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为中兴15年混战
业界素有“华为是狼,中兴为牛”一说。狼要吃肉,牛要吃草,看似不相抵触。然而1996年首次交锋以来,双方狼牙对牛角、针尖对麦芒,激烈混战了整整15年。
在许诺不流露姓名的条件下,《商界》记者与华为中兴内部人士进行了深度交换,揭开了双方十几年来心领神会而又一直上演的暗战……
华为的计策
1985年初,40岁出头的侯为贵来到深圳,做起了电子表、电子琴的加产业务,一年就赚了35万元,这就是最初的中兴通信。
次年,侯为贵用赚来的钱成立了研发小组,专攻交换机领域,最终研发出国内第一台具备自主知识产权的数字程控交换机,就此进入通信领域并一发不可整理。
就在侯为贵一心研制交换机时,改行军人乘上了南下深圳的列车。1988年,他和几个人合伙凑了10万元,在一栋居民楼里成破了华为技术有限公司,最初代办了香港一家公司的用户交流机产品,开始走上销售电信设备的门路。
经由两年的积聚,华为在沿海区域树立了自己的销售网络,任正非也开始做研发,推出了自己出产的数字程控交换机,凭着已经搭建的销售网络,华为顺利打进电信设备供应商的行列,和中兴站在了统一起跑线。
首次照面双方息事宁人。据说当时侯为贵与任正非同病相怜,两人屡次暗里探讨民族通讯业该如何突起。
不过天下大势,合久必分。中兴和华为同样逃不出这个宿命,何况他们身处的是一个潜力宏大、竞争激烈的行业。
1996年,侯为贵决定冲破原来产品结构上的单一性,向交换、传输、接入、视讯、电源、移动、光通信等多元化领域扩展;凑巧的是,任正非也在同一年为华为制定了发展打算,在产品结构上同中兴简直一模一样,至少有70%的产品是重合的。
同城兄弟头一回有了唇枪舌剑的苗头,开启了尔后15年双方剧烈混战的大幕。
随即,双方开端紧锣密鼓地排兵布阵。生成“狼性”的任正非组建了一批极具攻打性的销售团队,到处出击,争夺市场;而侯为贵则使出价钱利器,用廉价俘获人心。
是继续各自为战,还是直接撕破脸皮兵刃相见?任正非分析,同中兴相比,华为在市场据有率、销售渠道及销售规模上都有必定优势,1996年华为销售额为26亿元,而中兴只有6.8亿元,如果自动出击,华为胜算很大。任正非决定给侯为贵一个下马威,令他措手不迭。
1998年,在湖南、河南两省的交换机投标会上,华为递交了一份特殊的标书。在这份标书上,华为将自己的产品同中兴的产品进行了具体比较,并委婉表现华为在性能上远优于中兴。不过令任正非始料未及的是,在投标会的第二天,中兴如法炮制、以牙还牙,全面调换了一份打击华为的标书,最后抢得大额度订单。
任正非会就此认输吗?当然不会。他迅速拿起了法律兵器,在河南高院和长沙中院起诉中兴,状告其将“中兴电源”与“华为电源”进行惹人曲解的对照,引来各路媒体争相报道,不明本相的大众纷纭认为中兴在歹意竞争,华为先入为主地打响了品牌保护战。
随后侯为贵奋起反击,也在郑州、长沙摆下公堂,冀望“以牙还牙”的方法能再度显灵。最终官司四起双方各赢一半,华为被要求赔偿中兴经济丧失180.5万元,中兴被请求抵偿华为经济损失89万元。
首次交锋,华为输了官司交了银子却博得了品牌和市场。从1998年到2000年,中兴年销售额从41亿元增至102亿元,而华为年销售额则从89亿元增至220亿元。华为一举奠定本人的王者位置。
中兴的反击
1998年春,因为与高通公司常识产权问题尚未解决,中国联通(微博)第一次CDMA95招标名目延年益寿,再次招标时光悬而不决。
