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书?慕容垂传原文及翻译
晋书?慕容垂传原文
慕容垂,字道明,?之第五子也。少岐嶷有器度,身长七尺七寸,手垂过膝。?甚宠之,常目而谓诸弟曰:“此?阔达好奇,终能破人家,或能成人家。”故名霸,字道业,恩遇逾于世子俊,故俊不能平之。以灭宇文之功,封都乡侯。石季龙来伐,既还,犹有兼并之志,遣将邓?率众数万屯于乐安,营攻取之备。垂戍徒河,与?相持,?惮而不敢侵。垂少好畋游,因猎坠马折齿,慕容俊僭即王位,改名?,外以慕??为名,内实恶而改之。寻以谶记之文,乃去“?”,以“垂”为名焉,
石季龙之死也,赵魏乱,垂谓俊曰:“时来易失,赴机在速,兼弱攻昧,今其时矣。”俊以新遭大丧,不许。慕舆根言于俊曰:“王子之言,千载一时,不可失也。”俊乃从之,以垂为前锋都督。俊既克幽州,将坑降卒,垂谏曰:“吊伐之义,先代常典。今方平中原,宜绥怀以德,坑戮之刑不可为王师之先声。”俊从之。及俊僭称尊号,封垂吴王,徙镇信都,以侍中、右禁将军录留台事,大收东北之利。又为征南将军、荆、?二州牧,有声于梁、楚之南。再为司隶,伪王公已下莫不累迹。时莫容?嗣伪位,慕容恪为太宰。恪甚重垂,常谓?曰:“吴王将相之才十倍于臣,先帝以长幼之次,以臣先之,臣死之后,愿陛下委政吴王,可谓亲贤兼举。”及败桓温于枋头,威名大振。慕容评深忌恶之,乃谋诛垂。垂惧祸及己,与世子全奔于苻坚。
自恪卒后,坚密有图?之谋,惮垂威名而未发。及闻其至,坚大悦,郊迎执手,礼之甚重。坚相王猛恶垂雄略,劝坚杀之。坚不从,以为冠军将军,封宾都侯,食华阴之五百户。王猛伐洛,引全为参军。猛乃令人诡传垂语于全曰:“吾已东还,汝可为计也。”全信之,乃奔?。猛表全叛状,垂惧而东奔,及蓝田,为追骑所获。坚引见东堂,慰勉之曰:“卿家国失和,委身投朕。贤子志不忘本,犹怀首丘。《书》不云乎:“父父子子,无相及也。”卿何为过惧而狼狈若斯也!”于是复垂爵位,恩待如初。古
及坚擒?,垂随坚入?,收集诸子,对之悲恸,见其故吏,有不悦之色。前郎中令高弼私于垂曰:“大王以命世之姿,遭无妄之运,???妻伏,艰亦至矣。天启嘉会,灵命暂迁,此乃鸿渐之始,龙变之初,深愿仁慈有以慰之。且夫高世之略必怀遗俗之规,方当网漏吞舟,以弘苞养之义;收纳旧臣之胄,以成为山之功,奈何以一怒捐之?窃为大王不取。”垂深纳之。垂在坚朝,历位京兆尹,进封泉州侯,所在征伐,皆在大功。
坚之败于淮南也,垂军独全,坚以千余骑奔垂。垂世子宝言于垂曰:“家国倾丧,皇纲废驰,至尊明命著之图?,当隆中兴之业,建少康之功。但时来之运未至,故韬光俟奋耳。今天厌乱德,凶众土崩,可谓乾启神机,授之于我。千载一时,今其会也,宜恭承皇天之意,因而取之。且夫立大功者不顾小节,行大仁者不念小惠。秦既荡覆二京,空辱神器,仇耻之深,莫甚于此,愿不以意气微恩而忘社稷之重。五木之祥,今其至矣。”垂曰:“汝言是也。然彼以赤心投命,若何害之!苟天所弃,图之多便。且纵令北还,更待其衅,既不负宿心,可以义取天下。”垂弟德进曰:“夫邻国相吞,有自来矣。秦强而并燕,秦弱而图之,此为报仇雪辱,岂所谓负宿心也!昔邓祁侯不纳三甥之言,终为楚所灭;吴王夫差违子胥之谏,取祸句践。前事之不忘,后事之师表也。愿不弃汤、武之成踪,追韩信之败迹,乘彼土崩,恭行天罚,斩逆氐,复宗祀,建中兴,继洪烈,天下大机,弗宜失也。若释数万之众,授干将之柄,是?天时而待后害,非至计也。语曰:‘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愿兄无疑。”垂曰:“吾昔为太傅所不容,投身于秦主,又为王猛所谮,复见昭亮,国士之礼每深,报德之分未一。如使秦运必穷,历数归我者,授首之便,何虑无之。关西之地,会非吾有,自当有扰之者,吾可端拱而定关东。君子不怙乱,不为祸先,且可观之。”乃以兵属坚。初,宝在长安,与韩黄、李根等因???,宝危坐整容,誓之曰:“世云??有神,岂虚也哉!若富贵可期,频得三卢。”于是三掷尽卢,宝拜而受赐,故云五木之祥。
坚至渑池,垂请至?展拜陵墓,因张国威刑,以安戎狄。坚许之,权翼谏曰:“垂爪牙名将,所谓今之韩、白,世豪东夏,志不为人用。顷以避祸归诚,非慕德而至,列土干城未可以满其志,冠军之号岂足以称其心!且垂犹鹰也,饥则附人,饱便高?,遇风尘之会,必有陵霄之志。惟宜急其羁?,不可任其所欲。”坚不从,遣其将李蛮、闵亮、尹国率众三千送垂,又遣石越戍?,张蚝戍并州。
时坚子丕先在?,及垂至,丕馆之于?西,垂具说淮南败状。会坚将苻晖告丁零翟斌聚众谋逼洛阳,歪谓垂曰:“惟斌兄弟因王师小失,敢肆凶勃,子母之军,殆难为敌,非冠军英略,莫可以灭也。欲相烦一行可乎?”垂曰:“下官殿下之鹰犬,敢不惟命是听。”于是大赐金帛,一无所受,惟请旧田园。丕许之,配垂兵二千,遣其将苻飞龙率氐骑一千为垂之副。丕戒飞龙曰:“卿王室肺腑,年秩虽卑,其实帅也。垂为三军之统,卿为谋垂之主,用兵制胜之权,防微杜贰之略,委之于卿,卿其勉之。”垂请入?城拜庙,丕不许。乃潜服而入,亭吏禁之,垂怒,斩吏烧亭而去。石越言于丕曰:“垂之在燕,破国乱家,及投命圣朝,蒙超常之遇,忽敢轻侮方镇,杀吏焚亭,反形已露,终为乱阶。将老兵疲,可袭而取之矣。”歪曰:“淮南之败,众散亲离,而垂侍卫圣躬,诚不可忘。”越曰:“垂既不忠于燕,其肯尽忠于我乎!且其亡虏也,主上宠同功旧,不能铭泽誓忠,而首谋为乱,今不击之,必为后害。”丕不从。越退而告人曰:“公父子好存小仁,不顾天下大计,吾属终当为鲜卑虏矣。”
