颗地掉,她的动作是那么的快。
也许是怕自己后悔吧。
人最可悲的其实不是前途有多少坎坷、磨难,而是你根本无法去选择要走什么样的路。
老天爷已经注定,留给你的只有回忆。
龙坤站在门外,沉浸在黑暗中,他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她删照片,也是删了过去的记忆。
龙坤缓缓地走开,在王瑶背后的那堵墙上倚了下来。此时此刻,两人隔着一堵墙,正背Kao着背。
那一边的王瑶已经删到了最后一张,那是龙坤的一张照片。
明媚的午后,那些灿烂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他坐在一根枯树上,深邃的目光望着镜头下面几许的地方。瞳孔里满是说不出的那一行凝重,浓密的头发遮住了他整个额头。
看着这张照片,王瑶的眼泪竟不住的流了出来,她用力的咬了咬左手大拇指,似乎这样就能掩盖住心里的痛。
“是”或者“否”,选择的不是手,而是心,此刻,她已经忍不住哭出了声。
难不成,想要的都得不到,这世界本来就是事与愿违的么?
她的手指最终落在了“否”上,然后很用力的点了下去。
这一点回忆,还是留下吧。
墙外一身黑衣的龙坤已经彻底溶入了黑暗中,只有他的白皙的面旁,似乎在散发着光亮。
他拿出一枝烟,以前淘气的时候他也曾偷偷抽过,然后现在,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什么要抽烟。
黑夜的天幕中,点缀的是颗颗闪闪的星,仿佛人的心一样,悸动着跳个不停。
墙两边的两个人,谁都不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黑黑的,墙外的那点光亮熄灭了。从仿佛亘古不灭的黑暗中,传来了一个男子的低低啜泣。
多少年后,高强的媳妇王瑶,一个两岁孩子的妈妈,也不知道她在哪儿弄到的龙坤的电话号,不过她曾给他发过这样一条短信:我一直以为,对我而言,所谓的幸福就像秋末树梢上的叶子,给风儿轻轻一吹,便飘飘摇摇的落了下来。(全文完,谢谢观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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