是继续保存CDMA95项目,还是将重心转攻其余领域?同时盘算竞标的中兴和华为,都必须做出战略取舍。
任正非认为,中国联通在短期内很难上马CDMA项目,即便几年后再上这个项目,也不会选择绝对落后的CDMA95,而应当直接选择更为进步的CDMA2000。因而,任正非迅速撤掉本来的CDMA95小组,转攻CDMA2000。同时,多年来与中兴频繁交手的教训告知任正非,中兴习惯于随着华为的屁股转,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这个看似无可抉剔的决定却为对手争取到了反击的时间。
机遇昙花一现!当时全球仅有2000万左右CDMA用户,不论技术优势还是市场份额,所有厂商都处于同一出发点。如果中兴能顺利拿下CDMA市场,不仅能补充多年来在GSM领域落后华为的遗憾,还能给华为狠狠的一击。
留给侯为贵的,是一个向左走或向右走的选择题,选对了大快人心,选错了则可能全盘皆输。
侯为贵沉着地剖析了当时CDMA市场:联通确定会上马CDMA项目,而CDMA95标准不逊于GSM,从保险机能角度斟酌,移动网络不可能不经过CDMA95阶段的测验就直接跳到CDMA2000,并且即使转向研发CDMA2000也须要CDMA95标准的积累。
最后,侯为贵决定不再跟随华为,反而继承将重心放在研发CDMA95项目上,同时投入小局部资源研究CDMA2000标准。
2001年5月,中国联通第一期CDMA再次正式招标,终极选用的尺度偏偏就是CDMA95的增强版!在海内不竞争对手的中兴,天然轻松中标,一举争得10个省共7.5%的份额。紧接着,凭借一期上风,在2002年11月底联通CDMA二期建设招标中,复兴又取得了12个省份总额为15.7亿元的一类主装备洽购合同。
中兴的强势反击使得华为两次投标都颗粒无收,这让凡事都要争先的任正非很是郁闷。然而,更令他愁闷的,还在后面。
当时风靡日本的小通达技巧被UT斯达康引进国内后,敏捷在全国掀起了一股高潮。网络经营商以为它建网速度快,投资小;用户则感到它经济便利,同手机比拟,只花20%的钱就能享受80%的服务。
与此同时,一场对于小灵通技术是否落伍的大探讨在业内开展。华为对小灵通技术进行了一段时间的研讨后认为,这项技术比拟掉队,不出5年就会被淘汰,同时,电信主管部分看待它的政策也不暧昧,于是抉择废弃。
偶合的是,就在华为宣告放弃小灵通业务的几天后,侯为贵对着全部中兴员工说,中兴今后市场主攻产品就是小灵通。中兴又一次拾起华为丢下的市场精耕细作。
侯为贵做出这样的决议并非意气用事,他认为当时中国移动(微博)的移动业务发展迅速,而中国电信的固话业务增加迟缓,中国电信一直想建一个移动网,小灵通恰好是一个不错的取舍。
到2004年年底,小灵通用户已达6000万,基础都是UT斯达康与中兴的天下。当华为幡然觉悟时,中兴不仅已经从中赚取了可观的利润,还建立了坚固的客户关联,华为想插进一脚难于登天。
夺得CDMA和小灵通市场后,中兴在市场扩大之路上走得愈来愈顺。2003年,中兴年销售额到达251亿元,而华为年销售额为317亿元。中兴与华为的差距越来越小。
两败俱伤
眼看着中兴在国内CDMA跟小灵通领域做得风生水起,华为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固然两家公司在产品构造上有很大相同,但始终以来不管在哪个领域,华为都有着相对的当先优势,当初中兴居然在这两个范畴远远把华为甩在了后面,这哪是任正非所能容忍的!
