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世纪前,哈尔滨火车站曾经发生过一件震惊世界的事件:1909年10月26日,日本枢密院议长伊藤博文(1841年?1909年)来哈尔滨会见俄国财政大臣戈果甫佐夫,在车站月台上被朝鲜志士安重根击毙。
伊藤博文是日本政界的重臣元老,1885年起四度出任日本首相。1894年伊藤发动了中日甲午战争,占领了台湾及澎湖列岛。1904年伊藤发动日俄战争,占领了萨哈林岛、旅顺,使大连成为日租地,并使长春与大连的铁路划归日本。1905年伊藤成为首任“韩国统监”,将朝鲜变为日本的殖民地。安重根为朝鲜,也为中国除掉了共同的敌人。
忿而建义兵
安重根1879年9月2日生于朝鲜王朝黄海道海州,6岁时祖父把他送进私塾,学了8年汉文。安重根的父亲安泰勋幼时被人称为神童,可安重根15岁以后便不务学业,常常游猎于山野之间。对父母、老师的训斥,同学、好友的劝告,安重根回答说:“昔日楚霸王项羽学问不高,却成了千古英雄。身为男子汉要有抱负,我不指望以学问扬名于世。”
1894年安重根娶金氏为妻。两年后,儿子与女儿先后降生。此时的日本正欲称霸亚洲,首相伊藤博文策划了中日甲午海战,迫使李鸿章赴日与伊藤博文签订了丧权辱国的《马关条约》。而后,日本不断地向朝鲜派兵。1904年日本和俄国为争夺在远东的利益,在中国土地上交战。日俄战争一结束,身为日本枢密院议长的伊藤博文来到朝鲜,强制与朝鲜政府缔结了不平等条约。
安重根与父亲商量搞义举反对伊藤,可是力量太弱。安重根想到了中国上海,那里有许多朝鲜人,他打算把全家移居上海,再图良策。父亲同意了他的主张,让他先去上海察看情况。1905年,安重根来到上海寻找同胞。他先后找到了正二品官闵泳翊和商人徐相根,可前者拒不接见,后者麻木不仁,令安重根很失望。
一天,他走进一座天主教堂,遇到了曾在朝鲜向他传教的法国神父,安重根就向他讲了联络海外同胞义举的主张。然而神父劝他回国发展教育,扩大社团,凝聚民心。神父的一席话改变了安重根的计划,他立即搭船回国。回到朝鲜海州府,父亲安泰勋已经病逝了。办完后事,安重根移居镇南浦,遵照神父的忠告,用所有家产设立两所学校,他亲自担任校务。
1905年,伊藤博文成为首任“韩国统监”;1907年,伊藤博文废黜朝鲜光武皇帝,解散朝鲜军队,强行缔结《七项条约》,这一年他被封为公爵。朝鲜民众不甘屈辱,各地义兵揭竿而起。
安重根来到俄国的海参崴,这里有五千多朝鲜人,安重根加入了青年会,被选为临时维持员。为了团结一心,有一次安重根被会员打了耳光都不生气,仍对对方晓以大义。安重根的心胸征服了知名人士李范允、金斗星;侠义之士严仁燮和金起龙也与安重根结为兄弟,共谋举义大事。三人在朝鲜人中宣传、演讲,感染了同胞,他们有的捐献武器,有的自愿出战。三百多义兵被召集起来,推举金斗星为总督,李范允为大将,安重根为中将参谋。他们各自率队,昼伏夜出,打击日军。安重根率队第一仗获胜,得了不少武器、给养,还抓住了几个俘虏。安重根问他们为什么侵略朝鲜,日军俘虏流着泪说,他们本不愿打仗,是伊藤博文发动的战争。安重根把武器还给他们,让他们回去后要借机铲除伊藤。义军中不少人对安重根的做法不赞同。安重根解释说:当今的国际法是囚禁俘虏而不是杀掉,把4000万日本人杀绝是做不到的,应采取以仁敌恶的手段。
