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们并排坐在小屋的角落里，神色缓和。

　　很局促，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过期的提包，素色的衣裳，便宜的皮鞋……

　　俭朴却整齐，隐隐带着几分普通人的盛大。

　　一看就知他们并不常出门旅行，衬衫扣得结结实实，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出差一样。

　　坐姿僵直得很，应当没怎么进过酒吧，两个人只点了一瓶啤酒。

　　一进门我就看出来了，他们应该来自某个小城，奉公守法了一辈子的工薪阶层。

　　但我纳闷儿的是，他们的反映为何那么奇异?

　　我刚一进门他们就逝世盯着我看，眼神里满是等待和张皇。

　　孩子的眼睛会发亮，我知道的，却是头一次在中年人眼中见到同样的光明。

　　正月的丽江热烈，街上游人熙攘，大冰的小屋里热气腾腾。

　　人良多，连台阶上都坐满了，听歌饮酒聊天，任意地享受这假日时间。

　　那天来的大都是眉开眼笑的年青旅人，学生、人员、背包客，一个比一个年轻。

　　中年人只有他们这一对儿。

　　他们应该是夫妻。

　　我在他俩对面坐下，点拍板，冲他们笑笑。

　　紧接着我吓了一跳，我的笑颜有什么问题吗?为何他们好像受惊一样，牢牢攥住了对方的手。

　　两只手攥在一起，攥得发白，四只眼睛愈发闪亮，仍旧死盯着我，好像钩子一样。

　　我们之前见过吗?

　　出什么事了，为什么这副神情?

　　还没等我启齿讯问，中年女人猛地吸了一口吻，猛地吐出来一句话：终于找到你了，大冰。

　　她发抖着声音探听：据说，你是个空头支票的人……

　　谁造的谣?我急忙摆手，手刚摆了两下就僵在半空中。

　　她双手合十面向着我，仿如佛前祈愿一样。

　　她闭上眼睛对我说：求求你……求求你帮我们一个忙。

　　【2】

　　在他们开口讲述的头半个小时里，我并不知道自己会遭受一个如斯虐心的故事。

　　这是两个乡村中学老师。

　　他们箪食瓢饮在浙江省青田县海口镇，教书育人，安贫乐道。此次丽江之行是专程为我而来。

　　他们说，愿望我帮他们一个忙，帮他们的儿子一个忙。

　　儿子叫越阳，1998年10月13日诞生，90后。

　　他的母亲看着我的眼睛，侧重强调说：越阳是个好孩子。

　　每个父母眼中的孩子都是好孩子，但她固执地说，他们家的好孩子和别人家的不一样。她说她的儿子出奇地懂事。

　　他们都是农村中学先生，陪学生的时间多，陪儿子的时间少，但儿子从小不哭也不闹，早早地学会了一个人吃饭，一个人睡觉。

　　早上睡醒，自己乖乖地穿好衣服，蹑手蹑脚地去上学。

　　问他，他会说，爸爸妈妈上班累，多休息一会儿吧……

　　她说：我是老师，没时间过3月8日的节日……下课铃一响，就看见儿子站在教室外，一边挥舞着节日卡一边喊：妈咪，节日快活!

　　节日卡是他自己裁的，自己画的，还有一只小蛋糕，他零花钱少，只买得起拳头大的蛋糕。

　　女学生们围着他，逗他，他不苟言笑地?着腰，挨个儿教导她们：你们这些妇女啊……都要听话，不许惹我妈妈赌气!

　　他说，我妈妈很辛劳的……

　　这个母亲讲着讲着，声音弱了下来，双眼失神地看着我，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咳嗽了一下，她似乎被惊醒了一样，歉意地点了下头，继承开口讲。

　　她说：别人家是妈妈哄孩子，我们家是孩子哄妈妈，从小就是这样。曾经有一个周末的晚上，我带着越阳去火车站广场玩，那时候他还很小……我太大意了，边漫步边在心中备课，人不知鬼不觉就和他走散了。我满广场找他，找遍了全部广场也不见踪迹……

　　我手足无措了良久，等到终于稳下心神想报警时，电话来了。越阳在电话里大声喊：妈妈，我找不到你，我自己先跑回家了，我在咱们家楼下的小店里，很保险的!

