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代天启六年五月初六上午,北京城中突然传出一声巨响,顿时昏天黑地,强劲的气浪呼啸而来,把沉重的石狮抛到城外,路上行人的衣服瞬间被剥去,直送到西山的树梢之上,冲起的银钱、器皿最远竟然飘落到昌平。
这次爆炸的中心是王恭厂。王恭厂又叫安民厂,负责修造铳炮、火药。爆炸之后,王恭厂附近一片凄惨景象。按照文献的记载,王恭厂爆炸一共震塌房屋一万多间,炸死、压死者不计其数。
据说,当爆炸发生时,明熹宗正在乾清宫里吃饭。气浪袭来,乾清宫里的御案被震碎,明熹宗慌忙起身奔往建极殿,身边的侍者死的死,逃的逃,只有一个近侍搀扶着明熹宗,一路狂奔。爆炸连续不断,建极殿上的瓦片四处横飞,竟然把明熹宗身边的侍者打死。
这次意外把明熹宗吓得不轻,灾后明熹宗感觉身体不舒服。转过年来的六七月间,熹宗帝病重,一直缠绵病榻。皇帝病了,最着急的人就是他身边的大太监魏忠贤和乳母客氏。
史料记载,在明代北京的东安门外有一处礼仪房,人称“奶子府”,由司礼监太监和锦衣卫负责,专门为宫中征集乳母。征选的范围是北京附近各县的军民之家,条件是已婚女子,年龄在十五到二十岁之间,形容端正,已经生过两胎婴儿,三个月前刚生下第三胎,而且丈夫和孩子全都健康。
符合基本条件的女子还要检查身体,确定健康无病,送到京城,由内官们会商,最后选定四十人,留在奶子府中,由光禄寺提供钱物,标准是每人每天四两肉,八合米,其他所需杂物,由地方办送。
这些养在奶子府的女子,被称为“奶口”,也称“奶婆”。一般选取四十名住在奶子府,称为“坐季奶口”,另有八十名只在官府留名,以备补充,称为“点卯奶口”。
每个季度结束,奶口会被退换,重新择选新的一批。一旦宫中有皇子、皇女出生,就要从坐季奶口中挑选合适的人,送进宫中做乳母。选中的奶口身穿新衣,梳拢高髻,服饰妆扮如同宫女一般。一个奶口如果能留在宫中哺乳,通常会持续多年,是莫大的光荣,所得丰厚。
客氏就是这样一位坐季奶口,她是定兴县人,丈夫名叫侯二。后来客氏有幸被选入宫中,哺乳的是神宗皇帝的长孙、皇太子朱常洛的长子,即后来的明熹宗。
魏忠贤是肃宁人,进宫之前已经娶妻,并且生有一个女儿。魏忠贤不识字,“孤贫好色,赌博能饮,啖嬉笑喜,鲜衣驰马”。因为沉迷赌博,欠下了大量赌债,魏忠贤怒而自宫,改名李进忠,到皇宫中做了太监。
最早,魏忠贤在贮存布匹、颜料的甲字库里做事。万历三十三年,明熹宗出生,他的母亲王才人身边无人料理膳食,近侍魏朝就推荐魏忠贤,由他负责王才人母子的饮食生活。魏忠贤因此和明熹宗的乳母客氏相识。
在这以前,客氏和魏朝的关系非同一般,彼此是所谓的“对食者”。按照明代宫廷中的惯例,太监和宫女一般会两两配成“夫妇”,太监替宫女到外面采买所需要的杂物,宫女则替太监做一些浆洗、缝补的杂事,互帮互助,恍然如民间的夫妻一般。
因为客氏的关系,有一段时间,魏忠贤和魏朝十分亲密,两个人结拜为兄弟,魏忠贤年长,人称“大魏”,魏朝则是“二魏”。
魏忠贤给人的印象是憨厚可信,与轻佻的魏朝相比,更能得到客氏的欢心。时间一久,客氏慢慢疏远了自己的对食者魏朝,与魏忠贤的关系却越来越密切。一穴两蛟,二魏之间的争斗难以避免。
熹宗皇帝继位之后,目不识丁的魏忠贤被提拔为司礼秉笔太监,兼掌惜薪司印。魏朝则是乾清宫管事,兼掌兵仗局。兄弟二人因为在皇帝和客氏面前争宠,终于闹翻脸。大太监王安走上前去,狠狠甩了魏朝一大巴掌,命令他告病。王安的这一巴掌等于宣告:在二魏的争斗当中,魏朝败北。魏朝从此失势,后来被魏忠贤害死。
现在年青的熹宗皇帝病了,魏忠贤和客氏自然焦急。魏忠贤跑到库房中找来大量的红纱布、金寿字,让明熹宗身边的近侍都用它做衣服,禳祝皇上早日康复。
魏忠贤的亲信、兵部尚书霍维华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一个仙方,名为“灵露饮”,附带着一套复杂的器具。魏忠贤立刻派人照办,用黄金白银制做成一套蒸具,放进精米,蒸制灵露饮。
没人知道灵露饮有没有疗效,因为是魏忠贤、霍维华等人的主意,御医自然不敢出面拦阻。服用灵露饮的最初几天,明熹宗感觉味道甘美,但很快他就喝腻了,嫌它水汪汪的,拿它赏给身边的太监们喝,病也不见好转。最后御药房只好把灵露饮停下来。
那以后,明熹宗的身上出现水肿,百药无效。魏忠贤因此对霍维华很不满意,霍维华也恐慌起来。八月,明熹宗崩于乾清宫,年仅二十三,因为身后无子,遗诏由自己的五弟、信王朱由检嗣皇帝位,即崇祯皇帝。
崇祯帝继位,魏忠贤和客氏的地位一落千丈。客氏向崇祯帝提出请求,说她要离宫还家。崇祯帝恩准。九月初三日五更时分,宫门打开,客氏一身衰服,走到仁智殿中停放的明熹宗灵柩前,打开一个黄色包袱。包袱里面一个小匣子,盛装着明熹宗的胎发、疮痂和童年时掉落的牙齿,还有这些年剪下的指甲,剃下的头发。现在客氏哀哭着,把它们一齐在灵前焚化。
两个月以后,客氏在浣衣局被笞死,家产籍没,儿子侯国兴伏诛。在此期间,魏忠贤告病,十二月被遣往凤阳安置。十二月初六日,魏忠贤等人走到阜城县南关,夜深人静时分,魏忠贤和自己的亲信李朝钦在旅店中自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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