几天后,安重根的队伍遭到日军重兵伏击,死伤十余人。他指挥队员全力抵抗五个小时,也没冲出包围圈。此时天降倾盆大雨,阻滞了战斗。安重根他们一天没吃东西,遭雨淋后又遇日军伏击,立即全线溃散。安重根杀开一条血路,下山后遇到三个义兵,安重根见他们人心涣散,劝说无效,便拿起枪向敌军阵地走去,要与日军决一死战。三人拦住他,要他返回俄国,等待良机,重新图谋大事。安重根终于回心转意了:“楚霸王项羽一死,天下再也不会有项羽;如今安应七(应七是安重根的字,因他胸腹上有7颗痣而得)一死,天下也再不会有安应七,岂不可惜!”他又说道:“我上学时差点坠崖而亡,对于死已无所畏惧。所谓‘英雄当能伸能曲’,为达到目的,我必须活着。”三个义兵被感动了,决定跟着安重根,不久又遇到四个义兵,他们八人一同夜行。当夜暴雨狂泻,八人离散,与安重根在一起的只剩二人。安重根与二人在山中迷了路,好几天只吃了些草根,后来终于在深山老林中发现一所茅草屋。屋内的祖孙二人为他们做了饭菜,饭后,老人又给他们指了一条通往豆满江(今图们江)的近路。
安重根渡江回到俄国海参崴,朝鲜人要开会欢迎,安重根以“败军之将,无颜面对”为由婉拒。他游走于黑龙江上游,在朝鲜人中宣传爱国思想,同时寻访有志之士,组织社团。安重根联合12位志同道合者组成“断指同盟会”,各自截断左手无名指,用带血的手指在太极旗上写下“大韩独立”四个大字。他们团结同胞,关心时事,本想再入朝鲜举事,可没有武器经费。
1909年初秋的一天,在烟秋(今俄国克拉斯诺)的安重根决定动身去海参崴。他乘船来到海参崴,只见这里街头巷议,满城风雨,一打听才知道,伊藤博文要来中国哈尔滨。为了证实这个消息,他买了好几种报纸,每种的头版头条都登出这样的消息:“日本枢密院议长伊藤博文将于10月份在哈尔滨会晤俄国财政大臣戈果甫佐夫。”安重根十分高兴。他曾多次与“断指同盟会”的成员讨论刺杀伊藤,甚至想去东京,可一是经费缺乏,二是成功率太低。这次伊藤来哈尔滨真是天赐良机!等到冷静下来后,安重根觉得杀伊藤博文不是小事,必须有人员和费用。他想起此地有个叫李锡山的人,曾当过黄海道义兵将领,于是便来到李的住处。
李锡山看到安重根来了,显得有些吃惊。安重根一开口便向他借100元钱,李锡山表示没有钱,还问安重根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安重根告诉他借钱干什么别管,正色说有人反映他在当义兵将领时管过捐款,后来捐款下落不明。李锡山听了很不高兴,问安重根是什么意思。安重根只得拔出手枪指着他说:“我的许多好朋友当初就在你手下,将来会找你算账的,今天我先拿走这本该属于义兵的100元钱。”李害怕了,只得拿出钱来。
安重根找到好友禹德淳,密商去哈尔滨举事之计。禹德淳本是经商的,十分反对伊藤在朝鲜的所作所为。他去海参崴的《大东共报》社,见安重根正与主编李刚讨论刺杀伊藤之事,便同意同去。他说,现在有了钱和安重根的一把手枪,他再带上一把手枪,他们二人到哈尔滨便可以行刺。
哈尔滨行刺
