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孟子故里转了一圈,突然想起一直有争议的秦始皇《峄山刻石》,于是上峄山寻访了一番。秦始皇为自己的立石记功,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史记》载:“始皇东行郡县,上邹峄山立石,与鲁诸儒生议刻石颂秦德”但《史记》没有记载刻石的文字。
唐人《封氏闻见记》说:这块刻石在后魏太武帝登此山时“使人排倒”了。以后又经历了几次变故,杜甫就有诗说:“峄山之碑野火焚,枣木传刻肥失真”。据说以后的文字,是按照南唐徐铉摹本重刻的。
自从刻了《峄山刻石》,秦始皇刻石的嗜好就一发不可收拾了。因此他又“与鲁诸儒生议封禅,望祭山川之事”而上了泰山,立了《泰山刻石》。除了这两个刻石,接下来的《琅邪刻石》、《之罘刻石》、《东观刻石》、《碣石门刻石》都被他刻在了海边,包括最后一块,也是“望于南海,而立石刻”的《会稽刻石》。
秦始皇的沿海巡视中,去得最多的地方是琅邪,那正是越王勾践胜吴后迁过去的都城所在地。《越绝书》记载:“勾践徙都琅邪,起观台,台周七里以望东海。”虽然《秦始皇本纪》说:“二十五年,王翦遂定荆江南地,降越君,”但是勾践的后代东海王摇,闽越王无诸等人统治的地方仍然存在。除此之外,《越绝书》还提到:“娄门外力士者,阖庐所造,以备外越。”、“娄北武城,阖庐所以候外越也。”内越和外越仍然是秦国海上的主要威胁,所以他多次到琅邪视察和派人出海,目的并不是仅仅为了寻仙求不死药。
从北边的碣石门到芝罘、东观、琅邪,加上“立石东海上朐界中,以为秦东门”,再到会稽,就是一条海防线。公元前219年东巡刻石,并“徙徒黔首三万户琅邪台下”;公元前218年,“登之罘,刻石”,归途中又视察了琅邪;公元前215年,到海防北大门的碣石门;公元前210年东游会稽,又沿海北上到琅邪。他在“铭功会稽岭,驰望琅邪台”的同时,还“徙天下有罪谪吏民置南海大越故地”,可见他对越人的防范心理,而他曾派徐福两次入海东渡,也显然有寻仙以外的重要目的。
《会稽刻石》的特别之处是有一段不一样的文字:“饰省宣义,有子而嫁,倍死不贞。防隔内外,禁止淫佚,男女?诚。夫为寄?,杀之无罪,男秉义程。妻为逃嫁,子不得母,咸化廉清。”有人说这反映了他的贞节观,以及之所以杀吕不韦,鄙视生母的心迹。
顾炎武则认为:“《吴越春秋》有谓勾践‘以寡妇、淫?过犯,皆输山上;士有忧思者,令游山上,以喜其意。’当其时盖欲民之多,而不复禁其淫。传至六国之末,而其风犹在。故始皇为之厉禁,而特着于刻石之文。”
但两者都忽略了越人卧薪尝胆、卷土重来的特色。秦始皇自家的心事,何必写到越国去?禁其淫佚,越人比不上齐人的女闾三千,为什么一定要写到越国去呢?这显然是想尽可能地减少越人的有生力量,而且还极具侮辱性地用了“寄?”这个词语。
秦七刻石现在原物仅存《琅邪刻石》十三行残碑一块,为二世诏书及从臣名,计八十四字。秦亡后,刻石被凿破扔入了海中,到了近两千年后才被捞起,现存国家博物馆。而《琅邪刻石》透露了一个有意思的信息:就是秦在实行郡县制的同时,还是有封侯的。所以碑文提到的随从人员中有:“列侯武城侯王离、列侯通武侯王贲、伦侯建成侯赵亥、伦侯昌武侯成、伦侯武信侯冯毋择”等人,李斯死后,秦二世也封赵高为“武安侯”。
对照秦始皇至死还留一块小地方让卫国延续下去的情况,他让几个侯国封地存在,应该也是可能的。几个强人在一起,不分给他们一点好处,谁给他卖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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