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书?颜真卿传文言文及翻译
新唐书?颜真卿传文言文
颜真卿,字清臣,琅邪临沂人也。五代祖之推,北齐黄门侍郎。真卿少勤学业,有词藻,尤工书。开元中,举进士,登甲科。事亲以孝闻。四命为监察御史,充河西陇右军试覆屯交兵使。五原有冤狱,久不决,真卿至,立辩之。天方旱,狱决乃雨,郡人呼之为“御史雨”。又充河东朔方试覆屯交兵使。有郑延祚者,母卒二十九年,殡僧舍垣地,真卿劾奏之,兄弟三十年不齿,天下耸动。迁殿中侍御史、东都畿采访判官,转侍御史、武部员外郎。杨国忠怒其不附己,出为平原太守。
安禄山逆节颇著,真卿以霖雨为托,修城浚池,阴料丁壮,储廪实,乃阳会文士,泛舟外池,饮酒赋诗。或谗于禄山,禄山亦密侦之,以为书生不足虞也。无几,禄山果反,河朔尽陷,独平原城守具备,乃使司兵参军李平驰奏之。玄宗初闻禄山之变,叹曰:“河北二十四郡,岂无一忠臣乎!”得平来,大喜,顾左右曰:“朕不识颜真卿形状何如,所为得如此!”禄山初尚移牒真卿,令以平原、博平军屯七千人防河津,以博平太守张献直为副。真卿乃募勇士,旬日得万人,遣录事参军李择交统之简阅,以刁万岁、和琳、徐浩、马相如、高抗朗等为将。禄山既陷洛阳,杀留守李忄妻、御史中丞卢奕、判官蒋清,以三首遣段子光来徇河北。真卿恐摇人心,乃许谓诸将曰:“我识此三人,首皆非也。”遂腰斩子光,密藏三首。异日,乃取三首冠饰,草续支体,棺敛祭殡,为位恸哭,人心益附。禄山遣其将李饮凑、高邈、何千年等守土门。真卿从父兄常山太守杲卿与长史袁履谦谋杀凑、邈,擒千年送京师。土门既开,十七郡同日归顺,共推真卿为帅,得兵二十余万,横绝燕、赵。诏加真卿户部侍郎,依前平原太守。
清河客李萼,年二十余,与郡人来乞师,谓真卿曰:“闻公义烈,首唱大顺,河朔诸郡恃公为长城。今清河,实公之西邻也,仆幸寓家,得其虚实,知可为长者用。今计其蓄积,足以三平原之富,士卒可以二平原之强。公因而抚之,腹心辅车之郡,其他小城,运之如臂使指耳。唯公所意,谁敢不从。”真卿借兵千人。萼将去,真卿谓之曰:“兵出也,吾子何以教我?”萼曰:“今闻朝廷使程千里统众十万自太行东下,将出?郭口,为贼所扼,兵不得前。今若先伐魏郡,斩袁知泰,太守司马垂使为西南主;分兵开?郭口之路,出千里之兵使讨邺、幽陵;平原、清河合同志十万之众徇洛阳,分兵而制其冲。计王师亦不下十万,公当坚壁,无与挑战,不数十日,贼必溃而相图矣。”真卿然之,乃移牒清河等郡,遣其大将李择交、副将平原县令范东馥、裨将和琳、徐浩等进兵,与清河四千人合势,而博平以千人来,三郡之师屯于博平,去堂邑县西南十里。袁知泰遣其将白嗣深、乙舒蒙等以二万人来拒战,贼大败,斩首万余级。肃宗幸灵武,授工部尚书、兼御史大夫、河北采访招讨使。禄山乘虚遣史思明、尹子奇急攻河北诸郡,饶阳、河间、景城、东安相次陷没,独平原、博平、清河三郡城守,然人心危荡,不可复振。