垂至河内,杀飞龙,悉诛氐兵,召募远近,众至三万,济河焚桥,令曰:“吾本外假秦声,内规兴复。乱法者军有常刑,奉命者赏不逾日,天下既定,封爵有差,不相负也。”
翟斌闻垂之将济河也,遣使推垂为盟主。垂距之曰:“吾父子寄命秦朝,危而获济,荷主上不世之恩,蒙更生之惠,虽曰君臣,义深父子,岂可因其小隙,便怀二三。吾本救豫州,不赴君等,何为斯议而及于我!”垂进欲袭据洛阳,故见苻晖以臣节,退又未审斌之诚款,故以此言距之。垂至洛阳,晖闭门距守,不与垂通。斌又遣长史河南郭通说垂,乃许之。斌率众会垂,劝称尊号,垂曰:“新兴侯,国之正统,孤之君也。若以诸君之力,得平关东,当以大义喻秦,奉迎反正。无上自尊,非孤心也。”谋于众曰:“洛阳四面受敌,北阻大河,至于控驭燕、赵,非形胜之便,不如北取?都,据之而制天下。”众咸以为然。乃引师而东,遣建威将军王腾起浮桥于石门。
初,垂之发?中,子农及兄子楷、绍,北子宙,为苻丕所留。及诛飞龙,遣田生密告农等,使起兵赵、魏以相应。于是农、宙奔列人,楷、绍奔辟阳,众咸应之。农西招库辱官伟于上党,东引乞特归于东阿,各率众数万赴之,众至十余万。丕遣石越讨农,为农所败,斩越于陈。
垂引兵至荥阳,以太元八年自称大将军、大都督、燕王,承制行事,建元曰燕元。令称统府,府置四佐,王公已下称臣,凡所封拜,一如王者,以翟斌为建义大将军,封河南王;翟檀为柱国大将军、弘农王;弟德为车骑大将军、范阳王;兄子楷征西大将军、太原王。众至二十余万,济自石门,长驱攻?。农、楷、绍、宙等率众会垂。立子宝为燕王太子,封功臣为公侯伯子男者百余人。
苻丕乃遣侍郎姜让谓垂曰:“往岁大驾失据,君保卫銮舆,勤王诚义,迈踪前烈。宜述修前规,终忠贞之节,奈何弃崇山之功,为此过举!过贵能改,先贤之嘉事也。深宜详思,悟犹未晚。”垂谓让曰:“孤受主上不世之恩,故欲安全长乐公,使尽众赴京师,然后修复家国之业,与秦永为邻好。何故暗于机运,不以?见归也?大义灭亲,况于意气之顾!公若迷而不返者,孤亦欲窃兵势耳。今事已然,恐单马乞命不可得也。”让厉色责垂曰:“将军不容于家国,投命于圣朝,燕之尺土,将军岂有分乎!主上与将军风殊类别,臭味不同,奇将军于一见,托将军以断金,宠逾宗旧,任齐懿?,自古君臣冥契之重,岂甚此邪!方付将军以六尺之孤,万里之命,奈何王师小败,便有二图!夫师起无名,终则弗成,天之所废,人不能支。将军起无名之师,而欲兴天所废,窃未见其可。长乐公主上之元子,声德迈于唐、卫,居陕东之任,为朝廷维城,其可束手输将军以百城之地!大夫死王事,国君死社稷,将军欲裂冠毁冕,拔本塞源者,自可任将军兵势,何复多云。但念将军以七十之年,悬首白旗,高世之忠,忽为逆鬼,窃为将军痛之。”垂默然。左右劝垂杀之,垂曰:“古者兵交,使在其间,犬各吠非其主,何所问也!”乃遣让归。
垂上表于苻坚曰:“臣才非古人,致祸起萧墙,身婴时难,归命圣朝。陛下恩深周、汉,猥叨微顾之遇,位为列将,爵忝通侯,誓在戮力输诚,常惧不及。去夏桓冲送死,一拟云消,回讨郧城,俘馘万计,斯诚陛下神算之奇,颇亦愚臣忘死之效。方将饮马桂州,悬旌闽会,不图天助乱德,大驾班师。陛下单马奔臣,臣奉卫匪贰,岂陛下圣明鉴臣单心,皇天后土实亦知之。臣奉诏北巡,受制长乐。然丕外失众心,内多猜忌,今臣野次外庭,不听谒庙。丁零逆竖寇逼豫州,丕迫臣单赴,限以师程,惟给弊卒二千,尽无兵杖,复令飞龙潜为刺客。及至洛阳,平原公晖复不信纳。臣窃惟进无淮阴功高之虑,退无李广失利之愆,惧有青蝇,交乱白黑,丁零夷夏以臣忠而见疑,乃推臣为盟主。臣受托善始,不遂令终,泣望西京,挥涕即迈。军次石门,所在云赴,虽复周武之会于孟津,汉祖之集于垓下,不期之众,实有甚焉。欲令长乐公尽众赴难,以礼发遣,而丕固守匹夫之志,不达变通之理。臣息农收集故营,以备不虞,而石越倾?城之众,轻相掩袭,兵阵未交,越已陨首。臣既单车悬轸,归者如云,斯实天符,非臣之力。且?者臣国旧都,应即惠及,然后西面受制,永守东?,上成陛下遇臣之意,下全愚臣感报之诚。今进师围?,并喻丕以天时人事。而丕不察机运,杜门自守,时出挑战,锋戈屡交,?恐飞矢误中,以伤陛下天性之念。臣之此诚,未简神听,辄遏兵止锐,不敢窃攻。夫运有推移,去来常事,惟陛下察之。”
坚报曰:“朕以不德,忝承灵命,君临万邦,三十年矣。遐方幽裔,莫不来庭,惟东南一隅,敢违王命。朕爰奋六师,恭行天罚,而玄机不吊,王师败绩。赖卿忠诚之至,辅翼朕躬,社稷之不陨,卿之力也。《诗》云:‘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方任卿以元相,爵卿以郡侯,庶弘济艰难,敬酬勋烈,何图伯夷忽毁冰操,柳惠倏为淫夫!览表惋然,有惭朝士。卿既不容于本朝,匹马而投命,朕则宠卿以将位,礼卿以上宾,任同旧臣,爵齐勋辅,歃血断金,披心相付。谓卿食椹怀音,保之偕老。岂意畜水覆舟,养兽反害,悔之噬脐,将何所及!诞言骇众,夸拟非常,周武之事,岂卿庸人所可论哉!失笼之鸟,非罗所羁;脱网之鲸,岂罟所制!翘陆任怀,何须闻也。念卿垂老,老而为贼,生为叛臣,死为逆鬼,侏张幽显,布毒存亡,中原士女,何痛如之!朕之历运兴丧,岂复由卿!但长乐、平原以未立之年,遇卿于两都,虑其经略未称朕心,所恨者此焉而已。”
垂攻拔?郛,丕固守中城,垂堑而围之,分遣老弱于魏郡、肥乡,筑新兴城以置辎重,拥漳水以灌之。
