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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里的翠鸟
孙守名
①连续十多天,每当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中,一抬眼就看到那只嘤嘤成韵的鸟儿站着阳台的玻璃窗外。鸟儿灰翠蓝色的羽毛,赤红色的尖喙,小巧玲珑,精美绝伦。她站在柔和的春风中,用清澈温柔的眼光望着我,似乎正等着我靠近她,与她共享春天的气息。
②起初,我有些好奇,心中暗想,也许她经不起春天的诱惑,偷偷从主人家的竹笼中逃出,躲在阳光下享受这曼妙的春光。如若是这样,她此刻的心情该是多么舒畅啊,我应该为她送上世间最美好的祝福。也许,我想,她可能与群伴失散,流落世间,无依无归,正在做着孤独忧伤的梦。如若是这样,我又该如何呢?
③几天后的一个黎明,我刚刚从沉睡中醒来,那只翠鸟又早早地在晨风中开始鸣唱,婉转而悠扬,如美妙的仙乐飘浮在耳边。心中忽然就有了一种私念,假如能捉住她,把她放在金丝笼中,挂在身边,时时观赏她美丽妙柔的身姿,聆听她奇异动听的律音,那该是怎样舒心的事啊!也许她能够与我相伴终生,起码在这些个春光明媚的日子里,我能天天与她相守相依,做一场心碎心醉的好梦……
④我临出门的时候,悄悄打开窗户,心里有些愧疚,同时也有些期待,希望这只漂亮的鸟儿能飞进屋里来。整整一上午,我都在忐忑不安中度过。下班之后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家门,心马上狂跳起来:那只可爱的翠鸟正静静地站在我的书桌上,神情安然地盯着一本有关春天的厚书。那种神情专注的样子让我忍俊不禁。几乎不费吹灰之力,鸟儿就被我捧在手中。她没有丝豪地挣扎,炯炯有神的眼光盯着我,惊喜而又飘逸。是爱怜,还是……我一时竟不知所措。
⑤我把它放进事先准备好的笼子,手忙脚乱地为她找些食物。可她似乎对这些毫不关心,只是随着我来回跑动的身影而眼睛不停地转动。看着这只可爱灵动的鸟儿,想着以后时刻与她相伴的美好日子,一种从未有过的甜蜜美妙的感觉浸溢上心头,久久不散。
⑥接下来的岁月,我伴着鸟语花香出门,行走在细密舒然的春风中,踩着沉沉的暮色入门。鸟儿在我心中,我在鸟儿眼中:那是怎样一种惬意的心情啊!我的生命几乎与鸟儿融为了一体,我滔滔不绝地把所有春天的故事讲给她听,让她感知我的乐与忧,喜与痛,我把她视为知己,当作朋友。她流动的眼神,美妙的歌声,是给我最大的回报;她懂得我,懂得一个孤独者的所思所想。我想,如若有来生,我愿意化作一只翔飞的翠鸟,与她形影不离,永生相伴。
⑦春天的日子总是短暂的,时光静静地从我身边流走。我抓不住春,只能眼睁睁地看她慢慢转身离去。在这个春天里,我的人生饱满而充实,带着忧伤,带着渴望,与那只鸟儿相伴相随。阳台上的各色花儿,萌芽,生长,绽放。我默默地坐在竹椅上,捧着散发着淡淡墨香的书儿,听着翠鸟奇妙的音律,让无限的春光流荡在我的心头。透过窗子,越过无数的高楼大厦,我看到了万木葱茏,群山苍翠,溪流淙淙……
⑧忽而有一天,我刚进家门,就听到鸟儿嘶哑的啼鸣。那声音如泣如诉,如怨如慕,缠绵悱恻,哀啭九绝,闻之令人怆然涕下。我冲过去,眼前景象使我悲从心来。鸟儿失神的眼光散漫地望着窗外,失去光泽的羽毛在淡淡的暮色中显得黯然灰郁。眼泪顺着面颊落在嘴里,苦涩悲酸。我知道,这只鸟儿终于厌倦了这种与世隔绝的生活;她,就要远离我而去,去寻找自由的生活,飞出牢笼,飞向四溢的春风,飞向湛蓝的天空,飞向无数个美妙的日子……
