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培云:因为无力,所以执着
一个人,在他的有生之年,最大的不幸恐怕还不在于曾经遭受了多少困苦挫折,而在于他虽然终日劳碌,却不知道自己最适合做什么,最喜欢做什么,最需要做什么,只在送往迎来之间匆匆度过一生。
就在近多少年,不少写诗歌或写小说的人也开端转业,该出手时就出手,做起了评论员来。这一切改变,恐怕是中国这斑驳陆离的事实,让那些以设想为业的人对自己的想象力失望了吧!人们时常感叹大天然巧夺天工、造化无限,给了这个世界无以数计的神奇景观。事实上,转型期的中国社会也是如斯传奇,它的发明力已经远远超过咱们的想象力。试想,在平凡安静的午后,当你打开书页,怎会在某篇小说中读到“躲猫猫”、“被自残”、“牵尸谈价”、“常设性强奸”、“恨爹不成刚”等诡异的章节,狰狞的诗意?
和现实比拟,诗人与小说家岂但输掉了想象力,而且输掉了修辞的才能。难怪有人说,转型期的中国不需要小说了,诗歌也一样——现在需要的是评论。而我,正是在这一时期浪潮的推进下,并由着自己思考问题的乐趣,卷入到评论写作中来的。
还记得十几年前,我刚加入报社的工作没多久,有机会开专栏写评论。而我碰到的第一个困难便是引导之领导下达的小请求:“评论可以写啊,但不能有观点。”好在事在人为,这个“第22条军规”并不完整妨碍我的成长。2002年,在大学毕业六、七年后,我辞去了第一份工作。回忆那次辞职的进程,其间不乏惆怅与纠结。在此之前,由于盼望报社能给我一个外派的机遇,再加上日报是以日为工作单位,醒来就得持续工作,不能对将来做一个很好的盘算,为此蹉跎了不少岁月。直到一个清凉的夜晚,我下完夜班筹备回家,就在我单独走下报社大楼去开自行车锁的那一霎时,像是忽然被电击了一样。我听到了一个发自心坎的声音:“嘿,你为什么要在这里等机会呢?你年青,还有幻想,你能为自己决议。那个有决策权的你为什么不给有妄想的你一个机会呢?你为什么不让他去尝尝呢?如果连你都不肯给自己机会,谁还会给你机会呢?”
是啊,我是自己人生的领导者,我不能因为不给自己机会而旷废青春。那一刻,我找到了此前从未有过的清明与力气,做自己运气的主人,让自己给自己机会。就这样,几个月内我很快办完了赴法自费留学的手续。你得否认,对一个田舍郎弟而言,这仍不是一件轻易的事。多少留学生都是父母大把大把给钱,而我在留学时还必需每年给乡下父母寄一些钱,包含其间母亲做手术的用度。不是说了吗,我是家里的“暂时政府”。当然,即便如此,日子过得还算拮据。究竟此前工作的几年,我做过一些兼职,还有一些积蓄。( )固然不是良多,但在这点上,我对原单位及曾经效率过的网络公司仍是的。我因而取得了必定水平上的财务自由,并且领会到了财务自由给我的人生带来的方便。所以,当有的年轻人向我感慨不知道将来做点什么时,我会给他们两个倡议:如果不想挥霍时间的话,要么静下心来读点书,要么去赚点钱。这两点对你未来都有用。
临行话别,报社有位兄长跟我讲了一段很有意思的话,粗心是在一个广场上,人挤人,你不知道方向在哪里,但假如你站得高一点,看得远一点,就知道周遭的种种拥挤对你来说实在毫无意思。只管我恰是这样做的,这段话仿佛也只是为了表白对我辞职留学的赞成,但我不得不说,它对我很有启示,好像为我的离任出奔赋予了一种特殊的内涵。这算是我当初念叨的“自在在高处”的最早一点机缘吧。
说,“你须寻得所爱。”这个问题在我少年时便已经解决了。我晓得毕生所爱,除了思考与写作,我的性命别无豪情。我须要寻找的只是一个更宽阔的平台,翻开自己的世界。而这所有,在我跨出国门后,都牵强附会地解决了。从今往后,我能够为任何华文媒体写作,接收他们的约稿。在身份上,我不再属于任何一家单位,我感触到了什么是“面朝社会,春暖花开”。更主要的是,我在空间上阔别了国度,在时光上找回了本人。
没有谁的人生可以复制,经典语录,你也没有必要去复制,你只能做最好的自己。时代也一样,没有谁可以回到未然逝去的时代,就似乎虽然同样处于穿梭历史三峡的转型时代,但中国之本日也不会等同于法兰西的十九世纪。我们独一可做的,就是一点点尽力,让我们所处的时代——这时间上的家园,成为最好的时代。
在大学的课堂上,我常和学生提及斯蒂芬?茨威格写在《人类群星闪烁时》里的一句话,“一个人生命中最大的荣幸,莫过于在他的人生半途,即在他年迈力衰的时候发明了自己的使命”,并由此开展;大学的意义不仅在于锤炼人格,培育思维能力,还在于找到或者断定裨益毕生的兴致。如果你找到了真正属于你的兴趣,乐意终生为此努力,即使没有读完大学,你的人生也一定是饱满而有愿望的。一个人,在他的有生之年,最大的可怜恐怕还不在于曾经遭遇了多少困苦挫折,而在于他虽然终日繁忙,却不知道自己最合适做什么,最爱好做什么,最需要做什么,只在送旧迎新之间促渡过一生。
有时候我免不了去想,人生真的很无趣,因为要做那么多我们不想做的事情。记得上中学时,为了高考,学校墙壁上到处是“”、“毅力”等鼓励人心的词语,当时不感到有什么不妥。然而,今天回过火去看,未免会有这样的教训(毋宁说是教训)与心得,靠着“保持”、“毅力”去学的课本上的常识,去做的事件,兴许是我们终生中最不需要的。
我无奈不感恩生涯,感恩生命,感恩冥冥之中有着某种神秘的气力。我得到了命运之神的眷顾,在我年少之时,就知道自己会将一生献给文字,献给自己无穷濒临真谛的愿望,并且年年乐此不疲。无论是写什么,一切得益于我的两个本性:一是疑惑的精力,二是思惟的乐趣。而这一切,都是合乎我的自由的天性的。有猜忌的精神,就很少会盲从,人生因此少走很多弯路;能体味思维的乐趣,做事便无所谓毅力与坚持,做什么都乐在其中了。我天天都不舍得睡,想懂得世界多一点,想写作时间多一点。唯一需要有毅力来做却又未做成的事情是劝自己早点睡觉。就像一个男人爱上了堪称“Soulmate(灵魂之伴侣)”的丽人,乐意与她共度一生,这显然是不需要什么毅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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