西人翟斌潜讽丁零及西人,请斌为尚书令。垂访之群僚,其安东将军封衡厉色曰:“马能千里,不免羁?,明畜生不可以人御也。斌戎狄小人,遭时际会,兄弟封王,自?兜已来,未有此福。忽履盈忘止,复有斯求,魂爽错乱,必死不出年也。”垂犹隐忍容之,令曰:“翟王之功宜居上辅,但台既未建,此官不可便置。待六合廓清,更当议之。”斌怒,密应苻丕,潜使丁零决防溃水。事泄,垂诛之。斌兄子真率其部众北走邯郸,引兵向?,欲与丕为内外之势,垂令其太子宝、冠军慕容隆击破之。真自邯郸北走,又使慕容楷率骑追之,战于下邑,为真所败,真遂屯于承营。垂谓诸将曰:“苻丕穷寇,必守死不降。丁零叛扰,乃我腹心之患。吾欲迁师新城,开其逸路,进以谢秦主畴昔之恩,退以严击真之备。”于是引师去?,北屯新城。慕容农进攻翟嵩于黄泥,破之。垂谓其范阳王德曰:“苻丕吾纵之不能去,方引晋师规固?都,不可置也。”进师又攻?,开其西奔之路。
垂将有北都中山之意,农率众数万迎之。群僚闻慕容?为苻坚所杀,劝垂僭位。垂以慕容冲称号关中,不许。
晋龙骧将军刘牢之率众救苻丕,至?,垂逆战,败绩,遂撤?围,退屯新城。垂自新城北走,牢之追垂,连战皆败。又战于五桥泽,王师败绩,德及隆引兵要之于五丈桥,牢之驰马跳五丈涧,会苻丕救至而免。
翟真去承营,徙屯行唐,真司马鲜于乞杀真,尽诛翟氏,自立为赵王。营人攻杀乞,迎立真从弟成为主,真子辽奔黎阳。
高句骊寇辽东,垂平北慕容佐遣司马郝景率众救之,为高句骊所败,辽东、玄菟遂没。
建节将军徐岩叛于武邑,驱掠四千余人,北走幽州。垂驰敕其将平规曰:“但固守勿战,比破丁零,吾当自讨之。”规违命距战,为岩所败。岩乘胜入蓟,掠千余户而去,所过寇暴,遂据令支。
翟成长史鲜于得斩成而降,垂入行唐,悉坑其众。
苻丕弃?城,奔于并州。
慕容农攻克令支,斩徐岩兄弟。时伐高句骊,复辽东、玄菟二郡,还屯龙城。
垂定都中山,群僚劝即尊号,具典仪,修郊燎之礼。垂从之,以太元十一年僭即位。赦其境内,改元曰建兴,置百官,缮宗庙社稷,立宝为太子。以其左长史库辱官伟、右长史段崇、龙骧张崇,中山尹封衡为吏部尚书,慕容德为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领司隶校尉,抚军慕容麟为卫大将军,其余拜授有差。追尊母兰氏为文昭皇后,迁?后段氏,以兰氏配飨。博士刘详、董谧议以尧母妃位第三,不以贵陵姜?,明圣王之道以至公为先。垂不从。
遣其征西慕容楷、卫军慕容麟、镇南慕容绍、征虏慕容宙等攻苻坚冀州牧苻定、镇东苻绍、幽州牧苻谟、镇北苻亮。楷与定等书,喻以祸福,定等悉降。
为前垂留其太子宝守中山,率诸将南攻翟辽,以楷为前锋都督。辽之部众皆燕、赵人也,咸曰:“太原王之子,吾之父母。”相率归附。辽惧,遣使请降。垂至黎阳,辽肉袒谢罪,垂厚抚之。
为其太子宝起承华观,以宝录尚书政事,巨细皆委之,重总大纲而已。立其夫人段氏为皇后。又以宝领侍中、大单于、骠骑大将军、幽州牧。建留台于龙城,以高阳王慕容隆录留台尚书事。时慕容?及诸宗室为苻坚所害者,并招魂葬之。
清河太守贺耕聚众定陵以叛,南应翟辽,慕容农讨斩之,毁定陵城。进师入?,以?城广难固,筑凤阳门大道之东为隔城。知
其尚书郎娄会上疏曰:“三年之丧,天下之达制,兵荒杀礼,遂以一切取士。人心奔兢,苟求荣进,至乃身冒??,以赴时役,岂必殉忠于国家,亦昧利于其间也。圣王设教,不以颠沛而亏其道,不以丧乱而变其化,故能杜豪兢之门,塞奔波之路。陛下钟百王之季,廓中兴之业,天下渐平,兵革方偃,诚宜蠲荡瑕秽,率由旧章。吏遭大丧,听终三年之礼,则四方知化,人斯服礼。”垂不从。
翟辽死,子钊代立,攻逼?城,慕容农击走之。垂引师伐钊于滑台,次于黎阳津,钊于南岸距守,诸将恶其兵精,咸谏不宜济河。垂笑曰:“坚子何能为,吾今为鲫等杀之。”遂徙营就西津,为牛皮船百余艘,载疑兵列杖,溯流而上。钊先以大众备黎阳,见垂向西津,乃弃营西距。垂潜遣其桂林王慕容镇、骠骑慕容国于黎阳津夜济,壁于河南。钊闻而奔还,士众疲渴,走归滑台,钊携妻子率数百骑北趣白鹿山。农追击,尽擒其众,钊单骑奔长子。钊所统七郡户三万八千皆安堵如故。徙徐州流人七千余户于黎阳。知
于是议征长子。诸将咸谏,以慕容永未有衅,连岁征役,士卒疲怠,请俟他年。垂将从之,及闻慕容德之策,笑曰:“吾计决矣。且吾投老,扣囊底智,足以克之,不复留逆贼以累子孙也。”乃发步骑七万,遣其丹阳王慕容赞、龙骧张崇攻永弟支于晋阳。永遣其将刁云、慕容钟率众五万屯潞川。垂遣慕容楷出自滏口,慕容农入自壶关,垂顿于?之西南,月余不进。永谓垂诡道伐之,乃摄诸军还杜太行轵关。垂进师入自天井关,至于壶壁。永率精卒五万来距,阻河曲以自固,驰使请战。垂列阵于壶避之南,农、楷分为二翼,慕容国伏千兵于深涧,与永大战。垂引军伪退,永追奔数里,国发伏兵驰断其后,楷、农夹击之,永师大败,斩首八千余级,永奔还长子。慕容赞攻克晋阳。垂进围长子,永将贾韬潜为内应。垂进军入城,永奔北门,为前驱所获,于是数而戮之,并其所署公卿刁云等三十余人。永所统新旧八郡户七万六千八百及乘舆、服御、伎乐、珍宝悉获之,于是品物具矣。
使慕容农略地河南,攻廪丘、阳城,皆克之,太山、琅邪诸郡皆委城奔溃,农进师临海,置守宰而还。垂告捷于龙城之庙。斋
遣其太子宝及农与慕容麟等率众八万伐魏,慕容德、慕容绍以步骑一万八千为宝后继。魏闻宝将至,徙往河西。宝进师临河,惧不敢济。还次参合,忽有大风黑气,状若堤防,或高或下,临覆军上。沙门支昙猛言于宝曰:“风气暴迅,魏军将至之候,宜遣兵御之。”宝笑而不纳。昙猛固以为言,乃遣麟率骑三万为后殿,以御非常。麟以昙猛言为虚,纵骑游猎。俄而黄雾四塞,日月晦冥,是夜魏师大至,三军奔溃,宝与德等数千骑奔免,士众还者十一二,绍死之。初,宝至幽州,所乘车轴无故自折。术士靳安以为大凶,固劝宝还,宝怒不从,故及于败。