至德元年十月,弃郡渡河,历江淮、荆襄。二年四月,朝于凤翔,授宪部尚书,寻加御史大夫。中书舍人兼吏部侍郎崔漪带酒容入朝,谏议大夫李何忌在班不肃,真卿劾之;贬漪为右庶子,何忌西平郡司马。元帅广平王领朔方蕃汉兵号二十万来收长安,出辞之日,百僚致谒于朝堂。百僚拜,答拜,辞亦如之。王当阙不乘马,步出木马门而后乘。管崇嗣为王都虞候,先王上马,真卿进状弹之。肃宗曰:“朕儿子每出,谆谆教诫之,故不敢失礼。崇嗣老将,有足疾,姑欲优容之,卿勿复言。”乃以奏状还真卿。虽天子蒙尘,典法不废。洎銮舆将复宫阙,遣左司郎中李巽先行,陈告宗庙之礼,有司署祝文,称“嗣皇帝”。真卿谓礼仪使崔器曰:“上皇在蜀,可乎?”器遽奏改之。中旨宣劳,以为名儒深达礼体。时太庙为贼所毁,真卿奏曰:“春秋时,新宫灾,鲁成公三日哭。今太庙既为盗毁,请筑坛于野,皇帝东向哭,然后遣使。”竟不能从。军国之事,知无不言。为宰相所忌,出为同州刺史,转蒲州刺史。为御史唐?所构,贬饶州刺史。旋拜升州刺史、浙江西道节度使,征为刑部尚书。李辅国矫诏迁玄宗居西宫,真卿乃首率百僚上表请问起居,辅国恶之,奏贬蓬州长史。
代宗嗣位,拜利州刺史,迁户部侍郎,除荆南节度使,未行而罢,除尚书左丞。车驾自陕将还,真卿请皇帝先谒五陵、九庙而后还宫。宰相元载谓真卿曰:“公所见虽美,其如不合事宜何?”真卿怒,前曰:“用舍在相公耳,言者何罪?然朝廷之事,岂堪相公再破除耶!”载深衔之。旋改检校刑部尚书知省事,累进封鲁郡公。时元载引用私党,惧朝臣论奏其短,乃请:百官凡欲论事,皆先白长官,长官白宰相,然后上闻。真卿上疏曰:
御史中丞李进等传宰相语,称奉进止:“缘诸司官奏事颇多,朕不惮省览,但所奏多挟谗毁;自今论事者,诸司官皆须先白长官,长官白宰相,宰相定可否,然后奏闻者。”臣自闻此语已来,朝野嚣然,人心亦多衰退。何则?诸司长官皆达官也,言皆专达于天子也。郎官、御史者,陛下腹心耳目之臣也。故其出使天下,事无巨细得失,皆令访察,回日奏闻,所以明四目、达四聪也。今陛下欲自屏耳目,使不聪明,则天下何述焉。《诗》云:“营营青蝇,止于棘。谗言罔极,交乱四国。”以其能变白为黑,变黑为白也。诗人深恶之,故曰:“取彼谗人,投畀豺虎。豺虎不食,投畀有北。”则夏之伯明、楚之无极、汉之江充,皆谗人也,孰不恶之?陛下恶之,深得君人之体矣。陛下何不深回听察,其言虚诬者,则谗人也,因诛殛之;其言不虚者,则正人也,因奖励之。陛下舍此不为,使众人皆谓陛下不能明察,倦于听览,以此为辞,拒其谏诤,臣窃为陛下痛惜之。
臣闻太宗勤于听览,庶政以理,故著《司门式》云:“其有无门籍人,有急奏者,皆令监门司与仗家引奏,不许关碍。”所以防壅蔽也。并置立仗马二匹,须有乘骑便往,所以平治天下,正用此道也。天宝已后,李林甫威权日盛,群臣不先谘宰相辄奏事者,仍托以他故中伤,犹不敢明约百司,令先白宰相。又阉官袁思艺日宣诏至中书,玄宗动静,必告林甫,先意奏请,玄宗惊喜若神。以此权柄恩宠日甚,道路以目。上意不下宣,下情不上达,所以渐致潼关之祸,皆权臣误主,不遵太宗之法故也。陵夷至于今日,天下之蔽,尽萃于圣躬,岂陛下招致之乎?盖其所从来者渐矣。自艰难之初,百姓尚未凋?,太平之理,立可便致。属李辅国用权,宰相专政,递相姑息,莫肯直言。大开三司,不安反侧,逆贼散落,将士北走党项,合集士贼,至今为患。伪将更相惊恐,因思明危惧,扇动却反。又今相州败散,东都陷没,先帝由此忧勤,至于损寿,臣每思之,痛切心骨。
