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祖先的歌
[古巴]尼古拉斯·纪廉
他们的幻影,只有我能看见,
两个将我护佑的祖先。
我的黑祖先:
皮革和木头制成的手鼓,
长矛上装着骨尖。
我的白祖先:
灰色的武士盔甲,
宽衣领装饰着麻片。
非洲潮湿的森林
和厚厚的铜锣的发闷的声音……
我的黑祖先说:
“我要死了!”
鳄鱼群搅浑的黑水
椰子林翠绿的早晨……
我的白祖先说:
“我厌烦!”
啊,逆风的帆,
在黄金中燃烧的船......
我的黑祖先:
“我要死了!”
啊,未开垦的海岸
被破璃珠儿欺骗......
我的白祖先:
“我厌烦!&rdquo,造句;
啊,被锤炼得鼓鼓的太阳
囚禁在回归线;
啊,纯洁的圆圆的月亮
照着群猴的梦幻!
多少船啊!多少黑人!
多少黑人啊!多少船!
黑奴贩子的皮鞭多么凶残!
血和泪的岩石,
半开的眼睛和血管,
空虚的清晨,
聪明的黄昏,
将寂静撕成碎片一个强大的声音。
多少黑人啊,多少船!
多少船啊,多少黑人!
他们的幻影,只有我能看见,
两个将我护佑的祖先。
堂费德里科向我呼喊,
泰塔·法昆多默默无言;
两个人夜里都在做梦,
都在走啊,走啊,
我使他俩紧紧相连。
“费德里科!”“法昆多!”
两个人拥抱在一起。
两个人都在叹息。
两个人都抬起了强壮的头,
两个人的身材一样,
高高的星星桂在天上;
两个人的身材一样,
黑人的渴望加上白人的渴望;
两个人的身材一样,
他们在呼喊、做梦、哭泣、歌唱。
哭泣、歌唱。
歌唱!
(赵振江译)
【赏析】
纪廉是古巴黑人派代表作家,他与本派作家一道,运用黑人民间诗歌的韵律或以黑人生活作为题材进行创作,反映种族和社会问题,以引起人们的重视。这首《两个祖先的歌》选自《西印度有限公司》,是纪廉颇具代表性的作品,诗歌以鲜明的方式表现了黑人与白人联合反抗社会压迫的主题,在写出之后迅速流传,成了一曲联合反抗压迫的战歌。
纪廉出身于有色种族之家,曾受过种族压迫和帝国主义蹂躏,在20世纪30年代,世界经济萧条,阶级矛盾尖锐,民族压迫沉重,他看到自己国家中的黑人兄弟过着民不聊生、饥寒交迫的生活,于是在1934年写成此诗。诗歌通过对两个祖先的追溯,希望白人与黑人能够连起手来,不再搞种族歧视与压迫,而是共同奔向美好的未来。
全诗一共六节,第一节有两句,交代了作者的特殊身份:“他们的幻影,只有我能看见”,这里的“他们”指的是“两个将我护佑的祖先”。因为纪廉是黑白混血的穆拉托人,所以他的身上很好地体现了黑人与白人的融合,他更能站在一个客观的立场上去唱这首“两个祖先的歌”。
第二节对穆拉托人的两个祖先进行描画,他的“黑祖先”生活在非洲潮湿的森林里,他们有“皮革和木头制成的手鼓”,他们的“长矛上装着骨尖”,“手鼓”和“装着骨尖”的“长矛”是“黑祖先”形影不离的伙伴;他的“白祖先”是来自欧洲的征服者,他们身上披着“灰色的武士盔甲”,穿着“饰着麻片”的“宽衣领装”。
第三、第四节用典型的事例写了“白祖先”与“黑祖先”不平等的关系。在“鳄鱼搅浑的黑水”和“椰子林翠绿的早晨”这样险恶而又充满生机的环境中,白人开始捕捉和贩卖黑奴,让黑奴们为他们劳作。而殖民者引领着无数的载着黑人的“逆风的帆”到美洲去寻找黄金,“船”带着黑人们“我要死了”的呼声在严峻而诱人的磨难中到达那“未开垦的海岸”,这里“被玻璃珠儿欺骗”指的是哥伦布首次航行到美洲时,曾用廉价的玻璃珠换取黑人珍贵的饰物的事。白祖先让黑祖先们在这片大陆上没日没夜地劳作,这种情景被作者戏谑而心酸地表述为“太阳”被“囚禁在回归线”……
诗人在第五节控诉了黑人血泪的历史,“多少船哪!多少黑人!/多少黑人啊!多少船!”这句话,揭示了殖民者的贪心及罪恶,那些“黑奴贩子的皮鞭”打在甘蔗林里工作的人民身上是“多么凶残”!诗人用浸透黑人“血和泪的岩石”、“半开的眼睛和血管”、“空虚的清晨”、“炸糖厂的黄昏”几个意象,形象地描绘了非洲黑奴血泪斑斑的痛苦生活。结尾又用“多少黑人哪!多少船!/多少船哪!多少黑人!”与开头呼应,使句子与句子之间、段落与段落之间的衔接十分自然与合理。
诗人并没有忘记写白祖先的不幸,当白人贵族与黑人奴隶通婚时也遇到阻碍,但穆拉托共同的后代“将他们紧紧相连”。因此,黑人和白人祖先虽然有着不同的名字和不同的性格,但他们“夜里都在做梦”,他们在“高高的天山闪烁着星光”时都会“抬起强壮的头”,他们的“身材一模一样”,他们有相同的“渴望”,他们一起“?喊”,一起‘‘入梦”,一起“哭泣”,最后必然也会一起“歌唱”。全诗的结尾对“哭泣、歌唱”的重复吟唱使人感到争取美好未来的路将是曲折与漫长的。
纪廉的诗中没有某些黑人诗歌的褊狭的民族主义思想。他正视并看重美洲文化与非洲文化的融合,正视并看重白人与黑人的混血,而不是偏袒一方,排斥另一方,因此,正如他本人是穆拉托(黑白混血)一样,他的诗歌被称做“穆拉托诗歌”。(党?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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