宝恨参合之败,屡言魏有可乘之机。慕容德亦曰:“魏人狃于参合之役,有陵太子之心,宜及圣略,摧其锐志。”垂从之,留德守中山,自率大众出参合,凿山开道,次于猎岭。遣宝与农出天门,征北慕容隆、征西慕容盛逾青山,袭魏陈留公泥于平城,陷之,收其众三万余人而还。
垂至参合,见往年战处积骸如山,设吊祭之礼,死者父兄一时号哭,军中皆恸。垂惭愤欧血,因而寝疾,乘马舆而进。过平城北三十里,疾笃,筑燕昌城而还。宝等至云中,闻垂疾,皆引归。及垂至于平城,或有叛者奔告魏曰:“垂病已亡,舆尸在军。”魏又闻参合大哭,以为信然,乃进兵追之,知平城已陷而退,还馆阴山。垂至上谷之沮阳,以太元二十一年死,时年七十一,凡在位十三年。遗令曰:“方今祸难尚殷,丧礼一从简易,朝终夕殡,事讫成服,三日之后,释服从政。强寇伺隙,秘勿发丧,至京然后举哀行服。”宝等遵行之。伪谥成武皇帝,庙号世祖,墓曰宣平陵。
晋书?慕容垂传翻译
慕容垂,字道明,是慕容皇光的第五个儿子。他年幼时聪慧有气度,身高七尺七寸,手垂过膝。慕容皇光非常宠爱他,常常看着他而对几位弟弟说:“这个孩子豁达不拘小节,终究能毁家,也能兴家。”所以,名叫霸,字道业。慕容皇光对他的恩遇超过了世子慕容俊,慕容俊因而愤愤不平。慕容垂因消灭宇文有功,被封为都乡侯。石季龙来侵犯被打败,退兵之后,仍然有兼并的谋图,又派遣部将邓恒率领数万军队驻扎在乐安,作进攻的准备。慕容垂领兵驻扎在徒河,和邓恒相持,邓恒害怕慕容垂而不敢侵犯。慕容垂年轻时喜欢游猎,因为打猎时坠马折断了牙齿。慕容俊僭即王位以后,将慕容垂改名为慕容谷阝..,表面上以敬仰春秋谷阝..为名,而内心实则是厌恶他而改了他的名字。不久,因牵涉到谶书的文字,于是去掉..旁,便以垂为名。
石季龙死后,赵、魏发生内乱,慕容垂对慕容俊说:“到来的好时机容易失去,抓住机会要迅速行动,兼并弱小,讨伐昏乱,现在正是时候。”慕容俊因国内新遭大丧,不允许。慕舆根对慕容俊说:“王子说的话,千载一时,不可失去。”慕容俊任命慕容垂为前锋都督。慕容俊攻克了幽州,准备坑杀投降的士兵,慕容垂规劝说:“正义之师应吊民伐罪,是前代的常典。现刚刚平定中原,应当以恩德去安抚百姓,坑戮的刑罚不能作为王师的先声。”慕容俊听从了他的意见。慕容俊称帝以后,封慕容垂为吴王,并调他镇守信都,以待中、右禁将军身份录留台事,广收东北之利。又任命他为征南将军,荆、兖二州牧,在梁、楚以南很有声誉。接着又升任他为司隶,自伪王公以下没有谁不因为畏惧而不敢正立。当时慕容日韦继承了伪皇帝位,封慕容恪为太宰。慕容恪非常器重慕容垂,经常对慕容日韦说:“吴王具备的将相之才,十倍于我,先帝因为按长幼的次序,将我的地位提到吴王的前面,我死了以后,希望陛下委政于吴王,可以说亲情贤良都兼顾了。”慕容垂在枋头大败桓温以后,威名大振,慕容评十分忌恨他,于是图谋杀害慕容垂。慕容垂害怕祸及自己,与世子慕容全一起逃走投奔了苻坚。
自从慕容恪死后,苻坚就暗暗存有吞并慕容日韦的想法,由于惧怕慕容垂的威名而未敢表露出来。现在听说慕容垂来投靠自己,苻坚非常高兴,亲自到郊外迎接,拉着他的手,礼仪非常隆重。苻坚的宰相王猛忌恨慕容垂的雄才大略,劝苻坚杀害慕容垂。苻坚不仅没有听从,而且任命慕容垂为冠军将军,封他为宾都侯,以华阴五百户为食邑。王猛讨伐洛阳时,让慕容全担任参军。不久,王猛派人对慕容全假传慕容垂的话说:“我已经向东准备回到故国,你可自己设计脱身。”慕容全相信了,于是就去投奔慕容日韦。王猛向苻坚上奏述说慕容全叛逃的情况,慕容垂听到这个消息,非常害怕,也向东逃去,走到蓝田,被追赶的骑兵擒获。苻坚在正殿接见慕容垂,安慰劝勉他说:“卿家国失和,投奔了我,令郎志不忘本,一直怀念故乡。《尚书》不是说过吗:‘父亲是父亲,儿子是儿子,决不相互牵连。’你为何过分忧惧而像这样狼狈呢?”于是恢复了慕容垂的爵位,恩惠礼遇如当初一样。
苻坚俘虏了慕容日韦,慕容垂随苻坚进入邺城,招集本族子侄,看到他们,感到非常悲哀,见到慕容日韦原来的官吏,显得很不高兴。前郎中令高弼私下对慕容垂说:“大王你的资质才能著名当世,遭到无妄之祸,栖伏坎坷,也算是艰难的了啊。上天昭示良机,国运暂归于秦,这就是飞鸿渐进之始,龙将要兴云布雨的时候,希望你用仁慈去抚慰他们。况且,超乎世俗的胆略必定怀念遗留的风俗,如今恰好应当法网疏阔,以弘大蕴含养生之义,接纳旧臣的后代,以建立不世之功。为何要因一时愤怒而抛弃他们呢?我认为大王你不应该这样。”慕容垂采纳了他的意见。慕容垂在苻坚朝中,历任京兆尹,进而封泉州侯,凡是他参加的征战,都建有大功。
苻坚军败于淮南的时候,惟有慕容垂的军队没有损伤。苻坚只带领一千多人马投奔慕容垂,慕容垂的世子慕容宝对慕容垂说:“家亡国破,纲纪废弛,图谶显示的极尊贵贤达的人,应当使中兴之业更昌盛,建立像少康恢复夏朝那样的功业。但时机已来而运气未到,所以藏才不露,等待有利时机。现在苻坚被天弃绝,失去德政,众凶已土崩瓦解,可说是上天创造的好时机,都给了我们。千年难遇的时机,现在却正是时候,应顺从皇天的意旨,乘机取代他。况且建立大功业的人不顾小节,行大仁的人不念小惠。前秦既然废毁了我们的三京,窃取了帝位,仇恨和耻辱之深,没有超过这些的。希望你不要义气用事,受到点小恩惠而忘记了国家大事。掷?蒲的吉兆已经显示出来了。”慕容垂说:“你说的话是对的,然而他诚心诚意来投靠我,怎么能杀他呢?假若天意要灭他,除去他的机会很多。况且纵然让他回到北边去,再等待他出现失误,这样,既不辜负我一向的心意,又可以用义取得天下。”慕容垂的弟弟慕容德进言说:“邻国间相互并吞,自古以来都存在。秦国强大而吞并了燕国,秦国衰败又被消灭,我们杀苻坚是为了报仇雪耻,难道就辜负了一向的心愿吗?