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年代来华援助过中国革命的那些著名的苏方人物们，似乎大都被杀或者全被杀掉了。于是我就把人所共知的当时14个著名的苏方人物排出来(其中有一个是30年代的)，约略查找了一下，并不去多费力。由于我的孤陋，一时尚未查明“米夫”此公被杀的经过。但很早就得知米夫是被‘肃”掉了，可惜权威的资料一时尚末查得，只查到他是死于1939年“肃反”高潮时。下面分别逐一考杳一下。看看这些著名人物的下落究竟如何了。

越飞——20年代初苏方来华人物中在苏共政治地位最高的一位人物，20世纪初加人俄国社会民主工党，资格比布哈林、莫洛托夫老得多，1905年后是俄国社会民主工党国外执行局的四委员之一。1913年最后一次被捕后流放西伯利亚，1917年二月革命后从流放地返回彼得格勒，十月革命前布尔什维克六大上当选候补中央委员(那时中央委员很少)。十月革命胜利后，一度任外交人民委员及(对德)布勒斯特和谈代表团团长(此二职不久即由更重要的托洛茨基取代)。20年代初，代表共产国际及苏共在中国活动。1923年与孙中山在上海会谈，会谈后发表了著名的《孙文越飞宣言》。奠定了国民党改组、国共合作与苏俄全力援助孙中山等项大事的基础。越飞与托洛茨基关系密切，1927年11月因“托派问题”被开除党籍后，越飞在莫斯科以手枪自杀(此处有关中国活动之外的越飞资料，原载《格拉纳特百科辞典》第41卷，中译文见《红都见闻录》上第41-44页，经济日报出版社 1997年版。候补中委事见《苏联历史辞典》第636页名单表，吉林文史出版社1991年版

达夫强——(Я.Х.达夫强、达夫谦、达夫捷扬)。此人是继越飞之后任俄共中央驻华全权代表的，他在中国的知名度不太高，其实他来华的时间是很早的。据《联共、共产国际与中国国民革命运动(1920-1925)》档案资料集第一卷的俄文版 (按:此书为俄罗斯的档案馆与德国柏林自由大学于1994年合作编成的文献档案集，中央党史研究室译，1997年1月北京图书馆出版社出版)，谓“曾接替越飞任苏联驻华全权代表的Я.Х.达夫谦在1923年2月16日给加拉罕、契切林、列宁、季诺维也夫、托洛茨

基的信中。。。”，可说明此事就是这位只Я.Х.达夫强(达夫捷扬、达夫谦)，1935年时又住苏驻波大使，当罗曼.罗兰夫妇于同年6-7月访问苏联时，他曾代表苏官方到华沙车站迎送罗兰夫妇。这位前驻华代表及当时的驻波大使，于1938年杀戮高潮时被处决了。(见麦德维杰夫《让历史来审判》中文本上卷第313页)

马林——荷兰革命家。荷属东印度群岛(今印度尼西亚等)工人运动及当地共产党的创始者。来华后参与中共的建立工作，并参加中共一大。1923年9月返莫斯科后回荷兰，1927年脱离荷共，倾向托洛茨基主义但未参加托派组织。二战开始后，荷兰被纳粹德国占领，马林组织秘密抵抗运动，并主编秘密抗德报纸《斯巴达克》报，1942年被德军逮捕，牺牲于德寇集中营。(见《国际共运名人传》，北京出版社1988年版)

维金斯基——苏联人。在中国名伍廷康。苏俄及共产国际的东方同题专家，1920年第一次来中国，分别会见李大钊、陈独秀，孙中山等。维金斯基于1923年4-5月即已升任共产国际执委会东方部副主任此时，东方部主任为拉狄克、副主任即维金斯基(之前东方部主任为萨发洛夫)，他们二人具名给出席中共三大的国际代表的指示信中，二人的身份都是写明在文件上的。

杨明斋——山东人，海参成华侨。十月革命的拥护者，加人了俄共。本世纪20年代初来华，任翻译。1925年曾参加带领中国第一批留学生赴苏，共产国际工作人员。2D年代后半期在中国工作，中共党员，30年代初自动越境赴苏，被捕。劳改多

年，后释放，并设法在莫斯科外文出版社求得一勤杂工职业，1938年被处决。此事由山东胜利石油学院党史教研室余世诚教授向苏方调查多年，苏方历次回答均推诿“不知此人下落”。不得已，调查者直接致函苏共总书记戈尔巴乔夫，很快即得到苏远东研究所所长受苏共中央委托的复信，详叙1930年杨明斋自行去苏后的经历，并查实杨已于1938年被处决，并特别说明已经平反等(此事详见《中共党史研究》1989年第一期)。

加拉罕——现多译作卡拉汉，俄国老革命家，苏联著名外交家。1921年来华，任驻北京政府(当时名义上的中国中央政府)公使。曾发表著名的《对华宣膏》(加拉罕宣言)，即废除对华不平等条约宣言(后多未实现)。加拉罕名为驻北京政府公使，但同时兼联系苏联当时在中国各地政治代表的活动，如鲍罗廷名义土即是由加拉罕推荐与孙中山的。加拉罕后调回国任外交部副部长，1937年被处决。