当时国内的CDMA市场已被中兴和国外巨头瓜分殆尽,而华为手里还握着自己投入巨资打造的CDMA2000产品线,鸡养大了,却只能干瞅着不下蛋,任正非不得不另想前途,这一次他瞄准了海外市场。
从来全球通信市场的绝大份额都被欧美系操纵,比方爱立信、诺基亚西门子、摩托罗拉、阿尔卡特,多年来他们出生入死,使得整个欧洲、北美洲及东亚市场都被鲸吞殆尽。华为要进军海外,独一的缺口只剩下亚非拉等发展中地域。
为了配合行将上马的海外战略,任正非开始大批招兵买马。2001年,重庆邮电大学电信专业一个40余人的毕业班,39人被华为招走;( )东南大学无线电专业30人的毕业班,25人进了华为,这种整班成建制的抢夺性招人频频在各个高校上演。
人马齐备,任正非开始为他的全球霸业做第二轮预备:练习一批嗅觉敏锐、不达目标不罢休的销售人员,为了让这批一线兵士迫不得已地不惜一切代价抢夺市场,任正非制订了一系列颇具吸引力的鼓励机制,风闻其提成比例就高于行业均匀水准5个点左右。
万事俱备,凭借物美价廉的设备优势,华为很快就在这些地方安营扎寨。2002年,华为海外市场收入就达10.5亿元,占总营收比5%左右。
远在深圳的侯为贵心急如焚。
只管国内小灵通市场一片繁华,销售和利润都有无比可观的增长,在2002年为中兴奉献了22.89%的份额,但小灵通可能呈现发展危机的传言也愈演愈烈。
侯为贵心里清晰,假如中兴丧失小灵通优势,同华为的间隔就会越来越远,并且现在的华为还有了海外战场,局势不容。
他决定重拾多年的跟随战略,紧跟华为出征海外,开始新一轮的较量。
2003年,在印度MTNL公司的一次竞标中,华为和中兴分辨通过印度本地配合伙伴随时参与了项目竞争。华为的竞标价格为34.5亿卢比,中兴的价格略高一点,几天角逐,所有参与竞标的公司中,中兴排在第二位,华为殿后,中兴夺标几乎毫无悬念。最后,MTNL却出乎意料地弃中兴选华为。
对这个成果,侯为贵心里很不信服,他很快找到了回击点。在MTNL的标书中有这样一行字:介入本次工程竞标的企业必需存在在世界任一处所至少20万线CDMA设备供给记载,方能参加竞标。
侯为贵悲痛欲绝,华为此前在亚非拉市场拿下的项目都比较小,基本没有20万线CDMA设备供应记载,凭什么和中兴抢?随即,侯为贵派人筹备了一份中国联通CDMA网络建设工程中标公司的统计材料,并明白标注华为不具备相干前提,意欲把华为得手的订单再抢回来。
虽然侯为贵的如意算盘最终落空,不过MTNL接到中兴的资料后特地派出调查小组奔赴华为进行盘查,搞得任正非大为光火。此番交战,双方打了一个平手,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2004年,中兴决心进攻尼泊尔市场。纵观当时华为的海外布局,尼泊尔是华为进入最早、费时最多、防守最严的市场,如果中兴能在这里翻开出口,其战略意思不凡。
长期以来,侯为贵奉行技术至上的理念,致使中兴没有一支攻势激烈的销售队伍,销售并非中兴的强项。侯为贵问自己,中兴的强项是什么?技术、产品!如果具备技术优势的产品,价格还十分低,市场又会有怎么的反映呢?
