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轻叹岁去弦吐箭
湖岸上的迎春藤在一片稠密的苍绿里开出一朵朵小黄花,明艳的,旖旎的,它热闹地装点着这个料峭的春月,风吹过处,摇着晃着,好像一簇簇黄色的火苗在妖娆地跳跃,我站着,看它烈烈然地开放,也看一边清澈的湖水漾着粼粼涟漪,一圈,一圈,又一圈。
切实想不起来,上一次我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那时候有不迎春花呢?湖水是不是也这样满而明澈?记忆里湖水好象干枯过,咱们还俏皮地脱了鞋跑进很浅很浅的水里,想去抓鱼,捉虾,或者是摸螺丝,可明显即刻就有老师严格的申斥声传来了,慌手慌脚地上岸来,淤泥已经弄脏了脸、双手跟裤脚,连脱在一边的白球鞋上也沾得到处都是,却吓得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直赤着脚急忙逃开,一边还咯咯地笑着。
江山万千,那时候的岁月多纯洁啊,我们那么喜欢在湖边看书,漫步,晨读,写生,偶然也坐在湖边的石阶上,伸出手高兴地泼水嬉戏,我还记得起湖沿岸种植了各种各样的树木,香樟、泡桐、柳树、落雨杉,以及一些我叫不闻名字的树,兴许是有些杂了乱了,但它们都那么茂盛又静寂地成长着,陪我们走四时不同的景致。最爱好落雨杉,它那羽毛状的叶丛极为奇丽,每年入秋,枝叶便从本来的青翠缓缓变为暗红色,似乎在阅历着桑田桑田的变迁,而秋风吹过,又朴簌簌地纷纭凋零了下来,看着,直让人忽然开端起来。
最感伤的并不是暮秋的一阵风雨后落雨杉暗红的枝叶萧瑟地落了一地,而是不知哪一年的一场计划,临湖而建的校园便消散无踪迹了。我不知道拆去学校这个决议曾经捣乱过多少人的心理,然而有一天它真的就那样鲜活地倒了塌了,仿佛一个老了旧了的城堡。站在湖边,我就那样呆呆地看着眼前,高中三年的岁月啊,我空想着我还能听见朗朗的读书声,还能看见洪亮的运发动进行曲中操场上整齐而有序的早操步队,或者偶尔有清脆的歌声传来,那一定是音乐兴致小组正在放松排练节目了。可是眼前有什么呢,哪里还有那巍峨的教学楼,哪里还有圆形的花坛,我连它原先的一砖一瓦也没有看见,我看见的只是一棵又一棵青郁的桂树,一道又一道被修剪得整整洁齐的女贞和龙柏,以及曲折的长廊和临湖的小亭。
我有些心酸。那些年,湖,校园,教室,走廊,以及一双双清澈的眼,一张张笑着的脸盘,他们都与我日日亲热,不曾疏离,许多年后我来这里,走遍旧时路,却有迹也难循。呆站着,昏天暗地去回想,他们只那么含混又冷寂地躺在我狼藉的记忆里,泛着岁月微黄陈腐的光。
轻叹。岁去弦吐箭。物不是。人已非。
2、桐花深处无少年
我不知道时间是不是在每个人的心里都会种下伤疼的,某些时候,我们却会剥开伤疤一次次地回望,恍如还包裹着甜美,欢乐,以及心动。那些年里,我们走过怎样的路呢,除了翻过校园长满青苔的围墙去看一场很老很旧的片子,我还记不记得,有一年的暮春,当我们沿着湖边的小路行走,桐花已经流风回雪落了一地,也铺展了一路芳香。
不喜欢桐花。不是它不难看,相反,那紫的,白的花儿硕大妩媚,看它起先是一朵一朵地开,可是没过几天,满树的花全开了,开得胡作非为,招摇得让人心旌荡漾,可是还没看够啊,它已经在流连忘返的目光里纷纷落了,落了一地,若是恰逢一场雨,又有怎样的凄迷和惊艳,是谁在说呢:客里不知春去尽,满山风雨落桐花。
相约去看桐花,是不忍心褪去那个女孩子连眉眼里都映着的喜悦,我看着她,她那么残暴地笑着,白衣素裙,清丽,嫣然。我们从校园的临湖拱门走出来,傍晚的湖水在清冽的风里潋滟生彩,她一下子就跑到前面去了,不断又回过火来召唤我快些,清脆的声音老远也能够闻声。我们一边走着一边大声地说着话,风过处,淡淡的桐花香气,以及我们满心的欢喜。看见桐花了,粉的,紫的,又软又绵,树上只零碎多少朵,树下,小径上,石凳上,台阶上,却落得到处都是,她附身去拾,起来的霎时,一个赫然如画的少年对着她笑。
