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摘自《三晋都市报》2012年1月18日 作者:秦瑜 原题为《胡耀邦同志在南充的峥嵘岁月》
上世纪40年代末,我们没放一枪一弹,解放了川北首府——南充。
四川最穷的属川北,川北最穷的要数南充。解放了的南充没有电灯,没有自来水,没有一座像样的楼房、一条平整的街道。老百姓也穷,吃米饭全是红苕充数,下饭的是牛马不食的“牛皮菜”。老百姓穿的破布烂衣,连婴儿也喝不上全米稀饭,走出门是个光身子。百姓过的日子真为古话所言:称薪而爨,数米而炊。
地区之穷,决定了工作的艰巨性。改变贫穷面貌,非得有干部,靠南下干部那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在这一情况下,应运而生的是:西南人民革命大学川北分校成立了,校长由胡耀邦同志兼任。
老乡们都叫他“胡大哥”
胡耀邦校长首次到“革大”,是1950年3月。我记得是晚饭后,太阳还未全落,他甩着双手,身着微服,向校门走来。当时社会秩序很乱,山上不断传来枪声,不仅有机枪声还有炮声。卫兵面对生人,就是不准他进校门,问他,你是干啥的?耀邦同志哈哈一笑,说,跟你一样,解放军的普通一兵。这时,他的警卫赶了上来向卫兵说:“他呀,咱区党委的胡书记!”
以后,胡耀邦同志便成了革大的“常客”,抬腿到,挥手走。鉴于当时治安条件恶劣,他常是单身来单身走,校方为他的安全起见,对他的冒险行为进行了规劝。他“强词夺理”说:“我的头上没刻字,单人行动最保险,最安全。”
革大学员招满后,他来得更勤了。有时上午来,有时下午来,甚至晚上也来。有他的课他来,没他的课也来,学校商讨教案他也来。有时,还深入到学生宿舍,听学生对他讲的课有什么反映,也能听到学生对共产党、人民政府有什么意见。
胡校长给学员们讲课,一星期一次,或上午或下午。时间一到,不请自到。上了讲台,自己就讲,没有开场白。一杯白开水,一个课桌,胡耀邦同志嗓门高,声音洪亮,几千名学员都能听得到,记得下。他一口气讲几个小时,学员们也一坐几个小时,还嫌时间过得快,听不过瘾。
朝鲜战争爆发后,学员们思想不安定,有种“恐美”思想。讨论会上,常常因为“科学杀人厉害,还是人杀人厉害”争论不休。耀邦同志有针对性地讲了一次课,消除了学员的“恐美症”。
他说,朝鲜天天打仗,天天死人,美国经不起这场战争。美国有数万名在朝鲜战争中死去儿子和丈夫的妇女,静坐在白宫门前呼吁杜鲁门快停战、快撤军、快让孩子们早点回来与家人团聚。他们说,战争继续打下去,我们死一个男人与中国死一个男人,在天平上不是等同的,美国男人死绝了,中国还有多少亿男人呀。一比一死下去,我们没男人成了寡妇,还得请中国男人给美国繁衍后代呀!故事说得大家哈哈大笑,之后,他们思想就安定多了,也不怕美国狼了。
有一次,在学校毕业典礼大会上,针对学员提出的问题,他说,如何当好群众信赖的干部,就是放下知识分子架子,到茅草房里拜群众为老师,调动“四大器官”,用头想、用嘴说、用手写、用脚走,做到我给你们的题词“坚持政策,完成任务,调查研究,实事求是”,这就成为及格的学生了。这样的学生在哪里扎得根越深,群众越舍不得你走,你就成了人民的好干部。
胡耀邦同志在训导别人时,他就是先行的典范。
我们刚进南充时,社会上谣言四起。共产党杀人放火呀,共产共妻呀,解放军待不了多久就要北撤呀。一天我上街,在北大街有群挑粪卖菜的群众围成一个堆。我走上前一看,中间的正是胡耀邦同志,他问群众,我是共产党,我还是共产党的头,我是行署主任还是解放军的政委,你们谁看到过我杀人、放火烧谁的家?你们中能有人抓住过这样的杀人犯,押送公安局,我就给你个官当,好不好?几句问话,不仅粉碎了“莫须有”的谣言,而且把胡耀邦叫成了“胡大哥”,这一叫,他与群众关系更亲密更贴近了。
重教育、重改造不抓“尾巴”
革大先几期学员,成分特复杂。有的有政治目的,企图以破坏赶走共产党,但听了胡校长的报告,自觉地走进公安机关,坦白自己先前的罪行。罪行不大的留在学校继续学习,毕业后成为对人民有用的人才。
