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在我八岁时就死了。因为酗酒。我生活在单亲家庭,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一个完整的童年。因为,父亲也酗酒,时常不回家,通宵和一帮酒肉朋友打牌到天亮。而那时的我,成了父亲的发泄对象。
对母亲这个词的记忆只有八岁前,只知道她是个风花雪月的女人,是个时常不落家的女人,或者,一回家就和父亲打架,吵架的女人。
而我出生在这个家庭,真是不幸。这种糟糕的环境是导致我性格的一部分原因,而另一部分,是因为一个男人。
我通常都不叫他们爸妈,我叫他们全名,也只叫全名。胡石和刘小兰。
刘小兰这个名字很俗,所以当她混迹各大场所之后,她擅自把名字改为了刘蓝。我不记得她是否抱过我,但是我总是能闻遍她身上的酒味,闻透她那大波浪发梢上的烟味。
她每次回家,必然是找胡石要钱,而胡石就打她,她也不甘示弱,两个人常常在深更半夜大吵大骂。我躲在屋子内的一个墙角落,抱着膝盖,眼睛瞪得很大,全是恐惧和透明的冰冷的液体。玻璃碎渣,各种东西的爆裂声响在我身边。那是我只能在那个角落瑟瑟发抖。
后来我八岁时,刘小兰死了,死在了另一个男人手上。我当时知道后并没有显露出任何悲伤情绪,只是很木然。因为我幻想过无数次她死,他死。所以当她死后,我反而觉得有丝快感。那个女人终于死了。那个在我身上给予我无数伤痕的女人终于死了。我对于她,只有恨。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她为了威胁胡石,在我身上干出的种种恶行。到最后,也剩下恐惧。
刘小兰死后,我又活在了胡石的阴影下。满屋子烟酒味、脏话声、打牌声。他把他的酒肉朋友请到了家里。他变卖了家里仅剩的几台电器,全拿去打牌,总认为他能翻一番,结果又是全输,还在外面欠下一屁股债。
他打输了,一把揪着我的头发把我从墙角落扯出来,胡乱发泄一通。他喝醉后,掌我掴子,用脚踢我。我曾经也因为浑身疼痛,躺在地上几天。耳膜还被他打破裂过。
我一直没交朋友,成天活在那个阴暗的只有几十平米的小屋子里,一直到了我十三四岁。我开始叛逆。
我开始和社会上的人来来往往,学会了抽烟喝酒打架,成了一个小太妹。从家里偷钱,偷一切可以卖的东西去卖,卖得的钱又去和一帮朋友乱混。我也学会了打扮,就像那个女人一样。我依然逃脱不了。胡石在家等着我,他知道我会回去,即使我很不情愿,但为了钱,我必须回去。
我一回到那个阴暗潮湿的小屋子,各种恐惧就席卷而来。胡石从角落跳出来,像以前那样揪着我五颜六色的头发,开始对我暴打,嘴里骂着各种脏话。我像那个女人一样,进行反抗。纵然我打不过他,也在他脸上留下了几条醒目的抓痕,我的手指甲里还嵌有他脸上的碎肉。我突然感到胸腔里迸发出一股爽意。
我像一条疯狗一样邋遢着拖鞋,疯跑出去,然后纠结一帮朋友,气势汹汹回到那个小屋,找到躺在地上的胡石,群殴了他。我还伸出脚踢了他几下。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感。
我和胡石就这样进行着你打我我打你的生活。
十七岁,我交了个男朋友。他们都叫他刘哥,和那个女人一个姓。我发了疯的喜欢他,即使知道他身边从不缺女人,也不缺女人照顾,我依旧倾泻出我的所有,即使他对我不冷不淡。
我为了他曾顶着暴雨跑了几公里,喝酒喝到胃出血,被一帮小太妹围着打。最后,我终于如愿以偿的成为了他的女朋友,奉献了我的第一次。
那一晚,我觉得我触摸到了幸福的边缘,我成功摸到幸福是在我得知我怀了他的孩子时。我告诉了他,以为他会很高兴,然后和我好好过日子。但是,我却得到他冷漠的眼神和一句“你去把孩子打了”,我愣了一会儿,挥手打他却被他扣住手腕,最后冷冷离去。
那一次我哭得撕心裂肺,顶着乱发和破败的衣衫回到了那个小屋子。胡石坐在木凳上,一根接一根抽着烟。
“我怀孕了。”我对他冷冷说道,闭着眼等待他的拳脚落下。但是却并没有。我听到他吐出烟圈的呼气声,“他要吗?”“他让我去打了。”我再次感觉到了那种透明的温热的液体。我和胡石没了下言,接着是可怕的寂静。我在云雾中隐约看到胡石的瘦弱身影。
后来几天,胡石消失了。最后得到他的消息是他的朋友告诉的我。不然,我连他的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我急匆匆跑出去,看见了躺在血花中的胡石,手中紧紧捏着一个黑色口袋,微微鼓起,旁边是辆大巴车。周围是看热闹的陌生人群。
他死了。出车祸。死前聚众打了次架,后来去了银行。我掰开人群,蹲在他身边。他满脸饥黄,留着颓废的细小胡渣,双鬓有些斑白。我突然有些悲伤。
听他朋友说,他消失的那几天,原来是去找刘华一了,就是那个男人。他为了我,和他们打了起来。最后他去了银行,取了一万块钱,是他所有的积蓄。
那笔钱,是他留给我的。他死的当天,是我的十八岁生日,成人。
后来,我带着他留给我的那笔钱,去了其他城市,重新开始了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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