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僧繇是六朝齐梁之际的杰出画家,他与顾恺之、陆探微,吴道子,并称为“画家四祖”。张僧繇的艺术成就表现在多个方面,一是他在顾恺之、陆探微所创造的“笔迹周密”的“密体”基础上开创了“笔才一二,象已应焉”的“疏体”,疏体绘画技法的新开创丰富了中国画的表现力,成为后世竞相模仿的范式;二是张僧繇善画佛像,他所创作的佛画样式独具风格、影响极大,被称之为“张家样”。
张僧繇的艺术成就不仅在于开创了“疏体”、“张家样”,他的成就更在于他是中国绘画史上较早的自觉地融合传统、借鉴其他民族艺术而创新的画家,张僧繇的兼容并蓄以及他开放的艺术胸怀都值得后世的画家学习。
第一,“疏体”绘画技法的开创。在西方人眼中,“中国画不求浓烈的色彩,只求韵律和精确的线条……中国绘画几乎完全基于精确和优美的线条。中国绘画艺术从最早的帛画《御龙人物图》《夔凤人物图》开始就显现出了明显的“以线造型”的特征。善于用线的古代画家不计其数如顾恺之、张僧繇、吴道子等等,正是这些古代画家的努力,不断改进、创造才形成了后世中国画的辉煌。
历史
顾恺之、陆探微的的绘画属于紧劲连绵的“密体”,而张僧繇、的绘画则属于“疏体”。顾恺之是“密体”绘画的优秀代表,他的线条如“春蚕吐丝”、又如“春云浮空,流水行地”,体现出高古、质朴的特色。正如周积寅先生所说顾恺之的线条一改汉画的粗犷简略的风格,“以形写神”使其线条变得绵密而精微。陆探微人物画直接承袭了顾恺之的衣钵,也追求“以形写神”、“传神写照”。谢赫评陆探微的画为“六法备该”,属“上品之上,无他寄言,故屈标第一”。陆探微既继承了顾恺之用笔的连绵不断,又保持了顾恺之的“密体”风格,“所谓笔迹周密也”,他的“周密”与“精微”将密体注重精密巧思的线的组织排列特点进一步发扬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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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张僧繇,他已不满足于仅仅通过“连绵不断”的周密线条所达到的“精利润媚”效果,而是要创造性地采用新的方法,他在顾恺之、陆探微周密、精微的线条基础上开创了“点,曳,斫,拂”的线条新形式。张僧繇的线条已经不是粗细均匀、从头至尾一泻千里的规整、单调的线条了,他引书法用笔中的“点、曳、斫、拂”等方法入画,于是线条就有了视觉和情感的变化,他不像顾恺之用线一贯到底,而是在转动着笔锋随时变化,一变齐整规矩为错落有致和浓淡变化,大大丰富了中国画的技法,同时也给画面带来了新的形式。为与顾、陆紧劲绵密的一笔画相区分,张僧繇的这种画法被称作“疏体”。从此,一种新论画规范建立了,这种新原则、新规范的确立,张僧繇功不可没。张彦远总结张僧繇的绘画成就云:“张僧繇点曳斫拂,依卫夫人《笔阵图》。一点一画,别是一巧,钩戟利剑森森然。又知书画用笔同矣。……顾、陆之神,不可见其吟际,所谓笔迹周密也。张、吴之妙、笔才一二,象已应焉。离、披、点、画,时见缺落,此虽笔不周而意周也。若知画有疏密二体,方可议乎画。” 历史
张僧繇的“疏体”画法,言简意赅,形式上简括、内容上饱满,这也正契合了中国传统哲学的思想。“少则得,多则惑。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5]中国传统的道家哲学“以简为尚”。刘勰在《文心雕龙·物色》中也说“以少总多,情貌无遗”,要求以精炼的笔墨概括丰富的内容。思想上的简约必然促使艺术简约风格的形成,我国古代思想的尚简观点,影响所及书法和绘画的表现形式和风格,也讲求要而不繁、切中肯綮,树立了减削迹像以增强意境表达的审美准则。[6]或许我们可以这么说,自张僧繇起中国绘画就开始自觉地追求那种尚简、尚虚的审美境界,后世中国绘画所热衷的“留白”法以及在绘画品评上对“逸格”的追求,都是中国传统哲学体道悟道、贵虚贱实的表现。
第二,“张家样”绘画新样式的形成。魏晋六朝的战乱,人民的苦痛更加剧了佛教的传播,通常人们越痛苦越需要精神的依托,佛教的盛行催促着佛教文化如寺庙壁画、佛教塑像等的大发展。张僧繇是魏晋时期佛教绘画的高手,张僧繇一变以顾、陆为代表的“秀骨清像”的佛画样式为“面短而艳”的人物造像风格,这种造像风格追求人物形象的丰满富态,使佛教造像带有明显的世俗化倾向。据米芾《画史》记载:“张笔天女宫女,面短而艳”,还有张怀?的“张得其肉”等评语。可知张僧繇塑造的人物以富有肉感为基本特征,脸部丰润腆艳才会显短,这是一种健康、饱满人物精神面貌,他笔下的菩萨是拈花微笑的慈母形象,少了严肃感多了亲切感,给欣赏者带来一种视觉上的愉悦。他的人物绘画样式迅速走红,被称之为“张家样”。
张僧繇是具有开创精神的画家,他不囿于既定的传统与规范,敢于顺应时代和社会审美趋向,糅合外来艺术的精华,创造崭新的艺术样式。“张家样”的形成就既有借鉴外来艺术的成分又有顺应社会审美的因素。张僧繇生活的时代是中印文化交流频繁的时代,印度的佛教文化经由水路、陆路到达中国。来往于中国与印度之间的中外僧人、使者、商旅、工匠等人,充当了笈多美术东渐的中介。魏晋南北朗时期以来,中外佛教僧人的设像传教或取经赉像活动尤为频繁,史不绝书。印度笈多佛像的特征是额头方整,面形圆润,轮廓清晰,神态温和表情丰富、生动,体态优美。张僧繇的绘画风格就受到了明显的印度笈多美术的影响,他的人物画明显区别于当时流行的顾、陆式“秀骨清象”,他的人物画不再像顾、陆那样刻意塑造“形销骨立”的形象,不再把追求人物形象的清高的风神气度作为首要目的,而是开始追求一种建康、自然之美,他的人物画和佛画人物都有着丰满圆润的脸颊和协调优美的体态。张僧繇的人物形象追求的是现实世界的世俗美而非理想世界的虚幻美,因此才有人物形体丰腴美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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