其激切如此。于是中人争写内本布于外。
初见希烈,欲宣诏旨,希烈养子千余人露刃争前迫真卿,将食其肉。诸将丛绕慢骂,举刃以拟之,真卿不动。希烈遽以身蔽之,而麾其众,众退,乃揖真卿就馆舍。因逼为章表,令雪己,愿罢兵马。累遣真卿兄子岘与从吏凡数辈继来京师。上皆不报。每于诸子书,令严奉家庙,恤诸孤而已。希烈大宴逆党,召真卿坐,使观倡优斥黩朝政为戏,真卿怒曰:“相公,人臣也,奈何使此曹如是乎?”拂衣而起,希烈惭,亦呵止。时朱滔、王武俊、田悦、李纳使在坐,目真卿谓希烈曰:“闻太师名德久矣,相公欲建大号,而太师至,非天命正位?欲求宰相,孰先太师乎?”真卿正色叱之曰:“是何宰相耶!君等闻颜杲卿无?是吾兄也。禄山反,首举义兵,及被害,诟骂不绝于口。吾今生向八十,官至太师,守吾兄之节,死而后已,岂受汝辈诱胁耶!”诸贼不敢复出口。希烈乃拘真卿,令甲士十人守,掘方丈坎于庭,曰“坑颜”,真卿怡然不介意。后张伯仪败绩于安州,希烈令赉伯仪旌节首级讠夸示真卿,真卿恸哭投地。后其大将周曾等谋袭汝州,因回兵杀希烈,奉真卿为节度。事泄,希烈杀曾等,遂送真卿于龙兴寺。真卿度必死,乃作遗表,自为墓志、祭文,常指寝室西壁下云:“吾殡所也。”希烈既陷汴州,僭伪号,使人问仪于真卿,真卿曰:“老夫耄矣,曾掌国礼,所记者诸侯朝觐礼耳。”
及淮、泗平,贞元元年,陈仙奇使护送真卿丧归京师。德宗痛悼异常。废朝五日,谥曰文忠。复下诏曰:“君臣之义,生录其功,殁厚其礼,况才优匡国,忠至灭身。朕自兴叹,劳于寤寐。故光禄大夫、守太子太师、上柱国、鲁郡公颜真卿,器质天资,公忠杰出,出入四朝,坚贞一志。属贼臣扰乱,委以存谕,拘肋累岁,死而不挠,稽其盛节,实谓犹生。朕致贻斯祸,惭悼靡及,式崇嘉命,兼延尔嗣。可赠司徒,仍赐布帛五百端。男?、硕等丧制终,所司奏超授官秩。”贞元六年十一月南郊,赦书节文授真卿一子五品正员官,故?得录用。文宗诏曰:“朕每览国史,见忠烈之臣,未尝不嗟叹久之,思有以报。如闻从览、弘式,实杲卿、真卿之孙。永惟九原,既不可作,旌其嗣续,谅协典彝。考绩已深于宦途者,命列于中台;官次未齿于?绅者,俾佐于左辅。庶使天下再新义风。”以真卿曾孙弘式为同州参军。
新唐书?颜真卿传翻译
颜真卿,字清臣,是秘书监颜师古的五世从孙。年少时丧父,母亲殷氏亲自加以教育。长大以后,博学,工于文章,事奉母亲孝顺。开元年间,考中进士科,又考中制科。调任醴泉尉。两次升任为监察御史,出使河、陇。当时五原有个冤案长期没能断决,气候一直干旱,颜真卿辨明冤情判决后就下了大雨,本郡人称做“御史雨”。又出使河东,上奏弹劾朔方令郑延祚母亲去世三十年而不入葬,有诏书命令终身不予录用,听说者肃然起敬。后升任殿中侍御史。当时御史吉温因私怨诬谄中丞宋浑,将他贬到贺州,颜真卿说:“为何因一时的怨忿,就想危害宋?的后人呢?”宰相杨国忠厌恶他,指使中丞蒋洌奏请任他为束都采访判官。经两次调任为武部员外郎。杨国忠一心想排斥他,于是出任他为平原太守。