　　越阳气喘吁吁地喊：妈妈你别担心我，你不许哭啊。

　　那个母亲说到这里，声音显明地沙哑起来。

　　看得出来，她在尽力地平抑着情感。

　　我递给她一杯水，她接过来捧在手里，却不喝。

　　她当真地看着我说：真的，他从小就知道心疼人。

　　我说：哦，我知道你儿子是个好孩子了，但是……

　　她急急地打断我的话，自顾自地反复着说：他真的从小就知道心疼人……

　　她迫切地说：

　　我们越阳学习永远金榜题名，我们素来没费心过他的成绩，只担忧他的爱好是否太多。学校里，他什么运动都愿意参加：播送站、学生会、报告比赛、朗读比赛、数学比赛……光是象棋比赛的证书就有厚厚一摞。

　　象棋教练说越阳是棵好苗，让我们送他去省城好好培育。

　　但越阳拼命对我说，不要不要，妈妈，我下象棋只是兴趣爱好。

　　他怕让家里花钱，他怕累着我们，他心疼我们……

　　越阳还喜欢音乐，学过小提琴，萨克斯考取了十级证书，葫芦丝在浙江省民乐竞赛中拿过三等奖。

　　拿完奖之后他就不肯再学了，老师怎么劝他也不听。

　　他跟我说，其实乐器里，他最爱好的是吉他。

　　他不说我也知道……学吉他最省钱，不像小提琴、萨克斯的课时费那么贵。

　　我当然不肯妥协，哪个父母乐意委屈了自己的孩子?砸锅卖铁也不能耽误!又不是借不到钱……

　　他搂着我的脖子说静静话：

　　妈妈你晓得吗?我感到音乐这货色很神奇，不管用哪种乐器去吹奏，里面的情理都是一样的。你就让我学吉他吧，至于其余的乐器，我未来一上大学就本人挣钱……我有大把的时间去学。

　　我搂紧他：好孩子，爸妈没本领挣钱，冤屈你了……

　　他撇嘴：妈妈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谁有咱们家这么厉害——我爸爸妈妈都当老师!

　　越阳学吉他上手很快，他本就有音乐禀赋和功底。

　　吉他是借的，他老是说自己技巧低，用不着专门买好琴。

　　别人还在爬格子、练和弦时，他已经开始自己揣摩着写歌了。他看书多，歌词一写就是半个笔记本，只等着将来学全了乐理就自己谱曲。

　　他抱负大得很，当作家，当棋手，当歌手……那么多兴致喜好，却未曾延误学习。他后来从青田小镇考到省城中学时，成就是最优良的!

　　…………

　　每个母亲都爱夸自己的儿子，一夸起来就刹不住车，这个母亲也不例外。

　　这个朴实的母亲告知我，他的儿子越阳考上的是赫赫著名的杭州市文晖中学。

　　很奇怪，讲这段话时，她的表情是自豪的，声音却开端哽咽。

　　嘶哑的哽咽。

　　…………

　　据说去学校报到时，越阳手里的行李是最简朴的，肩上的行李也是最特殊的。

　　是一把吉他——为了庆贺考到省城，父母送他的礼物。

　　从小到大，他收到的最昂贵的礼物。

　　他弹着那把可贵的吉他，从初一弹到初二。

　　从2016年弹到2016年。

　　【3】

　　…………

　　2016年产生了很多事。

　　厦门BRT快线(厦门市疾速公交体系)起火，47人殒命。

　　上海跟安徽两地率先发明H7N9型禽流感，后续是江浙皖鲁闽，以及台湾。大范畴的雾霾覆盖中国中东部，从北京到上海，人们惊慌地仰头看天……这些大众范畴的大事件被人关注、关怀、铭刻或遗忘。