1909年10月21日,安、禹二人登上去哈尔滨的邮政列车。列车运行途中,乘务员对旅客介绍说,列车在前方的绥芬河车站停留1小时9分钟。安重根突然想起了在绥芬河火车站边上行医的刘敬辑。列车一到绥芬河,他们便走出车站,来到刘氏诊所。安谎称去接从朝鲜来的家属,因不懂俄语,求刘给找个翻译。刘敬辑说他儿子刘东夏俄语好,正巧要去哈尔滨买药,就一同走吧。
22日21时15分,安重根、禹德淳、刘东夏所乘列车到达哈尔滨火车站,出站后三人坐上一辆带篷的马车,来到了埠头区列斯亚那街(今道里区森林街)28号的金成白家住下。拥有俄国国籍的金成白是建筑承包商,也是哈尔滨“朝鲜民会”的会长。
当晚安重根在《远东报》上看到这样一条消息:“前韩国统监伊藤博文将乘东清铁路总局之专列,于25日下午11时从宽成子站(今长春火车站)出发前往哈尔滨,会见俄罗斯财政大臣戈果甫佐夫。”他推算,整个旅程要10小时40分,伊藤到哈尔滨应该是26日上午9时以后。想到即将发生的事,安重根感慨万千,用汉文和朝鲜文写了同一首诗:
丈夫处世兮/其志大矣时造英雄兮/英雄造时
雄视天下兮/何日成业东风渐寒兮/壮士义热
忿慨一去兮/必成目的鼠窃○○兮/岂肯比命
岂度至此兮/事势固然同胞同胞兮/速成大业
万岁万岁兮/大韩独立万岁万岁兮/大韩同胞
(两个○○代表伊藤)
写完诗,安重根让刘东夏向金成白借50元钱,作为义举经费。刘走后,安重根又提起笔来,用汉文给《大东共报》主编李刚写了封信:
敬启者:今月九日(公历10月22日)午后八点下车,到此留宿于金老爷圣伯氏(即金成白)家。而明日(公历10月23日)《远东报》所载,则该伊哥(指伊藤博文)今月十二日(公历10月25日)自宽城子出发,搭乘俄国铁路总局特送花车,同日下午十一点到达哈尔滨云云。故弟等与曹友道先氏称以弟之家眷迎接。弟等欲去距宽城子几十里之某站行事,谨望谅察。成事在天,伏望同胞善祷保佑。从金圣伯氏借了50元钱,万望代为偿还。大韩独立万岁!
禹德淳 安重根
安重根和禹德淳都在名字下面盖了图章,禹盖的是方章,而安重根则盖上了刻有教名“KoreanThomas”(朝鲜人托马斯,安重根在汉文中将托马斯写成“多码献”)的圆形章。此章他一直携带于身,在26日刺伊藤后遭俄国军警逮捕时弄丢了。刘东夏没见到金成白,这封信便放在刘那里,后来让日本检察官没收了。
10月24日一早,安重根和禹德淳从金成白家出来,商讨计划。他们认为在宽城子下手比较有把握,可旅费不够。宽城子与哈尔滨之间有个叫蔡家沟的小站,两边的列车须在此相会停车,于是决定在蔡家沟行动。他们请从海参崴来哈尔滨的会俄语的曹道先同去,又让刘东夏留在哈尔滨打听伊藤到达的确切日期、时间,往蔡家沟拍电报。
安重根、禹德淳、曹道先于24日上午9时登上开往宽城子的列车,12时左右到达蔡家沟。这是个小站,车站的候车室和办公室合用,房下的半地下室是俄国人开的小卖店,安重根三人便在小卖店吃住。安顿已毕,安重根让曹道先用俄文写下电文:“到达蔡家沟,有事请通知。”给车站的俄国电报员发往哈尔滨金成白家。然后曹又问俄国事务员车次情况,回答说每天列车往返3次,今晚接伊藤的专列从哈尔滨出发,经过这里去宽城子,将于26日上午6时经此回哈尔滨。傍晚,在哈尔滨金成白家的刘东夏回电了:“明天到。”再晚些时候,接伊藤的专列经过蔡家沟驶向宽城子。安重根发现,刘东夏的消息有误,26日早6时,专列在此经过,即使有人下车,当时天还不太亮,很难辨别哪个是伊藤,此外这里的巡警和宪兵比他想象的还要多。