安禄山刚露出反叛的苗头,颜真卿预料他定会叛乱,假托久遭阴雨,于是修补城墙疏通护城河,挑选丁壮,充实府库。每天与宾客泛舟饮酒,来解除安禄山的疑虑。安禄山果然认为他不过是个书生,毫不在意。安禄山反叛,河朔一带全部沦陷,惟独平原城守护完备,他派司兵参军李平驰往京城上奏。玄宗刚听说叛乱时,感叹道:“河北二十四郡,难道没有一个忠臣吗?”等到李平来到,皇帝大喜,对左右说:“朕不认识颜真卿是怎样的人,而他的所做所为竟能如此!”当时平原郡有静塞军三千人,在此基础上又增招兵士,得到万人,派录事参军李择交统率,任用刁万岁、和琳、徐浩、马相如、高抗觊等人为将领,分别统领部队。在郡城西门大规模犒赏士兵,慷慨流泪,众人感动激奋。饶阳太守卢全诚、济南太守李随、清河长史王怀忠、景城司马李?、邺郡太守王焘各率军队投归颜真卿,皇帝下诏命北海太守贺兰进明率精锐士兵五千人渡过黄河接应他们。叛贼攻破东都,派段子光送将领李灯、卢奕、蒋清的首级到河北示众,颜真卿担心众将畏惧,欺骗诸将说:“我平素认识李灯等人,这些首级全都不是他们的。”于是斩杀段子光,藏起三人的首级。过了几天,用稻草扎成躯体接到首级上,装殓并祭奠,设灵位哭祭了他们。这时,堂兄颜呆卿正任常山太守,斩杀贼将李钦凄等人,平定土门。十七郡同日主动归顺,推举颜真卿做盟主,拥兵二十万,隔断燕、赵。下诏就地授任他为户部侍郎,辅佐李光弼讨伐叛贼。颜真卿任命李晖为副,又任用李铣、贾载、沈震为判官。不久朝廷加授他为河北招讨采访使。
清河太守派遣郡人李嵋前来借兵,李峥说:“听说公率先奋起倡导忠顺,河朔仰仗公作为坚不可摧的金城。清河,是西邻,拥有江淮租赋布帛供应北军,号称‘天下北库’。计算其中积蓄,足以抵得上三个平原郡,士兵足可以两倍于平原郡。公能乘机占据那里进行安抚,以该郡焉心腹,操纵其它城池犹如用手臂指挥手指一样容易了。”颜真卿为此出兵六千,对他说:“我的军队已经派出了,你准备如何指教我?”李蝉说:“朝廷派程千里统率十万军队,自太行山东进,将从螂口出击,受贼阻挡不得前进。公如果先讨伐魏郡,斩杀伪太守袁知泰,率劲兵打通螂口,使官军能出去讨伐邺、幽陵,平原、清河集结十万大兵攻取洛阳,分派锐师控制各个要冲。公坚守城池不必与贼接战,不出数十日,叛贼定然败溃,自相厮杀。”颜真卿认为很对。于是向清河等郡发布文告,派大将李择交、副将范冬馥、和琳、徐浩与清河、博平军队五千人屯驻堂邑。袁知泰派遣将领白嗣深、乙舒蒙等率军二万来抵抗,叛贼战败,官军斩首万级,衰知泰逃到汲郡。史思明包围饶阳,派巡逻兵拦截平原救兵,颜真卿担心抵挡不住,致信贺兰进明招他前来,将河北招讨使一职让给他。贺兰进明在信都战败。适值平卢将领刘正臣献渔阳归顺,颜真卿想坚定他归顺的意志,派贾载渡海送去军资十多万,用儿子颜颇做人质。颜颇才过十岁,军中人坚决请求让他留下,不听。肃宗在灵武即位以后,颜真卿多次派使者带蜡丸密信陈奏事宜。