⑨我的心沉迷在伤感之中,空荡荡地毫无着落。我来回地在室内踱着,想着那些沉甸甸的过往和以后无望的日子。翠鸟啊,如若你飞走,我会不会在睡梦中想念你,会不会在黎明的晨光中再无温馨相伴,会不会打开家门便没有了你的祝福,会不会在夕阳西下再也看不到你温暖的踪影……接下来的日子,我是否会孤独难耐,是否会对月伤神,是否会迎风洒泪……你知道,那些沁入心神的思念会如泠泠作响的水儿一般流淌在我的生命的岁月中。
⑩然而,我不能再禁锢你的灵魂,不能再让你受到世间的任何伤害。我会在一个花好月圆的日子放飞,放飞你坚韧的生命和美好的心情。你有你充满朝气的生活,你有你醉心的希望,你有你多彩的未来,你有你高远的天空,这些,都是我未曾经历过的。
⑾这个春天,终于走到了尽头,尽管才刚刚春寒料峭。我穿着厚重的棉衣,推开那扇紧闭了好久的窗子,一股春风正祥和地向我飘来。打开做工精巧的金丝笼,将那只与我相伴相依的翠鸟放飞……
⑿鸟儿,静静地盯着我,眼里闪着异样的泪光,带着感激和期盼,一个转身,斜飞向天空,瞬间消失在无边无际的苍穹。天地间,静谧无声,只有一颗炽热的心,在怦怦怦怦跳动……
(选自《中国作家网》,有删改)
1.文章第1自然段中“鸟儿灰翠蓝色的羽毛,赤红色的尖喙,小巧玲珑,精美绝伦”,这句话有什么作用?请简要分析。
2.结合文意,简要分析下面两句话的修辞手法和表达效果。
(1)接下来的岁月,我伴着鸟语花香出门,行走在细密舒然的春风中,踩着沉沉的暮色入门。
(2)天地间,静谧无声,只有一颗炽热的心,在怦怦怦怦跳动……
3.文中第⑾段说“这个春天,终于走到了尽头,尽管才刚刚春寒料峭”,这句话在表意上是否矛盾?结合文意,谈谈你的理解。
4.“春天里的翠鸟”作为这篇散文的标题,意蕴丰富。请通览全文探究作者在文中所表达的复杂的思想感情、
参考答案:
1 这句话和下文中的“鸟儿失神的眼光散漫地望着窗外,失去光泽的羽毛在淡淡的暮色中显得黯然灰郁”形成了鲜明对比。最初看见翠鸟时,鸟儿有着昂扬的生命,它如美丽的天使一样出现在“我”面前,让“我”惊喜不已;而当“我”把翠鸟捉住放进笼子里时,它无法展翅翱翔在高空,逐渐失去了往日的青葱容颜,生命失去了光彩。看来,一切自由和美好的生命,都是不该被禁锢和毁坏的,体现了文章的中心内涵。
2(1)运用排比手法,突出表现了“我”捉住鸟儿把它留在身边时候的无比欣喜的心情。因为有了翠鸟聆听“我”的心声,因为翠鸟的陪伴,“我”的生活更加丰盈充实。甚至产生出也要变成鸟儿的念头,与它相依相伴。可见,鸟儿给“我”的生活带来的巨大改变。(2)通过对比修辞,描绘出了在空旷寂静的浩荡天地间,“我”对翠鸟的依依不舍之情。虽然万般依恋,把翠鸟当成知音看待,但是为了让鸟儿的生命得以延续,还是放飞了它,让它回归到辽阔的大自然中。表现出了“我”对鸟儿的真正爱护。
3不矛盾。这个春天,与翠鸟相遇,鸟儿给“我”惊喜快乐,给“我”精神上的安慰,让“我”感受到了春天般的温暖、美好和希望,拥有了春天。但是,鸟儿终归有属于它的天地,不能长期豢养在笼子里。否则,鸟儿将会失去生命,人类对鸟儿的爱,反而变成了一种残忍的伤害和毁灭。
4 春天是希望、美好和温暖的象征。“春天里的翠鸟”,寄予了“我”对美好、自由、未来的渴望与追求。翠鸟有着蓬勃向上的生命活力,它有“充满朝气的生活,醉心的希望,多彩的未来,高远的天空”,这都是人类最期盼的。翠鸟高翔的翅膀是不能被折断的。每个人都该善待我们身边这些可爱的生灵,与它们和谐友好相处,让这个世界更加美好温馨,这正是作者所希冀的,也是我们大家的共同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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