10月25日一早,安重根便同禹德淳研究对策:在蔡家沟和哈尔滨两地行刺,禹留在原地见机行事。安则于中午12时乘火车返回哈尔滨,再次住进金成白家。
当晚,蔡家沟车站来了不少俄国宪兵、巡警,重点监视小卖店,店门被上了锁,禹德淳和曹道先被困在半地下室内。10月26日早6时,载着伊藤的专车鸣笛驶过了蔡家沟站,禹、曹二人只能听着列车呼啸而过,直至被捕。
日俄的两位要人这时已到了中国。俄罗斯财政大臣戈果甫佐夫一行于10月13日当地时间11时30分,在莫斯科乘坐直达哈尔滨的专列,于10月24日早8时30分到达哈尔滨。10月25日,他在局长霍尔瓦特的陪同下,视察了东清铁路管理总局,戈氏在此发表演说:“……俄罗斯帝国在此修建的铁路,是永久性的。我们要平衡各国的势力范围,因此,在哈尔滨与伊藤公爵的会晤就显得十分重要。”
伊藤博文临行前对外说去中国旅行观光。10月14日下午5时20分,他从日本大矶车站乘上开往下关的列车,16日在大阪乘铁岭丸商船从百舌鸟港出发,18日到达中国大连。10月21日,伊藤参观了日俄战争时的旅顺203高地;24日他参观了日方“满铁”经营的抚顺煤矿,当日伊藤到达奉天(今沈阳市),在会见中国地方政要时,他施压道:“此次在哈尔滨与俄财相会谈,是要探知俄国政府的态度。这事关日俄在满洲的利益,更会影响大清的政策……如果日本不从满洲击退俄国人,贵国主权便难以确保,那么今天的情形如何是可想而知的。日本付出了二十万人的性命和数十亿元的财力,才取得了今日的结果。”10月25日,伊藤到达宽城子,晚11时,他登上了俄国为他特备的专列。1909年10月26日一大早,安重根检查了勃朗宁手枪,将8发弹头刻有十字的子弹上了膛。枪和子弹是他在俄国烟秋时和尹致宗换的。安重根换上了旧西服外套,戴上运动帽,把手枪放在右兜。
上午7时,安重根坐马车来到哈尔滨站,俄国官兵忙着做欢迎准备,同时也加强了警备。戒备虽严,可安重根还是随着日本的欢迎队伍进入了候车室,这是因为日本驻哈尔滨总领事川上在本月告诉俄方,只对欧洲人、中国人查看通行证,日本人则一律放行。在俄国人眼里,安重根外貌装束与日本人无异。在候车室里有个小卖店,安重根就坐在那里等待。
9时整,俄国专列驶入站台。戈果甫佐夫登上列车,与伊藤博文见礼、寒暄,20分钟后,戈氏对伊藤说:“稍后有宴席款待公爵。如蒙阁下能检阅我的仪仗队,我将十分荣幸。”伊藤博文说:“能在哈尔滨一睹贵国军队的威仪,非常高兴。”
这时日本侨民舞动太阳旗大喊“欢迎”,俄国军乐队奏响了乐曲,伊藤已走下车来,在众人陪同下开始检阅。
安重根此时起身走进站台,站在俄国仪仗队后面。人们的眼睛都注视着伊藤,只见他按顺序检阅俄国军乐队、仪仗队、各国领事团、中国仪仗队、日本欢迎队伍。检阅完毕,伊藤等人折返,距安重根5米左右,将要走过去时,安重根闪电般地抽出手枪,在敬持枪礼的俄国士兵的空当间,向伊藤射出了三发子弹。安重根怕打错了人,又向跟随伊藤的几个日本人开了四枪,场面顿时大乱。俄国宪兵冲了过来,安重根抛掉手枪,用俄语高呼三声:“高丽亚乌拉!”(朝鲜万岁)然后从容被捕。