侯为贵信心背水一战拼逝世一战,他的底牌除了低价还是低价,在投标会上,他不仅不容许中兴的竞标价格高于华为,还要低上至少1倍!抢到订单和市场才是胜者,亏钱也无所谓。
这种极具赌性的市场动作,令华为连栽了好多少个跟头,任正非大发雷霆,甚至动用政治手腕向中国驻尼泊尔大使馆递交起诉书,状告中兴多次采用不合法竞争手段,不过仍然难以转变中兴夺走市场的事实。
这种“先变坏再变大”的战火从印度烧到俄罗斯,最后蔓延至全部海外市场。不过这种不计本钱的价格恶战也让双方心力交瘁,2003年华为的净利润率为14%,到了2007年这个数字降落到4%,而中兴在2007年的净利润率还不到4%。
3G决战
2008年前后,中国通讯设备商迎来了最敏感的时代——3G前夜。依据寰球通信业发展趋势,中国走进3G时期根本没有悬念,但令设备商头疼的是,因为信息工业部迟迟不发牌照,使得标准选择成为一大困扰。
WCDMA、CDMA2000、TD-SCDMA这三大标准到底如何选择?在未知面前,良多设备商不得不脚踏三只船,中兴和华为也不例外。
双方均在三大标准上有所投入。任正非认为WCDMA是欧洲标准,与GSM一脉相承,一定是3G市场最大的蛋糕,为此他不惜投入数百亿美元和几千人的研发步队专攻WCDMA方向,颇有些豪赌架势。如果最后WCDMA在牌照上盘踞优势,华为无疑将再次拉开与中兴的距离。
不过侯为贵也有自己的筹码,励志名言,继1997年顺利在A股上市后,2004年中兴再次启动资本策略登陆H股市场,为自己召募到大量海外资金,中兴完整有资本从容挑战。
面对任正非的豪赌,侯为贵选择不偏不倚予以应对:WCDMA不放弃,适度投入;依附CDMA95标准大范围商用基本,安稳向CDMA2000过渡;TD-SCDMA方面,笼络业内国字号大唐电信,独特起草TD-SCDMA国际标准,争夺政府支撑。
2008年7月,中国电信率先抛出270亿元CDMA网络招标订单,这是中国电信接下C网后的首次动作。面对这份大餐,中兴和华为一触即发。当时的C网产业链格式即将面临从新洗牌,原来错失C网发展机会的华为,盼望借此一役重新确立自己的王者地位,而在国内C网市场占领30%份额的中兴,则愿望在3G降临之前把盘子做大,不给华为任何可乘之机。
双方陈兵摆阵的同时,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偷袭”战也暗自演出。
就在华为和中兴在北京为CDMA大订单争得头破血流的第二天,国泰君安宣布了一则讲演,称华为将在全国范畴内大幅赠予设备,“华为在国内CDMA市场濒临零份额,因此进行大举赠送的行为能够懂得,需强调的是,赠送设备未必能获得市场份额”。仿佛是为了配合这份呈文,当天下战书,市场就开始传言华为在此次100多亿元的设备招标中,竟给出了6.9亿元的“地狱价”,仅为报价最高的阿尔卡特朗讯的1/20。
新闻出来当天,中兴在A股和H股市场上就全线下挫。侯为贵明白,华为的招数是要给市场吹风,构成舆论攻势,不外华为更离奇的招数还在后头。
据当时参与竞标的一位业内人士回想,在出手生猛的华为眼前,中兴不得不挑选降价更改标书,但一早派出去送标书的工作职员愣是错过了送标时间,“实在是华为派人半途制作意外把人截留了”。
首轮争夺,华为将自己在国内CDMA市场份额晋升到25%。
2009年初,等来了WCDMA标准3G牌照的中国联通,迅速发放招标阐明,领有研发及市场优势的华为对这次招标记在必得。招标初期,双方就开始了较量,不仅互放裁员烟雾弹,力求用舆论压抑对方,中兴还使出更让人惊心动魄的价格屠刀:“0”报价!
但无奈中兴在WCDMA领域表示切实个别,最后它仅失掉20%的市场份额,而华为则拿到31%份额的订单,华为两战雪恨。
3G大势已定,侯为贵也无心恋战,他再次追随华为将触角伸向欧洲,掠夺起数据卡业务。当然,侯为贵没忘却带上低价屠刀,在欧洲市场上掀起了一场价格混战,将底本售价200欧元的数据卡降至17欧元,以致华为损失了10亿美元。不仅如此,中兴的高调行动还引来了欧盟对包含华为在内的中国公司进行“三反”考察,令华为差点损失持续留在欧洲市场的权力。
凭空一声惊雷起,2011年4月28日,华为忽然发布将以侵占公司数据卡、LTE(第四代挪动通信体系)专利和商标权的名义,正式在德国、法国和匈牙利对中兴提起法律诉讼。
这样摆上台面的抗衡,中兴要如何应答?20小时之后,中兴发表反诉申明称,中兴也以侵略LTE若干主要专利的名义,在国内对华为提起法律诉讼。
事实上,在通信业内,设备商之间彼此置换专利已属行规,华为中兴此番如斯小题大做,实则为了争取3G之后更有潜力的4G市场。
这一战,毕竟是华为笑到最后,仍是中兴能绝地偷袭胜利,所有有待揭晓。这对自相残杀了15年的兄弟都还不想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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