　　2016年的杭州也发生了一件事：

　　一个孩子毫无征兆地病倒，一对父母一夜间突然苍老。

　　没有几个人会去特殊关注这件小事。

　　如无特别起因，没有几个人会关心一个生疏的、普通的孩子的病症。

　　大部门人勤得去追问熟人社会以外绝不关己的事件。

　　大部分身体尚健康的人，并不关心这种病的致病原因到底是什么。也并不关心，为何在城市儿童中，这种病的发病率已回升了13%。

　　2016年，越阳15岁，白血病。

　　【4】

　　好似耗尽了全身的力量。

　　那个母亲虚脱地靠在了丈夫的肩头。

　　她流着泪说：大冰，在来找你之前，我们俩读了你的书。我记得你在书里写过：……命运善嫉，总小气赋予众人恒久的镇静，总猝不及防地把人一下子塞进过山车，任你怎么害怕挣扎也不肯容易停下来，非要把美满的平稳成四分五裂的，再命你耗尽半生去拼补……

　　她靠在丈夫的肩头流泪，重复念叨着“运气善嫉”这四个字。

　　她说：到底嫉妒我们什么?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非要处分这么好的一个孩子……

　　最惊心动魄的，莫过于中年人的伤心。

　　一对中年夫妻摊开手掌，彼此给对方拭泪，边叹气边拭，越拭越多。

　　这一幕看得我有些难受，但更多的，是一种难言的为难。

　　迟疑再三，我说：大姐，你们的遭遇我很同情，我知道治白血病要花很多钱，也大略知道你们的收入程度，但是瞎话实说……不是我见死不救，这个忙，我也许很难去帮。

　　我说：对不起，越阳是个好孩子，但我并不是个有钱人。

　　他们俩连声说“不不不”，使劲地在我眼前摆手。

　　那个父亲苦笑着说：大冰你误解了，我们不是来找你要钱的，我们当了一辈子教书匠，穷归穷，骨气还是有的……

　　况且，他轻声说，我们越阳，当初不须要钱。

　　大过年的，你们不在医院陪孩子，反而关山迢递跑来找我?

　　不需要钱，那需要什么?

　　【5】

　　那位父亲揽住妻子的肩膀，再次帮她擦了擦眼睛。

　　他抬头看我一眼，又低下头，缓缓地说：……儿子很乐观，他妈妈都要瓦解了，他还反过来抚慰她，变着方法逗她开心。他从小就这么懂事，生病了还这么懂事，他越这样，越让人疼爱……

　　这是个遭罪的病，生病的这两年，越阳尝尽了各种化疗的苦，天天吃药注射抽血……但化疗空隙病情较轻时，他总不忘学习，我们给他请了家教，文明课与吉他两不耽误。

　　病院里的人都喜欢他，护士喊他小鲜肉、小粉团，他给大家弹吉他，大家都给他打气，他也深信自己能好起来，常常对我们说，等我病好了怎么怎样……

　　2016年5、6月份，越阳的病情确实好转了，还重返了教室，上午上半天课，下战书在家休息，期末测验竟然还考出了十分好的成绩!我儿子是最棒的，从小就是这样，不管生不生病都是这么棒!

　　听到那个父亲说到这里，我松了口气，一句“祝贺”还没来得及出口，又生生咽了回去。

　　那个父亲低着头，愈发佝偻了，鼻尖上清明白楚悬着一滴泪。

　　……咱们认为他简直痊愈了的时候，7月份的骨穿讲演也出来了。

　　骨髓里的坏细胞有点儿反跳，医生倡议要连续加打四到六次化疗才行。于是我儿子又开始了持续化疗的过程，很苦楚，不是人遭的罪，那么小的孩子……

　　前四次化疗进展很顺利，每次都完整缓解。

　　第五次化疗后，他妈妈拿到骨穿呈文，哭得肝肠寸断!我也被这个晴天霹雳轰得差点儿晕倒。

　　天大的玩笑!这次骨髓里的坏细胞比7月份那次要高得多，是真正意思上的复发!