伊藤身中三弹,被戈果甫佐夫和南满铁路总裁中村扶上了专列。中村是除伊藤外的四个中弹者之一,但子弹打在裤子上,没伤及皮肉。其他三人是日本驻哈尔滨总领事川上俊彦伤了右臂,伊藤随行秘书森泰二郎伤了腹皮,南满铁路理事田中清次伤了左腿。安重根射向伊藤的三发子弹分别命中了左肺、左腰和腹部,随行的医生及赶来的俄日医生全力抢救,可内脏出血太多,伊藤还是死了。中午11时40分,俄国专列载着伊藤的尸体驶向大连。安重根则被带到火车站内的俄国宪兵派出所,简单审讯后,日方便来要人。晚上9时许,安重根被移交到秦家岗义州街27号(今南岗区花园街97号)的日本驻哈尔滨总领事馆,关在地下室里。俄当局下令逮捕哈尔滨周围所有可疑的朝鲜人。安重根刺死伊藤的2个小时后,禹德淳、曹道先在蔡家沟车站被捕。在哈尔滨被抓的有刘东夏、金衡在(哈尔滨东兴朝鲜学校教员,同时也负责《大东共报》哈尔滨支局的工作)等13人,金成白虽拥有俄籍没遭逮捕,也受到了问讯。
监押与就义
1909年10月26日,安重根被监禁于日本总领事馆。10月30日,日本关东督府地方法院检察官沟渊孝雄、书记官岸田爱文,还有从朝鲜汉城(今韩国首尔)“统监府”来的翻译园木未喜来到领事馆,对安重根进行了第一次正式审讯。在一开始问及为什么仇恨伊藤时,安重根立即列出了伊藤“杀朝鲜明成皇后”、“废黜朝鲜皇帝”、“解散朝鲜军队”等15条罪状,为了不累及同党和家属,安重根说整个行动都是他自己所为。
1909年11月1日,安重根结束了在哈尔滨11天的生活,与禹德淳、曹道先、刘东夏等8人前往旅顺监狱,日俄各自派十几名宪兵押送。11月3日,安重根等人到达,被收押于旅顺日俄监狱。
从1909年11月14日起至1910年1月26日,对安重根进行了11次审讯,1910年2月7日至2月14日又进行了有禹德淳、曹道先和刘东夏参加的6次公判。
对安重根的审讯,一开始是正常的,检察官的态度也很好,并允许一位英国律师和一位俄国律师为安重根辩护。但后几次态度完全变了,到了公判时,英、俄、朝律师虽然出席,可不许他们辩护,只能旁听。安重根要陈述自己的观点,被审判官岔开。
2月9日第三次公判,进行到一半时,安重根借法官给他的陈述机会,发表了观点:“刺杀伊藤并非我个人行为,而是为了东洋和平。日本天皇宣称进驻是为维持东洋和平,巩固朝鲜独立。但伊藤来当统监,违背皇旨,欺上瞒下,缔结不平等条约,废黜韩帝……此次义举是朝鲜独立的一部分,我是以义兵参谋中将的身份与敌国战斗,并非普通刺客,应是被敌军捕获的俘虏。……听说伊藤是功臣,可他也是逆贼,更是东洋和平的破坏者!”
安重根还要讲下去,法官却大惊失色,宣布休庭。再审时已不许他人旁听,法官对安重根说:“不许你说刚才的话。”安重根表示:他要表明观点,可法官却不让讲,还禁止旁听,也就没有说的必要了。但仍阐述了东洋要和平、日朝要友好、朝鲜要独立的观点。
1910年2月14日,日本关东督府地方法院判决安重根死刑;判禹德淳3年徒刑,曹道先、刘东夏各1年6个月徒刑。虽然给了5日的上诉权,但安重根只说了对死刑判决不服的理由,并没上诉,他说:“我是战俘,应按国际公法处理……我是为东洋和平杀死伊藤的,我不怕死,所以不上诉。假如我有罪,就罪在我是个善良而弱小的朝鲜国民!”