朝廷授任他为工部尚书兼御史大夫,再任河北招讨使。当时军费虚竭,李峙劝颜真卿收取景城的食盐,使各郡输粮换盐,用度于是不再缺乏。第五琦这时正任贺兰进明参军,后来得知此法并加以推行,军用丰足。安禄山乘虚派史思明、尹子奇猛攻河北,各郡再次沦陷,惟独平原、博平、清河固守。但人心不安,军威无法重振。颜真卿与众人商议道:“叛贼兵势非常强劲,不可抵挡,如果投降敌人就会使朝廷受辱,不是良策,不如径直赶赴皇帝临时住所,朝廷如果因败军之罪而加诛杀,我死也无恨。”
至德元年十月,放弃郡城渡河,辗转来到凤翔拜见皇帝。下诏授任为宪部尚书,升任御史大夫。正值朝廷纷乱无暇他顾,而颜真卿约束管理一如往日。武部侍郎崔漪、谏议大夫李何忌都被弹劾贬职。广平王统率二十万军队前去平定长安,告辞那天,在宫门前不敢乘马,走出宫外设置的木栅樘桓后方才骑上。王府都虞候管崇嗣先于广平王上马,颜真卿上章弹劾他。皇帝将他的奏章还回,安慰并答复他说:“朕的儿子每次出行,朕都谆谆教诫,因此不敢有失。管崇嗣年老又跛足,卿姑且宽容他。”百官为之肃穆。两京收复,皇帝派左司郎中李选告祭宗庙,祝辞署名“嗣皇帝”,颜真卿对礼仪使崔器说:“太上皇在蜀中,这样署名可以吗?”崔器马上上奏修改,皇帝认为他有见识。又建议说:“《春秋》中记载,新宫遭灾,鲁成公哭了三天。现在太庙被盗贼毁坏,请求在郊野筑坛,皇帝面向东方而哭,然后再派遣使节。”没有采纳。宰相讨厌他不断上言,出任他为冯翊太守。转任蒲州刺史,封为丹杨县子。被御史唐曼诬告,贬为饶州刺史。干元二年,授任他为浙西节度使。刘展准备造反,颜真卿事先整顿军备,都统李垣认为他在生事,诋毁颜真卿,于是召入朝任刑部侍郎。刘展最终率兵渡过了淮河,而李岖逃到江西去了。李辅国将太上皇迁到西宫,颜真卿率百官问候起居,李辅国厌恶他,贬为蓬州长史。
代宗即位,起用为利州刺史,没有接受任命,再次升任吏部侍郎。授任荆南节度使,还未赴任,改任尚书右丞。皇帝从陕州返回,颜真卿请皇帝先去拜祭陵庙然后回宫,宰相元载认为迂腐,颜真卿发怒道:“取舍在公,言者有何罪过?可是朝廷之事岂能忍受公再度破坏吗!”元载怀恨在心。不久以检校刑部尚书任朔方行营宣慰使,尚未赴任,留下主持省事,改封鲁郡公。当时元载引用很多私党,畏惧群臣议论上奏,就欺骗皇帝说:“群臣奏事,大多掺杂谗言诋毁。请在每次论事之前,都先桌告各部门长官,长官再禀告宰相,宰相审查可否再上奏。”
颜真卿上疏说:各部门长官,是显达官员,都可以直接上奏天子。郎官、御史,是陛下的心腹耳目之臣,因此出使天下,无论事情得失大小,都要让他们访察,回朝后奏报皇上。造就是古时所说的擦亮观察四方的眼睛、达到远闻四方的听觉的含义。现在陛下想自己遮蔽耳目,使自己不聪不明,那么天下还有什么指望呢?《诗经》说:“营营青蝇,落在棘林;谗言无边,惑乱四方。”是因为谗言能将白变黑,将黑变白。诗人嫉恨它,因此说:“将那进谗之人带来,抛给豺狼猛虎;豺狼猛虎不吃,抛到北方荒野。”从前夏朝时的伯明、楚国的无极、漠代的江充,都是谗人。陛下憎恶他们,是应该的。为何不留神观察?