1951年年底,革大成立了“三部”,通称:“革大三部”,校址设在南充市南大街。有多少学员我记不清了,但学员中人人都有历史问题。学校先是在屋顶上架机关枪,屋下门口有卫兵持枪站岗,有股阴森森的感觉。耀邦同志了解情况后,立即撤销了“武装警卫”。这一举措让学员们立即卸负减压,安心全力投入学习。1954年9月,我调涪陵残废军人学校工作,这个学校的老师百分之八九十都是从“革大三部”分配出来的。
这些同志在旧社会都是旧政府官职人员,有记者、有财会、有教师,还有运动员,是一些有问题没血债,有旧党团关系,但都不具备判刑,为社会还能工作的同志。听他们说,先前那种紧张恐慌心悸的程度,胜过坐牢狱。学习会上发言,口打哆嗦身打颤,心想,看来下场不是死就是坐牢。胡校长来讲话,要我们把“旧我”与“新我”作个了结,只要没血债一个不抓一个不杀,交代清楚了不抓尾巴。对你们的方针,党是重教育、重改造、重思想转变。后来我看了他们的档案,档案中都记载了他们对胡校长写下的感恩颂扬的文章。
胡校长对南下干部的思想工作抓得也极严格,要南下干部为新区人民做出榜样。
革命胜利了,战火熄灭了,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干部们思想放松了,有的人大言不惭地讲起了享受。有的说,革命成功了,一人一个洋学生,离婚风甚嚣尘上。耀邦同志大课报告,小组讨论,强调“不能革命成了功,老区人民寒了心,对他们儿女不放心”的路要堵塞,李自成的路走不得,不能使同志们“敌人没办法把我们打倒,自己把自己打倒”。当时,整风的戏剧在南充各影剧院纷纷上演,温馨的政治空气弥漫在南充的上空。干部离婚风得到控制。
“好好种粮,向国家多交粮”
当时的南充,干部在学习上有校园之风,干部的精神面貌有延安之风,群众关系上有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之风。
领导干部学习组,胡耀邦同志就成立了核心学习小组,教员是革大教育长苏黎。他每星期三上午向以胡耀邦为首的领导干部讲哲学,重点讲《实践论》《矛盾论》。苏黎在《晋绥边区史话》中有记载,毛主席请苏黎修改他在晋绥边区“三干会上的讲话”。主席说苏黎是党内有名望的知识分子县委书记。耀邦同志为激励大家努力学习,经常说以苏黎为榜样“先当学生后当先生”。
南充所有的机关干部在星期六上午上大课,教员是区党委组织部长李登瀛。我便是常听首长们讲课成长起来的。
那时生活很苦,没有津贴没有补助。坐下听课自找砖头,吃饭自己背米,烧火自己扛柴,在这种情况下,干部团结得很好,不图私利、不讲享受,只讲奉献。我那时是护士,上街给群众种牛痘打防疫针,不吃群众一口饭,不喝群众一口水,和群众团结得像一家人。
川北是个实打实的农业区,全区人民凭种粮过日子,农业上不去,群众受穷。共产党挨人骂,这是“失民心失天下”的大事情。因此胡耀邦同志抓农业抓得实在。我们都知道的,他在农业上抓典型,以典型推动全区工作。这里有个胡耀邦同志树谢瑞珍典型的故事。谢瑞珍是南部县枣儿乡农民姑娘,解放了浑身轻松、浑身是劲,务农上拼着命干。胡耀邦同志知道后,大力扶持,这个姑娘成了川北的劳动模范。
1952年,前苏联欢庆十月节时,谢瑞珍到了莫斯科,在那一天,她站在红场上观看了游行队伍后又受到了斯大林的接见。回来后她向我们做报告:“一个农村女娃,从妈肚子里生下来,就没有想过走出枣儿乡。新社会好,我走出了枣儿乡,走出了南部县,还到了南充、北京、莫斯科,回来胡大哥接见我们,听我们的汇报。当我汇报说斯大林问候中国农民时,他拍着掌笑吟吟地说:你比我强,还见到了斯大林,不简单呀。了不起!你回去要带动农民兄弟,好好种粮,向国家多交粮!这几句话已过去了近60年,在我脑子里、心坎上宛如昨日。”
1952年,他调离南充,来时悄悄来,走时无声无息。来时无迎接仪式,走时无欢送仪式,真是无声胜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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