安重根请求将他的刑期推迟一个月,以便写一部《东洋和平论》,法院院长答应了,可后来又食言了。这时,法院与监狱的许多官吏买来绢、纸几百张,求安重根题词留做纪念,安重根每天都书写数小时。他还要写《东洋和平论》,可是因刑期提前而没有写完。安重根又用其教名“多码献”给母亲、妻子和洪神父分别写了遗书。
1910年3月10日,安重根的两个弟弟安定根、安恭根及洪神父来到旅顺日俄监狱探望,安重根给他们留下了《告同胞言》和《最后的遗言》。《告同胞言》中说“我两千万兄弟姐妹各自奋发……若能继承我的遗志,恢复自由独立,我死而无憾也。”《最后的遗言》中说:“我死之后,希望把我的遗骨埋在哈尔滨公园旁,等我们恢复主权后返葬到故国。……当大韩独立的消息传到天国时,我一定会欢呼,高唱万岁。”
1910年3月26日,安重根穿上母亲为他做的朝鲜民族服装。上午10时,安重根走上绞架,从容就义。他的两个弟弟要求引渡遗体,日本人却强行将二人送回朝鲜。安重根的遗体被秘密埋在旅顺某地。
世界影响
1909年10月26日安重根在哈尔滨的义举,不但震惊了远东,也震惊了世界。当天这条简短的电报“伊藤博文今日在哈尔滨被一朝鲜人弹毙,刺客已被获”一发出,全球报刊争相报道这一特大新闻。
日本报刊、朝鲜亲日报刊和一些西方报刊骂安重根是暴徒、无知之辈;以法国为代表的另一些西方报刊和朝鲜的多数报刊,是以客观的态度中性地报道了事件;而中国和俄国的韩文报刊则称赞安重根是爱国志士、和平代表者。当时上海的《民吁日报》、《上海时报》、《上海申报》,天津的《大公报》,香港的《华文日报》等许多中国报纸都对义举做了大量报道。《民吁日报》在一篇社论中评论道:“今日韩人飞此一弹……抵万人之哭诉,千篇之谏书”,“10年前,日本巧取豪夺,破我陆师,歼我海军……如今日本之视我已如俎上之肉,不快其口服不能自止。”
安重根殉国后,中国各界名人纷纷题词。孙中山的题词是:“功盖三韩名万国,生无百岁死千秋。弱国罪人强国相,纵然易地亦藤侯。”章太炎题写了“亚洲第一义侠”,还有蔡元培等二十多位名人题了词。身在日本的梁启超作了一首《秋风断藤曲》,其赞颂部分为:“黄沙卷地风怒号,黑龙江外雪如刀,流血五步大事毕,狂笑一声山月高。”
“五四”前后,中国各地纷纷演出反映义举的戏剧。周恩来和邓颖超在天津南开读书时便参加了《安重根》(又名《亡国恨》)的演出,由邓颖超扮演安重根。20世纪30年代,田汉领导的南社剧团也演出过《安重根刺伊藤》。周恩来曾说过:中日甲午战争后,中朝人民反对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斗争,是在20世纪初,安重根在哈尔滨刺杀伊藤博文开始的。蒋介石也于1972年为安重根义士纪念馆题词:“忠烈千秋”。
早在20世纪初,有关安重根的韩文版著述便有数种,也有德国人和俄国人写的相关书籍。20世纪50年代初,中国的小学教科书也都有安重根事迹的课文。朝鲜在1979年为纪念安重根诞辰100周年,拍摄了故事片《安重根击毙伊藤博文》,朝鲜在新世纪也拍摄了《安重根传》。
安重根的纪念馆、纪念碑遍及朝鲜、韩国、中国、俄罗斯,甚至日本。在中国旅顺、哈尔滨都有不同形式的安重根纪念场所,20世纪90年代,哈尔滨上演了歌剧《安重根》,还出版了几种相关著作。
当年在旅顺日俄监狱,安重根为日本人写了二百余幅题词,现已发现约六十余幅。其中一幅“为国献身军人本分”,是临刑前应看守他的日本宪兵千叶十七所题,在日本的安重根纪念碑上就刻有这首题词。随着时间的推进,题词还陆续有所发现,2008年在中国拍卖行亮相的一幅《临敌先进为将义务》,以55万元(人民币)成交。
因安重根遗体被日本人偷葬,所以其遗骨至今下落不明。
本文来自:逍遥右脑记忆 /mingren/460622.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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