凡出言虚妄不实的,就是谗人,应当诛杀他们;那些言谈不虚妄的,就是正直之人,应当奖励他们。陛下舍弃这些不做,使众人都说陛下不能明察而厌倦听览,如果有这样的议论,臣私下为陛下痛惜。过去太宗勤勉辛苦操劳各种政事,《司门式≥中说:“没有门籍的人如有急事上奏,令监门司与仗卫带进上奏,不许阻碍。”以此防止壅塞蒙蔽。设立仗马二匹,需要急奏时便听任骑马前往。这正是他平稳治理天下的原因。天寅以后,李林甫受君宠幸,群臣中不先征询宰相就奏事的人,假托其它原因加以中伤,但仍不敢公开约束百官,让他们先桌告自己。当时宦官袁思艺每天到中书省宣布诏书,天子的打算,必定通告李林甫,李林甫得以先行奏请,皇帝惊喜地认为李林甫高明如神,因此权力恩宠日重一日,路人相见只敢以目示意。上意不能下传,下情不能上达,这是权臣蒙蔽国君,不遵循太宗的法度啊。以至于衰落到今天这一地步,天下的弊端都集中到陛下之时,这种状况由来已久了。在国运艰难之初,百姓还没有凋零残破,太平之政还可达到,而李辅国掌权,宰相当政,不断姑息纵容。大开三司,诛杀反叛,使得余贼败将北投党项,聚集不法之徒,更加惊恐,史思明感到身危恐惧,互相煽动而反,东都陷落,先帝因忧劳成疾折损寿命。臣每当想起这些,痛彻心骨。现在天下疮痍未平,战乱日生,陛下怎能不广听正直言论,来扩大自己的枧听,而阻塞忠正的谏言呢?陛下在陕之时,奏事的人不限贵贱,群臣认为太宗之治可以翘足而待了。况且君子难进易退,朝廷广开无所忌讳的言路,尚且担心人们不能直言,何况心怀厌倦懈怠,命宰相宣布进奏或取或舍,使御史台制订规章,不许直接进奏,从此以后人们就不能奏事了。陛下所见所闻,只限于数人的耳目,天下人士,则闭口结舌,陛下便认为无可论,怎知是畏惧而不敢进言,这是李林甫、杨国忠再次出现了。臣认为今天的事情,自古以来从没有遇,虽然是李林甫、杨国忠都不敢公然这样做。陛下不早觉悟,逐渐孤立,后悔就来不及了。于是宦官等人争相将他的奏章传布于朝廷内外。后来代理太庙事,上奏说祭器不整洁,元载认为他有意诽谤,贬为峡州剔驾。改任吉州司马,后升住抚、湖二州刺史。元载被诛,杨绾推荐他,升任刑部尚书,进任吏部尚书。皇帝去世,任命他为礼仪使,因此上奏说列朝圣上谧号过于冗繁,请求根据最初所议作为最后的定谧,袁惨坚决反对,搁置没有回音。时值丧乱之后,法律松弛败坏,颜真卿虽然博古通今,屡次建议订正,但被权臣阻止压制,大多半途而废。杨炎当政,颜真卿因正直不被容纳,改任太子少师,但仍领任使职。到卢杞当政时,更加不喜欢他,改授太子太师,并将礼仪使免去,多次派人询问他方镇之职何处为便,想要派他出任。颜真卿前去拜见卢杞,推辞道:“先中丞首级传送到平原,满面是血,我不敢用衣服擦拭,亲自用舌舐净,公忍心不容我吗?”卢杞惊愕下拜,但怀恨切骨。