　　瞒不住了。

　　我把这个复发的坏新闻告诉儿子，他居然出奇地安静。

　　他对我说，爸爸，不要紧的，咱们再接着化疗。

　　我憋着眼泪躲到门外去哭。

　　孩子，你和我谈话的口气像个成年人一样，你为什么这么懂事?你难过你扫兴你哭你叫你喊出来啊，爸爸不怪你啊，为什么反倒要你一个孩子来安慰爸爸……

　　化疗越多，对人体的损害越大，恢复起来也越难。

　　其实他已经对化疗很胆怯了，每一次都是上刑啊……我不清楚，他一个小孩子到底是靠什么才忍下来的。

　　儿子再次住进浙江省第一医院。

　　而我则跑北京、跑河北，接洽骨髓移植事宜，必需骨髓移植了，没有别的方法了。医院联系好后，我把我们一家人的衣服和被子都托运到了河北那边……

　　一切筹备停当，只等儿子这次打完化疗，细胞涨上来，就去医院做移植了……

　　我们一家三口也都抽血进行了骨髓配型，成果都是五个点半相合，还是有生机的。

　　结果希望没了。

　　医生下达了病危告诉书，说我们的儿子很快就要没了，让我们预备后事。

　　我们不懂呀，什么叫快没了?

　　准备什么后事?不是还好好的吗?刚还说晚饭要吃大馄饨呢!我不信!

　　他养病期间不是还在好好地继续写歌颂歌弹吉他吗?他将来还要继续上初中、上高中、上最好的大学……他还要继续玩吉他、在大学里组乐队，谈恋爱、结婚……

　　…………

　　是我们当爸爸妈妈的无能啊!

　　你走了，我们也不想活了。

　　儿子的身材越来越好受，可他始终说：妈妈，我不难熬难过，过两天细胞涨上来就好了，你不许哭。他想给妈妈擦眼泪，手都抬不起来了……

　　儿子在他妈妈怀里睡着了。

　　我们等着他醒过来。

　　这么懂事的好孩子，我们等着他醒过来……

　　我看着那个父亲，等着他继续往下说，但他久久没有开口。

　　喧嚣的丽江正月，街上的嬉闹声声声动听，小屋里却一片沉默。

　　【6】

　　2015年2月11号，奇观没有发生。

　　越阳没有醒过来。

　　15天后，越阳的父母来到云南丽江，带着他的遗愿，坐在我身旁。

　　越阳的遗愿，和我有关。

　　这是一个率性的遗言。

　　他的母亲对我说，儿子弥留之际，曾留下几句话。

　　他说：好遗憾哦，这么快就分开这个世界了，还没来得及留下点儿什么，就要走了。

　　真的好遗憾，还有那么多没来得及实现的心愿……

　　他说他写了好多歌词，但看来没有机遇谱上曲子了，假如有人能把这些音乐给做出来，该多好啊……

　　他说：妈妈，能让我任性一次吗?

　　他说：妈妈，有一个人，他既是作家也是歌手，我读过他的书也听过他的歌。这个人诡秘莫测，很难找到，但是妈妈，你去帮我找到他吧，一年不行就找两年……把我的歌词交给他，他会懂的。

　　他说：我看过他的书，我猜他会许可的。

　　他说：妈妈，我的好妈妈，我从没求过你什么，我一辈子到任性这一次，你们一定要帮我去实现这个心愿，好吗?