当年,邓祁侯不采纳雅甥、聃甥、养甥要杀楚子的意见,最后被楚国所灭,吴王夫差不听伍子胥的劝告,被越王勾践所杀。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希望你应像商汤王、周武王那样建功立业,不要重蹈韩信失败的覆辙。趁苻坚土崩瓦解的机会,替代上天惩罚他,斩除逆凶,恢复宗祀,建立中兴之功,继承盛大的事业,得天下的重大机会不应当失去。如果放弃数万军队,再给他掌握军队的权力,就是违背天意而等待后害,这不是好计谋啊。古语说:‘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希望兄长你不要再犹豫了。”慕容垂说:“我当初被太傅排挤,投身到秦王这里来,又被王猛诬陷,秦王给我洗清冤诬,并且以国士之礼待我,对他的恩德我还未报答。假使秦的国运必定衰败,天数应归我,杀掉苻坚的机会何愁没有呢?关西之地,正好不是我们的,自然有想侵占的人,我可以拱手而定关东。君子不乘乱取利,不先挑起祸乱,可暂且观察事态的变化。”于是把军队交给苻坚。当初,慕容宝在长安,与韩黄、李根等人在一起饮酒赌博,慕容宝正襟危坐,发誓说:“世人都说扌雩..(赌博)能显灵,难道是虚妄的吗?如果我今后能够得到富贵,就连续得三个卢。”于是三次投掷,都得的卢,慕容宝拜而受赐,所以说叫五木之祥。
苻坚到了渑池,慕容垂请求到邺城去祭拜祖先的陵墓,以树立国家的威严刑律,安抚戎狄。苻坚同意了他的请求。权翼进谏说:“慕容垂是武将中的名将,可以说是当今的韩信和白起,实为中国东部的豪杰,他的志向是不愿被人调用。不久前,因为避祸前来投靠,不是仰慕威德而来的,给他分封千座城也不能满足他的要求,冠军的封号难道能使他称心吗?况且,慕容垂像鹰一样,饥饿的时候,就依附人;吃饱了,就向高空飞去。遇到风尘大作的好机会,必定有凌云之志。只应该把绳索拴得更紧,不能够任其所欲。”苻坚不同意这样做,派他的部将李蛮、闵亮、尹国率三千人马送慕容垂,又派石越去守邺城,张蚝去守并州。
当时,苻坚的儿子苻丕已住在邺城,慕容垂到了以后,苻丕让他住到邺西,慕容垂向苻丕陈述了苻坚在淮南战败的情况。正好苻坚的部将苻晖报告说丁零、翟斌召集人马准备进犯洛阳,苻丕对慕容垂说:“翟斌兄弟因为王师小有失败,竟敢放肆猖狂,我这些子弟兵,恐怕难以和他作战,除了冠军你英略过人之外,没有能够消灭他们的。我想拜托你带兵去攻打他们,可以吗?”慕容垂说:“下官我是殿下你的鹰犬,怎敢不唯命是听呢?”于是,苻丕赐给慕容垂很多金银、布帛,慕容垂全部谢绝,只请求归还自己原来的田园。苻丕答应了他的要求,并且调二千士兵给慕容垂,又派他的部将苻飞龙率氐族骑兵一千人作慕容垂的副手。苻丕告诫苻飞龙说:“你是王室的心腹,虽然年龄小,地位低,其实你应是军队的主帅。慕容垂是三军的统领,你应该作为图谋慕容垂的主帅,用兵制胜的权力,防微杜渐的谋略,都委托给你了,希望你尽力去做好。”慕容垂请求进邺城拜祭祖庙,苻丕不允许。于是慕容垂衣内穿铁甲进入邺城,亭吏禁止他到祖庙去,慕容垂大怒,杀了亭吏,焚烧了亭子,愤愤而去。石越对苻丕说:“慕容垂在燕国时,破国乱家,自投奔到我朝以后,受到超过常规的待遇,忽然敢于轻慢和侮辱军事长官,并且杀亭吏,烧亭子,谋反的形迹已经显露,终久会成为祸乱的根由。他现在将领老弱,士兵疲惫,正可袭击而消灭他啊!”苻丕说:“我军在淮南被打败,众散亲离,而慕容垂能侍卫圣上,诚不可忘。”石越说:“慕容垂既然不忠于燕国,难道他肯尽忠于我们吗?况且他是逃亡之人,主上对他宠信如同我朝的旧功臣,他不能铭记恩泽发誓效忠,而首先阴谋作乱,现在不攻打他,必定会成为后患。”苻丕不同意这样做。石越告诉别人说:“苻丕父子好存小仁,不顾天下大计,我们这些人最终将成为鲜卑人的俘虏啊。”
慕容垂到河内以后,杀了苻飞龙和全部氐兵,招募远近的将士,达到三万人。渡河以后,烧毁了桥梁,下令说:“我本来在外面凭借秦的旗号,而实际则在谋划着自己国家的复兴。对于不遵守法度者,军队有法规,能坚决执行命令者,奖赏则不超过当天。待天下平定以后,论功封赏爵位,决不相负。”
翟斌听说慕容垂即将渡河,派使者去推举慕容垂为盟主。慕容垂拒绝说:“我们父子投靠秦朝,在危险的时候得到救济,承受主上不世之恩,主上对我们有再生之惠,虽说我们是君臣,但恩义如同父子,怎么可以因出现一点小矛盾,便怀不忠之心呢?我本来是想救豫州,不会和你们在一起,为何到我这里来议论这件事呢?”慕容垂进而想攻占洛阳,所以用臣下的礼节去见苻晖,现在又不能确信翟斌是否真有诚意,所以,用以上这些话拒绝他。慕容垂来到洛阳,苻晖紧闭城门坚守不出,不与慕容垂来住。翟斌又派长史河南的郭通去劝说慕容垂,慕容垂同意了他们的要求。翟斌率领军队和慕容垂相会,并劝慕容垂称帝。慕容垂说:“新兴侯是国家的正统,我的君主。如果以诸君的力量能够平定关东,应当用大义去告诉秦朝,奉迎新兴侯来治理国家。至于当皇帝,则不是我的心愿。”慕容垂和众人商量说:“洛阳四面受敌,北面被黄河所阻,要想控制燕赵,却没有占据有利地势,还不如向北进军,占领邺都,据此而控制天下大势。”大家都认为是这样。于是慕容垂带领军队向东进军,派建威将军王腾在石门搭建浮桥。
当初,慕容垂离开邺都的时候,他的儿子慕容农以及他哥哥的儿子慕容楷、慕容绍,还有他弟弟的儿子慕容宙都被苻丕留在邺都。慕容垂杀了苻飞龙以后,派田生偷偷地告诉慕容农等人,要他们在赵魏地区起兵策应。于是,慕容农、慕容宙逃到列人,慕容楷、慕容绍逃到辟阳,众人都响应他们的号召。慕容农西到上党招请库辱官伟,东到东阿招请乞特归,他们都各带领数万军队到来,共聚众十几万人。苻丕派石越去讨伐慕容农,被慕容农打败,并在阵上杀了石越。