我不知道那个少年的城池是怎样开始变得战火连天的,究竟那是繁花似锦的年月,一个安静温软的微笑都可以让懵懂的欢喜顺风而长,更何况是花明玉净的?女。我看见他递给她一封书信,而后落荒而逃。
当前无数个月光绝美的夜晚,女孩总对我说那个黄昏我们曾经走过的落满桐花的小径,以及之后收藏如瓶的欢喜。那是她和他的桐花万里路啊,那时候起,他们那么真逼真切地姗姗走过,倾尽了年少时候最青涩最美好的情怀。
最快的是时光。差点想不起来那是多久以前的事,我们已经在骑马踏花的江湖里慢慢老去,再遇见她时,她仿佛在瞬间就老了,连谈话的时候都可以落下很多时间来,不到三十岁已经那么荒漠,那么冷寂。认为她还会说桐花,说桐花满地,可她没有,她连提都不提,真提了,只说一句,一场车祸,她已经与他阴阳相隔,红尘里,从此不相逢。
那一刻,伤感签名,我的心猛地沉下去,又突然痛苦悲伤起来。
站在湖边,看着春日的湖,没有阳光,连风也是凛然的,湖边的泡桐树早已经不在,我再看不见那满地桐花了,一如青春年月里所有的创痕早已经装定成册,落满了尘埃,而那桐花深处,再无少年。
3、我不想你已经好多年
我沿着有苍绿龙柏的小径慢慢行走,假如我记得不错,那时候,这里恰是学校长长的走廊,它衔接着三幢教养楼,我们天天经由这走廊走上二楼,那里有语文老师的办公室,走上三楼,那里有我们的教室,我们在走廊里探讨,在走廊里出黑板报,在走廊里看告诉,在走廊里追着跑着,而某一刻,我们也会来到走廊的止境,倚着栏杆,一语不发地看面前的湖和湖四处熟习的风景,俨然走过了万里路。
小亭。静坐。那些如青苔般幽幽的记忆开始在心里百转千回。如许奇异啊,这一刻,我已经没有了如少年般的满腹惆怅,那时候喜欢孑然一身去湖边坐,也喜欢一个人穿行在冬日的落雨杉树下,一个人看春末的满地桐花被碾压过的痕迹,渐渐长大,慢慢老了,连双眼里看见的都是促逝去的时光,直到有一日,眉眼里的欢喜已经隐去,再惊喜也是那么漠然,只微微笑着,不亢不卑地整理着小半生的行囊,放在一个最宁静的角落。偶然,也叹气着,若只如初见,有多好,有多好。
可是,我一直知道啊,人生素来不会如初见,蓦然回想,曾经的沧海,早已经换了世间。更何况,有时候,一步已经毕生,
身后传来脚步声,我回身,看见一个老人正迈着持重的脚步走过来。清楚有些熟悉的不是吗?他的发全白了,脸上已经沟壑丛生,手里的拐杖被磨得发亮,那是悠悠岁月流逝的痕迹,但是他精力矍铄,他一点也不苍老,他那么暧昧地,用一种稳笃和安静看着眼前的湖和小亭,仿佛看着听着似水流年的声音。近了,我差一点没喊出来,这不是那年我们的校长吗?
怕冒昧,起身,微笑着看白叟,眼光接触的瞬间,他竟脱口而出:小语?
我不晓得我是怎么如走马观花般地擦过他漫长的人生岁月的,可是他居然记得我的名字。多少清流年月繁荣如梦,这一路上又有多少风过,多少雨过,当我大张旗鼓地和我的高中生活挥手离别,我已经分开了那么久了啊,久得有时候我基本不会想起我曾经在这里停留过,而他,竟然记得我,甚至轻而易举地唤出我的名字。
使劲地拍板,我说,是我。那一刻,眼睛已经湿润。
本来即使校园不在,即便我离开得再久,原来的风景再怎样变更,仍旧有人会记得我,以及我曾经在这里,走过了许多美妙时光。
包含清澈的湖,落满桐花的小径,我的校园啊,我不想你已经好多年,可是这个春月,当我再一次回来,我走在曾经有你的土地上,我看见了那些远去的已经泛黄的时光,我才知道,原来你始终在我的脑海里,未曾离开。
(原创作者:独语斜栏)
本文来自:逍遥右脑记忆 /shanggan/137939.html
相关阅读:妈妈
乌鸦传说
永远的伤痛
岁月篇?伪装的轨迹
再别,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