　　…………

　　【7】

　　正月里的丽江，人群早已散去的小屋。

　　越阳的父母忐忑地看着我，缄默地看着我，双手合十，泪眼婆娑。

　　可怜拳拳父母心，他们应该是一操持完后事，就赶来云南找我的。

　　捧着两颗碎了的心，带着一个任性的遗愿。

　　他们下定信心要完成这个义务，云南找不到我就去山东，山东找不到就去北京，北京找不到就去西藏……

　　上天部署他们在我出发回北方闭关前的最后一天找到我。

　　越阳一定没有想到，他独一的一次任性，留给他伤痛中的父母多少折腾。

　　我可以拒绝一个16岁的孩子最后的任性，哪怕他真的是个罕有的好孩子。

　　但哀莫大于中年丧子，我不任何理由去谢绝这样一对父母的恳求。

　　我接过了一个U盘。

　　我说：好的。

　　【8】

　　我以为U盘里只是歌词。

　　不承想，歌词文件夹里还夹带着几段话，是16岁的越阳在得悉病情复发时悄悄写下的，粗心如下：

　　如果我真的福气不太好，挂了，

　　我乐意无偿募捐我的眼角膜和器官给需要的人。

　　我生病后，许多人给我捐款，把剩下的钱给其他白血病孩子用吧。

　　…………

　　爸爸妈妈去领养一个妹妹吧，我从小就想有个妹妹，你们知道的。

　　还有，我从小还想养只猫猫或狗狗，请妈妈帮我养一只吧。

　　…………

　　这个也是我的遗愿，我有好多歌词，实在我是可以用吉他弹唱出来的，然而貌似目前还不怎么会写谱。盼望这些歌能被做成音乐，而后任何人都能够拿去应用(算是版权受权吧)。

　　我只是想留下些什么，爸爸妈妈一定要帮我实现啊，这究竟是我最后的心愿了。

　　孩子，无论你最后的心愿有多么任性，他们都会帮你去实现的。

　　谁让他们是你的爸爸妈妈……

　　【9】

　　一开始，我以为这就是越阳“最后的心愿”。

　　直到多少个月后的一天，我才发现自己错了。

　　U盘歌词文件里还有一个暗藏文件。

　　里面藏着另外一段话。

　　越阳的父母，我想，或者到了应该让你们看一下这段话的时间了。

　　冰叔，如果你发现了这些话，请在我走后半年，再给我爸爸妈妈看。

　　…………

　　爸爸妈妈，你们好一点了吗?

　　真希望你们能早点好起来，一定不要陪我去了。

　　因为妈妈说过的，如果我死了，她也不活了……

　　原谅我的任性。

　　谅解我留下的那些宿愿。

　　我只是想，如果用“让你们帮忙完成我的遗愿”为理由的话，或允许以拖住你们一段时间吧。

　　就算是我自私吧，让我一个人走吧，让爸爸妈妈留下。

　　把歌词变成音乐，应该可能拖住你们一段时间吧，一定要帮我实现啊。

　　我走了，就让我的歌陪着你们吧。

　　还有一个拖住你们时光的措施，我从小就想有个妹妹，爸爸妈妈领养一个妹妹吧，把我剩下的所有都给她，这样你们就都能有个完全的家了。

　　我从小还想养只猫猫或狗狗，请妈妈养一只吧，兴许我会投胎成一只小猫或者小狗，再多陪同你们几年。

　　爸爸妈妈，来生咱们仍是一家人，好吗?

　　不论有多灾我都会找到你们，持续当你们的好孩子。

　　…………

　　请容许我解读一下这段文字。

　　他确切很任性。

　　他空心思，其实心愿只有一句：希望爸爸妈妈好好活着。

　　【10】

　　我不是一个如许好的歌手。

　　我也不是一个多么好的作家，甚至曾经一度也不是一个好孩子。

　　但是我知道这样一句话：

　　仁慈是一种本性，善意是一种取舍。

　　善意是人性中永恒的朝阳面。

　　我从未想到过，这句话会在一个16岁临终少年的身上得到印证。

　　他如流星般划过，却用善意短暂点亮了夜空。

　　是的，人性在每个人身上的星辉闪光都只是霎时。

　　但正由于有了那一刹那，有些人才变得永恒或伟大。

　　命运善嫉，这个16岁的少年一定来不迭巨大。

　　但他所抉择的善意是永恒的。

　　【11】

　　越阳的音乐做好了。

　　我实行许诺，找到了越阳所钟爱的民谣歌手们，把他的局部歌词编曲谱曲，并演唱录音。

　　越阳的诞辰是10月，秋天。

　　届时，半年之期已到，这本书也应该已经上市了吧。

　　这篇文章的末尾，我会摆上他的音乐的二维码。

　　就当是送给他的生日礼物吧。

　　这也是他留给这个娑婆人间间的礼物，送给每一个人的。

　　时间如潮，大浪淘沙，将来未知的年月里，这本书必定会被湮灭。

　　但我祈愿这些歌能被传唱。

　　若有一天末法降临，人道扭变，风急雨骤昏天黑地。

　　愿这颗普普通通的种子，能被按图索骥的人们发现。

　　愿人们知晓。

　　这个世界，曾经来过一个普一般通的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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