慕容垂率军队到了荥阳以后,于太元八年(383)自称大将军、大都督、燕王,按照皇帝的礼仪行事,改年号为燕元。下令称统府,府中设置田佐,王公以下的人都向慕容垂称臣,凡是他所封拜的,都像诸侯王一样。任命翟斌为建义大将军,封河南王;封翟檀为柱国大将军,弘农王;封他的弟弟慕容德为车骑大将军、范阳王;封他哥哥的儿子慕容楷为征西大将军、太原王。军队共有二十多万人,从石门渡河,长驱直入进攻邺城。慕容农、慕容楷、慕容绍、慕容宙等人率领军队和慕容垂会合。慕容垂立他的儿子慕容宝为燕王太子,封功臣为公、侯、伯、子、男的人共一百多人。
苻丕于是派侍郎姜让对慕容垂说:“去年圣驾失去凭依,你保护銮驾,勤劳王事,赤心高义,超过了先贤。现在你应该遵循以前的作法尽忠贞之节,为何要放弃山一样高的功劳,做这些过分的事情呢?有了过错贵在能改正,这是先贤们都称赞的事情啊。希望你应好好考虑,现在醒悟还不晚。”慕容垂对姜让说:“我受主上的不世之恩,所以想保全他的儿子长乐公,使他带着所有的军队和人员回长安,然后修复燕国宗庙,与秦朝永为友好邻邦,为何你不明白机运,不把邺城还给我们呢?大义能灭亲,哪能只顾义气呢?你们如果执迷不悟,我也准备以兵戎相见。现在事情已成了这个样子,恐怕你一个人请命已办不到了。”姜让高声指责慕容垂说:“将军你不被自己的家国所容,投奔到圣朝来,燕国的尺寸土地难道有将军的份吗?主上在第一次见面时认为你是奇才,主上与将军风范、族类各异,气味不同,同心协力,托以大事,对你的宠爱超过自己的宗族子侄和旧臣,职务与藩王同等,自古以来君臣之间情意深合的,难道有超过这些的吗?正当要将未成年的孤儿托付给将军,授以疆场征战之命,为何王师出现一点挫败,便有了二心?况且你师出无名,终将不会成功,上天要废除的事情,人无法扭转。将军兴起无名之师,想兴办上天所要废除的事,我认为办不到。长乐公是主上的长子,声望和恩德超过周代的唐叔卫叔,担负着守卫陕东的重任,为保卫朝廷的连城,他怎么能束手以百城之地输给将军你呢?大夫为王事效死,国君为社稷捐躯,将军想自毁冠冕,拔除根本,堵塞源泉,自然可以任将军用兵,何必再让我多说呢?但顾念将军以七十高龄,将要把首级悬挂在白旗上,将军原本是超乎世俗的忠臣,忽然变成叛逆的鬼魂,我私下为将军痛心啊!”慕容垂默然不语。慕容垂手下的人劝慕容垂杀掉姜让,慕容垂说:“古时两国交兵,使者往来其间,狗见了主人之外的人总是要狂叫,何必要问罪呢?”于是放姜让归去。
慕容垂给苻坚上表说:“臣下我才能不及古人,招致祸起萧墙,身遭难时,投奔圣朝。陛下像周武王、汉武帝那样施恩于人,卑臣我叨蒙陛下眷顾之恩,使臣位于将军之列,爵位愧在王侯之中,臣发誓尽力献出我的忠诚,常常害怕办不到。去年夏天桓冲前来送死,剿灭桓冲以后,回来又去讨伐郧城,俘获敌人以万计,这实在是陛下神机妙算带来的奇绩,也是愚臣舍生忘死取得的胜利。我正准备到桂州饮马,将旌旗挂到闽会的城头上,不料上天却助凶逆,使陛下你大驾班师。陛下单人独马到臣这里来,臣侍奉护卫陛下没有二心,岂但陛下圣明可看出臣的忠心,就是皇天后土也知道这些。臣遵奉陛下的命令北巡,却受到长乐公制约。然而苻丕对外失去民心,对内多怀猜忌,让臣住到城外,不让臣进城拜谒祖庙。当时,逆贼丁零侵犯豫州,苻丕强迫臣一人前去讨伐,限定了出师的日程,只给臣老弱士兵二千人,并且都无兵器,接着又派苻飞龙暗中当刺客。到了洛阳以后,平原公苻晖又不信任和接纳臣。臣私下考虑:进,我没有淮阴侯韩信的功高逼主的忧虑;退,没有李广失利的过失,只害怕受到谗言伤害,以辱自己的清白。丁零及夷夏诸将,因为臣忠于陛下反而被疑,于是推臣为盟主,臣受陛下嘱托,能善始而不能善终,臣哭泣着遥望西京,挥泪进军。军队驻扎在石门,各路人马云集到这里来,不期而至的军兵,即使当年周武王大会诸侯于孟津,汉高祖集各路大军于垓下也不会有如此盛况。臣想让长乐公率众奔赴本国之难,臣当以礼遣送,而他固守匹夫之志,不晓变通之理。臣子慕容农召集旧有人马,用以防备不测,而石越率领邺城的全部人马,轻率地掩杀过来,两军还未对阵,石越已被杀。臣虽然单车独骑,而归顺者云集,这实在是天意,不是臣的能力所能办到的。况且邺城是臣国家的旧都,便应当赠送给我,然后面向西受您的支配,守卫东藩,这样,既显示了陛下对臣的知遇之恩,也成全了愚臣感恩报德之意。现在臣进兵围困邺城,并用天时人事开导他。而苻丕看不清时机和天命,紧闭城门自守,经常出来挑战,兵刃相交,臣常常害怕飞矢误中,伤了陛下的太子。臣的诚心,未上书陛下之前,就控制军队,不敢大举进攻。天命有推移,去来是常事,望陛下明察此理。”
苻坚回信说:“朕以不德,愧承天命,君临万邦,三十年了。远方夷族没有不来朝拜的,只有东南一个小地方,敢于违抗王命。朕于是统率六师,奉天命而惩罚逆凶,不料,天意不祥,导致王师溃败。全赖你一片忠心,辅佐护卫我,国家不亡,你出了大力啊。《诗经》上说:‘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正准备任用你为宰相,封你为君侯,希望能广泛救助,使国家解脱危难,同时报答你建立的功业,何曾想到伯夷忽然自毁冰操,柳下惠忽然成为淫夫!看了你的奏表,真替你惋惜,使我在朝臣面前感到惭愧。当初,你不被本朝所容,单人匹马投靠于朕,朕对你十分宠爱,授你以将位,待你为上宾,用你如旧臣,爵位和朕的功臣一样,我们曾盟誓,同心协力,肝胆相照。朕以为你能食椹怀音,一直保持到老。哪想到蓄了水而翻了船,饲养野兽反受其害,悔之已晚,将何所及!你用荒诞的言论骇人听闻,夸大自己的力量超出常规,周武王的事,难道是你这个庸人可以议论的吗?出笼的鸟,不是罗网能羁绊得住的;脱网的鲸,不是用网可以制服得了的!举足跳跃,放任情怀,何须告知,念你垂暮之人,老了成为逆贼,活着是个叛臣,死后成为逆鬼,嚣张气焰在阴曹地府都能显现,生人和死人都要受你的毒害,中原儿女,该是如何痛惜!朕的命运兴衰,哪能由你决定呢?但长乐公、平原公都很年轻,在邺城和洛阳遇到你,朕忧虑他们的谋划不称朕的心,所遗憾的仅此而已。”