李希烈攻陷汝州,卢杞于是建议派遣颜真卿前去:“颜真卿为四方所信服,如果派他前去晓谕李希烈,可以不劳动军队就可平定。”下诏批准,公卿全都失色。李勉认为这样会失掉一名元老,使朝廷蒙受羞辱,秘密上表坚决请留。走到河南,河南尹郑叔则认为李希烈反叛的迹象已经显明,劝他不要前去,他回答说:“君命能躲避吗?”见到李希烈以后,宣布诏书,李希烈的养子千余人抽刀争相逼近,诸将全都护骂,要吃了他,颜真卿神色不变。李希烈用身体保护他,喝令众人退下,于是来到馆舍。李希烈逼迫他上疏为自己昭雪,颜真卿没有听从。李希烈于是诈遣颜真卿哥哥的儿子颜岘与随从官吏数人相继入朝奏请,德宗没有答复。颜真卿每次给诸子写信,只是告诫严加奉祭家庙,,抚恤孤苦贫弱的人,再也没有其它言语。李希烈派李元平劝说他,颜真卿叱责道:“你受国家委任,不能完成使命,是看我没有兵器杀你,就来劝说我吗?”李希烈与同党聚会,召来颜真卿,让倡优表演节目斥责侮辱朝廷,颜真卿怒道:“公是人臣,为何如此?”拂衣而去。李希烈非常惭愧。当时朱滔、王武俊、田悦、李纳的使者都在座,对李希烈说:“久闻太师的大名德行,公准备建立大号而太师到来,要寻求宰相谁能比太师更合适?”颜真卿叱责说:“你们这些人听说过颜常山吗?那是我的兄长,安禄山反叛,他率先兴起义军,后来虽然被俘,斥骂叛贼不绝于口。我年近八十,官至太师,坚守节操,死而后已,岂能受你们这些人胁迫呢!”诸贼全都失色。李希烈于是囚禁颜真卿,派士兵看守,在院中挖了一丈见方的大坑,说要活埋他,颜真卿见到李希烈说:“死生天定,何必多此一举!”张伯仪战败,
李希烈命人拿来旌节首级给颜真卿看,颜真卿大哭扑地。适值李希烈同党周曾、康秀林等人图谋袭击李希烈,推举颜真卿任节帅,事情败露,周曾死,于是将颜真卿押送到蔡州。颜真卿估计自己定会遇害,于是撰写遣表、墓志、祭文,指着卧室西面墙壁之下说:“这是我埋葬之处。”李希烈越分称皇帝,派人询问仪式,他回答说:“老夫年纪老了,曾经掌管朝廷礼仪,所记的只有诸侯朝觐之礼而已!”兴元以后,官军再次振兴,叛贼担心有变,派将领辛景臻、安华来到他的住处,在院中堆积柴草说:“再不屈服,就烧死你。”颜真卿起身直入火中,辛景臻等人急忙拉住了他。李希烈的弟弟李希倩因受朱?连累被诛杀,李希烈因此恼怒,派闱奴等人谋害颜真卿,说:“有诏书。”颜真卿拜了两拜。闱奴说:“应赐卿死。”颜真卿说:“老臣没有功,罪应处死,但使者何时从长安来?”闱奴说:“从大梁来。”颜真卿骂道:“这是反贼,为何称诏书!”于是缢死了他,享年七十六岁。嗣曹王李皋听说以后,落泪,三军都哀伤痛哭,于是表奏他的大节。淮、蔡平定,儿子颜预、颜硕护送灵柩回朝,皇帝焉他停止朝会五天,追赠司徒,谧号为文忠,赐丧葬布帛米粟加倍。颜真卿在朝中端庄严肃,刚正而有礼,不是公正的言辞正直的道义,不生于心。天下人不用姓名称呼他,只称鲁公。至于李正己、田神劝、董秦、侯希逸、王玄志等人,都是颜真卿最初引进起用的,后来都立有战功。
擅长正、草书,笔力遒劲曲折,世间当做珍品流传。贞元六年下赦书,授任颜预为五品正员官。开成初年,又任命他的曾孙颜弘式为同州参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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