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北宋诗人的《剪牡丹?舟中闻双琵琶》
野绿连空,天青垂水,素色溶漾都净。柳径无人,堕絮飞无影。汀洲日落人归,修巾薄袂,撷香拾翠相竞。如解凌波,泊烟渚春暝。
彩绦朱索新整。宿绣屏、画船风定。金凤响双槽,弹出今古幽思谁省。玉盘大小乱珠迸。酒上妆面,花艳眉相并。重听。尽汉妃一曲,江空月静。
赏析
这首词受《琵琶行》的影响,用铺叙的伎俩把春郊月夜、柳花烟渚,以及此背景上运动的人物,描写得形神兼备,栩栩如生。
上片起首三句是环境描述。“野绿连空”,见词人站船上,眼光顺地平线伸延,只见辽远无际的绿色旷野上接天穹。作者又趁势举头远望远天,晴空蔚蓝,似乎与江水相连。
着一个“垂”字把眺望中大水相接的感到,表现得极其形象。词人仰观俯视,只见面前江水“素色溶漾都净”。“素色”即白色,指白茫茫的江水。“净”字是形容水的清澈干净。此句本自“澄江净如练”(《晚登三山还望京邑》),以上三句,词人以其拿手的炼字工夫,多方面多档次地画出了一幅江上美景,晴空与绿野相连,波光粼粼,天光云影,映于澄江之中,气象浑茫寥阔,而又非常沉静。这幅丹青中,“柳径无人,堕絮飞无影”,恰是绿野中的特写。这二句,显得有些平常。作者只是把眼前风物,率直写出。淡墨一痕,不求奇峭,但妙处正这里。
以平庸的句子,逗入意境,才见功力。特殊是加了“无影”二字,全部画面即时灵动起来,那柳絮飘动的轻巧飘忽,形神俱出,而且大风吹拂,轻絮飘舞,微暗的树荫中,依稀看见它们浪荡回转,而一点影子也不留地面,真有一种飘忽无影的妙趣。
“汀洲”句推进一层。词人实现天光云影、柳絮轻舞的环境描写后,让人物出场了。作者船上望去,首先远处看到人归之影,人影与晚霞相映,十分妍丽。人渐走渐近,看得也越明白,连“修巾薄袂”也看得出来。苗条的巾带,薄薄的衫袖,雅丽不凡,且巾长袂薄,随风飘举,为美人勾出了一幅飘飘欲仙的姿势。由下句“撷香拾翠相竞”来看,可知这美人不是单独一人,她是结伴春游,芳洲上采香草,拾翠羽。古代女子常春季到郊外拾野鸟的各色羽毛,采各种香草。《洛神赋》有“或采明珠,或拾翠羽”之句,写出洛水众女神之美,此处词人借用此意,写汀洲女子的美色。
上片歇拍写两个美人登上船,并停泊洲边,水边过夜。“凌波”即踩水而行,本出曹植《洛神赋》用“凌波微步,罗袜生尘”。晚霞照映下,安静的洲渚上,忽的呈现了这一双丽人,词人凝望的同时,也不禁发生了漂亮的幻觉,目为凌波女神。这不仅过细地写了洲上女子的美,而且把词人的惊喜、惊诧,甚至爱慕的心理也表示出来。这两句一方面把一终日情节的铺叙加以收束,日落春暝,美人回到船上,词人也该栖息了;另一方面,又用“烟”字,为江滨洲边刷上一层烟水凄迷的朦胧颜色,为下片抒怀做好铺垫。
过片“彩绦朱索新整”,写美女回到船上,一天的“撷香拾翠”之后,换妆梳洗,以更娇丽的相貌涌现。“彩绦朱索”,指色彩斑斓的彩带,是女子的装潢物,这里使借代手段,以偏概全,泛指美人身上的服饰。
接下来一句为“金凤响双槽”。“金凤”代指琵琶。本出乐史《杨太真别传》:“妃子琵琶逻?檀,寺人白季贞使蜀还献。其木温润如玉,光耀可鉴。有金缕红文,蹙成双凤。”故《宋叔达家听琵琶》诗云:“半面犹遮凤尾槽。”“槽”是琵琶上架弦的格子,“响双槽”,表明是两把琵琶同时弹奏。这里切题《舟中闻双琵琶》。这精美的乐声里饱含着今古幽思,人物的精力境界显得文雅深厚。又用“谁省”一词,反跌出只有本人是知音的深意,把自己与琵琶女的关联推动一层。
“玉盘”句由白居易《琵琶行》“大珠小珠落玉盘”句化来,视觉形象与听觉形象并举,形象地表现了音乐旋律的跌荡起伏,昂扬处如急风暴雨,低回处如儿女私语,令人耳不暇接。人物的情感时而大方激动,时而低回悠扬,皆随乐声起伏,曲曲传出。乐声已至热潮,然又戛然而止,词人对音乐形象的刻画也暂收束。船上一片岑寂,无声的境界里,接下来词人省略了恰相逢良知,隔船相邀等细节,径直从借酒相慰写起。“酒上妆面”,是说琵琶女已带醉意,脸颊被酒晕得绯红,故下句用“花艳”形容其醉态之美。借酒浇愁愁更愁,于是双眉“相并”。“相并”意即紧锁,表明愁怀不释。对醉态愁容的描写,形神兼备,极其工细。既然愁怀未释,欣逢知己,欲一吐为快,于是重奏一曲,词人亦“重听”一遍。
“汉妃”句用远嫁匈奴,马上弹琵琶故事。晋石崇《王明君辞序》载:“昔公主嫁乌孙,令琵琶立刻作乐,以慰其途径之思;其送明君,亦必尔也。”“一曲”也兼指以昭君出塞故事谱写的琴曲《昭君怨》。“汉妃一曲”也能够说是“今古幽思”的详细内容,其中寄托着琵琶女离乡背井、流浪江湖的身世之感。结句“江空月静”,以空廓沉寂的月夜,衬托出音乐的魅力。如泣如诉的昭君怨曲,把听众带进了哀愁的境界,绝对无言,月夜分外的沉静,留下了无限的余韵,让人回味。词境从“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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