慕容垂攻下了邺城的外城,苻丕固守中城,慕容垂派军队围绕中城挖深沟包围了中城,将年老体弱的分派到魏郡、肥乡,又筑新兴城以屯积粮草兵器,引漳河水灌邺城内城。
翟斌私下暗示丁零和西人,让他们向慕容垂请求让翟斌当尚书令。慕容垂询问诸位大臣,安乐将军封衡面色严厉地说:“马能行千里,却不能免于被套上笼头拴上绊索,说明畜牲不能用人的方法去驾驭它。翟斌这个戎狄小人,遇到好的机会,兄弟被封为王,自..兜以来,叛逆者还没有这种福气。福禄太多而不知止,又有这种要求,他已神经错乱,一年之内,他必定灭亡。”慕容垂仍然克制忍耐,宽容了他,下令说:“翟王的功劳应居首相之位,但既然拜相台还没有建起来,这个官位就不能马上设置。等到天下统一了,再议这件事。”翟斌大怒,秘密约应苻丕,偷偷地派丁零去挖决堤防将水放掉,事情败露以后,慕容垂杀了翟斌。翟斌哥哥的儿子翟真率领他的部下向北逃到邯郸,带兵向邺城进发,想与苻丕形成里应外合之势。慕容垂命令他的太子慕容宝、冠军慕容隆领兵打败了他。翟真从邯郸向北逃走,慕容垂又派慕容楷率骑兵追赶他,两军战于下邑,慕容楷被翟真打败,翟真于是在承营屯兵。慕容垂对诸将说:“苻丕已是穷寇,必定死守,不会投降。丁零这个叛贼,是我的心腹大患,我想将军队驻扎到新城,放开道路,让苻丕逃走,进可以报秦主往日的恩惠,退为攻击翟真作好周密准备。”于是率军队离开邺城,向北驻扎到新城。慕容农在黄泥攻击翟嵩,并打败了他。慕容垂对范阳王慕容德说:“我有意放苻丕逃去,他不去,欲引晋军来加强邺城的防守,我们不能不管。”于是又领兵进攻邺城,并放开一条让苻丕西奔的道路。
慕容垂准备在中山建立国都,慕容农率领数万人迎接他。群臣听说慕容日韦已被苻坚杀了,都劝慕容垂僭即皇帝位。慕容垂因慕容冲已在关中称帝,不同意。
东晋龙骧将军刘牢之率兵救援苻丕,到邺城以后,慕容垂领兵迎战,被打败了,慕容垂撤除了对邺城的包围,退兵驻扎新城。接着慕容垂从新城向北逃走,刘牢之带兵追赶慕容垂,接连几次战斗,慕容垂军都失败了。两军又于五桥泽交战,刘牢之的军队失败,慕容德和慕容隆领兵在五丈桥截击刘牢之,刘牢之驰马跳过五丈涧,正好苻丕带来救兵,刘牢之才幸免于难。
翟真离开承营,领兵驻扎到行唐,翟真的司马鲜于乞杀了翟真和翟氏全族,自立为赵王。承营人又杀了鲜于乞,迎立翟真的堂弟翟成为主,翟真的儿子翟辽逃向黎阳。
高句骊人侵犯辽东,慕容垂的平北将军慕容佐派司马郝景带军队前往救援,被高句骊人打败,于是辽东、玄菟被占领。
建节将军徐岩在武邑反叛,驱逐掠夺了四千余人,向北逃往幽州。慕容垂用快马传达命令给幽州守将平规说:“只可坚守,不要出战,等到消灭丁零以后,我要亲自去讨伐他。”平规违抗命令出城接战,被徐岩打败。徐岩乘胜进入蓟州,抢掠千余户而去,所过之处烧杀抢掠,又占据了令支。
翟成的长史鲜于得斩翟成而投降,慕容垂进入行唐,全部坑杀了翟成的部卒。苻丕放弃了邺城,逃向并州。慕容农攻克了令支,斩杀了徐岩兄弟。进而讨伐高句骊,收复了辽东、玄菟二郡,屯兵龙城。
慕容垂定中山为国都,众幕僚劝他即皇帝位,准备典仪,修建祭拜天地的礼坛。慕容垂听从了他们的劝告。在太元十一年(386)即皇帝位,大赦境内,改元为建兴,设置百官,修缮宗庙社稷,立慕容宝为太子。封左长史库辱官伟、右长史段崇、龙骧将军张崇、中山尹封衡为吏部尚书,封慕容德为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领司隶校尉,封抚军慕容麟为卫大将军,其余的人都被授予不同的官职。慕容垂又追尊自己的母亲兰氏为文昭皇后,迁走慕容皇光的皇后,将兰氏和慕容皇光合葬,让她享受祭奠。博士刘祥、董谧建议说:昔日尧的母妃在帝喾的王妃中只位居第三,并没有因儿子尧显贵而超越正妃姜女原的地位,这说明圣王之道应以公道为先。慕容垂没有听从他们的建议。
慕容垂派征西将军慕容楷、卫军将军慕容麟、镇南将军慕容绍、征虏将军慕容宙等人分别向苻坚的冀州牧苻定、镇东将军苻绍、幽州牧苻谟、镇北将军苻亮进攻。慕容楷给苻定等人写信,晓以祸福利害,苻定等人都投降了。
慕容垂留太子慕容宝守卫中山,然后率领诸将向南进攻翟辽,任命慕容楷为前锋都督。翟辽的部下都是燕赵一带的人,都说:“太原王之子,是我们的父母。”相互约定都来归附慕容垂。翟辽非常害怕,派使者请求投降。慕容垂到了黎阳以后,翟辽脱去上衣,裸露身体前去谢罪,慕容垂好言安抚他。
慕容垂又为太子慕容宝建造承华观,让慕容宝总领尚书正事,大小事情都委托他去办,慕容垂只是总揽大要而已。立他的夫人段氏为皇后。又以慕容宝领侍中、大单于、骠骑大将军、幽州牧。在龙城建留台,封高杨王慕容隆录留台尚书事。慕容日韦及宗族中被苻坚杀害的人,一并招魂祭奠,进行安葬。
清河太守贺耕在定陵聚众反叛,响应南边叛乱的翟辽,慕容农领兵讨伐并杀了贺耕,同时拆毁了定陵城。接着带军队进入邺城,因为邺城太大难以固守,所以在凤阳门大道的东面又建了一座隔城。
