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城被城墙围着,以把外国商馆与周围地区隔开。
这个近乎挑衅的举动,让刘浔又惊又怒。在他的喝令下,衙役们一拥而上,“揪住苦力的头发加以殴打”(魏斐德,《大门口的陌生人》)。但,出乎他的意料,几千市民纷纷鼓噪起来;他们斥骂刘浔,“官方清道以迎洋鬼,其以吾民为鱼肉也”(《广州府志》)……
然而,几千民众不肯放过他。轿子又一次上路后,他们不依不饶地一路跟随。片刻之后,在府衙门口,“退却演进为一场骚乱”。魏斐德后来写道:“民众把卫兵推到一边,跟着他涌进衙门。一些人甚至闯进他的住所,烧掉了他的官服。他们大喊大叫,‘彼将事夷,不复为大清官矣’……”
码头与“Cities and Towns”
1843年6月4日,当爱新觉罗?耆英抵达广州、以钦差大臣的身份办理广州开埠通商事宜时,他意气风发、踌躇满志。
在耆英的软硬兼施中,璞鼎查让步了。不久,双方达成初步协议,租借何地,“英国管事官每年应通报中华地方官,转报立案”;也就是说,大举进城、“自择基地”的蛮横,被双方会商、公平租借的措施折冲了。
两个回合下来,耆英被视为“夷务干才”、一代能吏。满朝沸沸扬扬的赞叹之外,对臣子一向殊少褒勉的道光皇帝,也认为耆英长袖善舞、“事无不妥”。正因此,1843年初夏,在广州入城纷争久拖不决、华洋冲突愈演愈烈之际,耆英才被派赴广州,接手开埠通商事宜。抵达广州不久,他很快贴出一纸榜文,宣称洋人将不日入城、开辟租界;他并且警告说,倘有妄言抵制、聚众闹事者,他将毫不留情,一概“明正刑典”。
这一纸榜文,捅了一个大马蜂窝。
1842年,南京江面英舰“康沃利斯”号上,中英两国签署《南京条约》的情形。(英国画家绘)
社学与“公所”
这个马蜂窝就是遍及广州城乡的社学、团练与“公所”组织。
在鸦片战争期间,在举人何玉成、梁廷栋,秀才李芳等人的号召下,番禺、南海两县的乡民就以“社学”名义,组织了十余个团练局。比如石井村“升平社学”拥有乡勇三万六千余人,白云山“东平公社”有乡勇九千余人。十几个社学控制了广袤的广州郊县。
1842年9月,几乎是《南京条约》刚刚签订、洋人行将入城的消息初初传来,社学领袖们就开始了无休止的抗议。几个月之内,“告示一张接着一张,流言一起接着一起”。无奈之下,12月2日,两广总督祁贡只好委托几名举人召集满城士绅,“澄清原委、诉诸公论”;但,不等召集人把话说完,几百名与会者纷纷斥之为“狡言妄辩”、“一派胡说”,集会不了了之了。
紧接着,12月5日,几名英国妇女造访了只有男人居住的旧商馆区,这似乎证实了洋人行将入城的传闻;随即,12月7日,一桩人命官司更引发了一场全城性的大骚乱。
处决十名祸首、赔银26万余元,是广东当局给英国人的交代;与此同时,官员们没有追究东印度水手的人命官司。不难想象,在这片千年不变、视杀人偿命为天经地义的土地上,此举将引发怎样的愤慨。一夜之间,几个衙门声名狼藉。一夜之间,社学领袖成为广州真正的主心骨了。他们不断串联、集会、张贴告示,排外情绪如火如荼。
1843年初夏,一道解散社学、“无废常业”的诏书,到达广东各级衙门的案头;几天后,耆英也贴出了准备让洋人入城的榜文。但已经来不及了。社学迅速转入了秘密状态,影响不仅没有削弱,相反更同仇敌忾、更有号召力。在耆英贴出入城告示后,迎来的是几十万人排山倒海般的抗议。
大门口的陌生人
“几十次请愿,几百场集会,上千张告示,一下子冒出来了……”魏斐德后来写道,“在这样的声讨中,耆英吓坏了。他只好告诉英国公使璞鼎查,现在不行了,百姓情绪过于激烈,只能等公众的感情有所改变再说……”
那么,如此强烈的排外情绪,是怎么产生的呢?广东绅民为什么视外国人为“番鬼”、“不以齿于人类”,而坚决抵制与他们同城而居呢?
他们没有文字、不讲礼仪。他们番话就是“鬼语”。更重要的是,他们不仅“嗜利”,他们而且“好淫”!他们的妇女袒胸露背、人尽可夫,他们还一心一意要勾引中国的女人们!他们的传教士会使用一种魔法,即使再规矩的良家妇女,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廉耻尽丧、失去贞操。倘若准允他们入城,平静的、文明开化的广州,将很快沦为杂种遍地、几非人间的蛮夷之城……
他们甚至认为,洋人连生理结构都和中国人不一样!
又何止是愚夫愚妇们的偏见?以林则徐为例,这个晚清名臣、后来被大书特书的民族英雄,在初抵广州的日子,不也相信只要禁绝茶叶、大黄的出口,洋人们就会乖乖地俯首听命么?他不是也曾认为,英国士兵“腰直腿硬”,只要用钩镰枪钩倒他们,他们就“仆地不起”么?他的误解与狭隘,难道不能折射广州绅民的普遍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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