尚书郎娄会上书说:“守孝三年,是天下的通行规定,兵荒马乱,往往废除常礼就以权宜的办法取士。人们争相竞争,不以正当手段求取荣升,及至有人身穿孝服,仍参加战争,难道都是忠于国家?其间也有很多是想从中谋取利益的。圣君设置教化,不因国家动荡变乱而改变制度,不因出现丧乱而改变风化,所以能杜绝强横竞争之门,阻塞奔波追逐之路。陛下时逢百代君王的末期,开拓中兴之业,天下逐渐平定,兵革将要停息,实在应当清除一些不正确的做法,遵循旧的规章。官吏遇到大丧,也听任他尽三年守孝之礼,则四面八方的人都受到感化,人们就服从礼制。”慕容垂没有听从。
翟辽死了以后,他的儿子翟钊代他而立,带兵攻逼邺城,慕容农击败并赶走了他。慕容垂率军队在滑台讨伐翟钊,驻扎在黎阳津,翟钊在河南岸拒守,诸位将领怕翟钊的兵精将勇,都劝谏不宜渡河。慕容垂笑笑说:“小子能有什么作为,我今天为你们杀了他。”于是移营到西津,造牛皮船一百多艘,船上装载疑兵兵器,沿河流而上。翟钊先用主要力量备守黎阳,看到慕容垂的军队向西津而去,于是离开营地向西去拒敌。慕容垂暗暗派桂林王慕容镇、骠骑将军慕容国在黎阳津夜渡,在河的南岸扎营。翟钊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带军回救黎阳,士兵非常疲惫和饥渴,逃回滑台,翟钊带领妻子儿女率领数百人马向北奔赴白鹿山。慕容农追赶他,俘虏了他的全部人马,只有翟钊一人逃到长子。翟钊所管辖的七郡共三万八千户都安定如常。慕容垂将徐州七千多户流人迁到黎阳。
慕容垂和大家商议准备征伐长子。诸将都劝他不要出征,因为慕容永还没有失败的迹兆,再加上连年征战,士兵疲怠,请求等待他年再出兵。慕容垂正想同意,但听到慕容德的计谋以后,笑着说:“我的计策已决定了。况且我已经老了,掏出口袋底里的智慧,还足以战胜他,不想留下逆贼去连累子孙。”于是发兵七万,派丹杨王慕容瓒、龙骧将军张崇到晋阳去攻打慕容永的弟弟慕容支。慕容永派他的部将刁云、慕容钟率五万军队驻扎在潞川。慕容垂派慕容楷从滏口出兵,又派慕容农带兵进入壶关,慕容垂自己领兵驻扎在邺城的西南,一个多月仍停兵未进。慕容永认为慕容垂可能用诡诈之道讨伐他,于是,统率诸军在太行、轵关设防。慕容垂领兵进入天井关,到了壶壁。慕容永率精兵五万前来迎战,依仗河曲扎营自守,派遣使者前去下战书。慕容垂在壶壁以南列阵,慕容农、慕容楷领兵为两翼,慕容国带兵在山沟里设下埋伏,然后和慕容永交战。两军对阵,慕容垂领兵假装败却,慕容永带兵追了几里路,慕容国带领伏兵突然出击,切断了慕容永的后路,慕容楷、慕容农从两边掩杀过来,慕容永的军队大败,被斩首八千余人,慕容永逃回长子。慕容瓒攻克了晋阳。慕容垂进而包围长子,慕容永的部将贾韬等人背叛了他,并作为内应。慕容垂的军队攻入长子城,慕容永逃向北门,被慕容垂的先头部队擒获,慕容垂历数他的罪状之后杀了他,同时被杀的还有慕容永手下的公卿刁云等三十多人。慕容永所统辖新旧八郡共七万六千八百户及他的车子、衣服、伎乐、珍宝等都被慕容垂所得,于是众多的东西都齐全了。
慕容垂命令慕容农去攻占河南,占领了廪丘、阳城,太行、琅王牙诸郡的守将都抛弃城市逃散了。慕容农又攻占了临海,委任郡守以后,领兵回朝。慕容垂在龙城的祖庙里宣告战争的胜利。
慕容垂派太子慕容宝以及慕容农与慕容麟等人率八万大军讨伐魏国,又派慕容德、慕容绍带领步兵、骑兵共一万八千人为慕容宝的后续部队。魏国听说慕容宝将要到来,迁移到河西。慕容宝领兵到河岸,心中害怕,不敢渡河。退回驻扎在参合,忽然出现了大风黑气,形状像堤防,时高时低,覆盖在军营之上。僧人支昙猛对慕容宝说:“大风云气来得突然而猛烈,是魏军将要到来的征候,应该调兵抵挡它。”慕容宝笑笑,没有采纳他的建议。支昙猛坚持自己的意见,于是派慕容麟率领三万多骑兵为后队,以防非常事变。慕容麟以为支昙猛说的是假话,就纵骑游猎,不一会,黄雾笼罩四野,日月失色,当夜魏军掩杀过来,慕容宝的军队溃不成军。慕容宝和慕容德等人带领数千人马冲出重围逃去,才幸免于难,士兵生还者只有十分之一二,慕容绍死于乱军之中。当初,慕容宝到幽州的时候,所乘车的车轴无故折断。术士靳安认为这是凶兆,坚决劝慕容宝回军,慕容宝大怒,不听从靳安的劝告,所以落得惨败。
慕容宝对参合的失败非常遗憾,多次说魏国有可乘之机。慕容德也说:“魏国人倚仗参合之战取得的胜利,大有欺侮太子的意图,应当定下高明的策略,以灭他们的锐气。”慕容垂同意了慕容德的意见,留慕容德守卫中山,亲自率大军从参合出发,凿山开路,驻扎在猎岭。派慕容宝与慕容农带兵出天门,派征北将军慕容隆、征西将军慕容盛带兵翻过青山,在平城袭击魏国陈留公泥,并攻陷了平城,将三万多魏人带回国。
慕容垂回军来到参合,看见往年打仗的地方尸骨堆积如山,设祭凭吊,死者的父兄同时号哭,军士极度悲痛。慕容垂羞愧愤闷而吐血,因而病倒了,只得坐着马车前进。走过平城以北三十里病情加重,修筑燕昌城而回。慕容宝等人到了云中,听到慕容垂病重的消息,都领兵而回。慕容垂到平城以后,有叛逃的人前去告诉魏国人说:“慕容垂害病已死,装尸的车就在军中。”魏国人又听到参合传来的惊天动地的哭声,就以为果真如此,于是派兵追赶,得知平城已被占领,才不再追赶,退兵住在阴山。慕容垂到了上谷的沮阳,于太元二十一年(396)去世,当时他七十一岁,在位十三年。慕容垂死前留下命令说:“现在祸乱还很多,丧礼要一律从简,早晨死,晚上就停柩,事情完毕就穿孝服,三日以后,脱去孝服,就治理政事。强敌总在寻找时机,希望你们秘密行事,不要发丧,到了京城再举哀办丧事。”慕容宝等人都遵照慕容垂的遗命行事。慕容宝追封慕容垂为成武皇帝,庙号世祖,墓叫宣平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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