鲍罗廷——老布尔什维克，俄第一代共产主义革命家，长期在欧洲、美国从事革命活动。他是共产国际及苏联驻中国南方孙中山革命根据地的政治总负责人，孙中山及国民党的高级政治顾问。鲍是由联共中央政治局直接、正式任命的，由斯大林签名的、有拉狄克参加的(拉不是政治局委员)1923年8月2日政治局会议记录，载有有关任命鲍罗廷的四项决定，其中有“斯大林同志建议任命鲍罗廷同志为孙逸仙的政治顾问”，以下第一项即正式任命。1924年国民党改组时的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宣言即为鲍氏起草，由瞿秋白译出再经汪精卫、瞿秋白二人修改润色而成。1927年秋被迫回国后长期从事英语对外宣传刊物编辑工作。鲍为犹太人，在战后反犹与肃反新高潮中，终于1949年7月被捕，1951年死于西伯利亚流放中。鲍氏死的详情，据蓝英年同志电话告知，他掌握有俄文材料，鲍死得很惨，罪名为中共及蒋介石的双重特务。1955年平反。瞿秋白、杨之华回国后，曾将女儿瞿独伊托鲍氏代为照管。1957年周恩来总理及宋庆龄副主席先后赴苏访问时。均曾专程去看望过鲍夫人鲍罗廷娜。

加伦将军——中国的习称，即勃留赫尔元帅_1935年苏联第一批五大元帅之一，苏远东方面长期防御日本侵略的最高将领。国内战争时期，几乎在一切反对白军的战场上指挥过作战，是早期红军中第一个“红旗勋章”的获得者。内战后期又在远东红军及游击队中打击日寇干涉军，是苏军中神话般的英雄人物。1924-1927年奉派来华，任孙中山及后来的国民革命军的军事顾问团长。1938年夏，止当日寇夺占我武汉的紧张时刻，在我东北(时为日本占领)、朝鲜与苏联交界的张鼓峰地区发生了苏日之间的大规模军事冲突(苏方叫哈桑湖事件)。日本由驻伪满的关东军司令官植田谦吉大将指挥，苏方也由勃留赫尔元帅亲自指挥，双方均具有武装摸底性质，当时苏军训练及装备均不如日方，最后以很大牺牲换得停战(科涅夫元帅对西蒙诺夫的谈话，则说是苏军打败了，勃留赫尔也同伏罗希洛夫、布琼尼一样的无用，指挥不

了现代化的战争等)。这一场战争无论在军事上和精神上，特别是在精神上，是对中国抗日战争的很大支持。但是战争结束，勃留赫尔元帅立即被秘密逮捕，并于1938年11月9日被秘密处死，罪名同杀害一切老革命家完全一样：日本老牌间谍，其“间谍”资历，自1921年起。于是加仑将军在中国工作时期，就以日本间谍的身份在活动了，其荒谬竟至于此!死时年48岁。苏高级将领中有的人对勃帅估计很高，如苏装甲兵元帅Я.罗特米斯特罗夫在1964年11月19日《真理报》纪念勃帅的文章中说:“他在国内战争期间所实施的战役和战斗，直到今天仍然是值得学习的范例”。据苏联及西方报纸的一些资料声称，当时中国抗战统帅蒋介石曾通过外交途径向苏方交涉，愿聘请勃帅担任中国抗日战争的高级军事顾问，希苏方将之释放来华但未蒙苏方应允，笔者认为此事的可能性很小。因事关绝对机密，中方未必知道勃帅被捕事。当然也非绝无可能，因勃帅在20年代中国北伐前后厥功甚伟，台湾是否曾公布过此项档案，笔者不知本条材料见《三十年代斯大林主义的恐

怖》第117--129页，均系苏方资料选译。苏民间则传说勃帅到中国援助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去了，大概是苏联人民在绝望中幻想出来的一种希望。罗·亚·麦德维杰夫在他的(让历史来审判》一书中说:“远东特别军司令员勃留赫尔元帅也被捕了，他是国内战争时期神话般的英雄，他走过了一条无产阶级将领和革命者的史无前例的可敬可佩的道路，1938年夏天勃留赫尔领导了哈桑湖粉碎日本侵略者的战役，因为特别红旗远东军在这次战役中表现得十分英勇，所以有几万名战士和指挥员受奖，但在他们之中却没有勃留赫尔的名字。他于1938年8月18日被召回莫斯科，11月9日根据斯大林的命令被枪决了。他在国内及军内享有很高的威望。因此，斯大林不敢公开指控勃留赫尔，甚至也不敢宜布他死亡的消息，人民长期不愿相信这位著名的将领已不在人间。当时曾经有过谣言，说勃留赫尔现在改用另一名字在中国作战_但遗憾的是，这只是谣言而已。加伦将军的前任孙中山的军事顾问团长巴甫洛夫将军，1924年因公在广东意外溺水牺牲，广州市开了盛大的群众追悼大会，由孙中山主祭，祭文今尚存。

罗易——印度人。1927年武汉政府时期共产国际驻中国代表，较早离开苏联回印。1933年在印度病逝。

罗明那则——现译法极不一致，有“罗米那兹”、“洛米那泽”、‘洛米那兹”等，1927年来华代替了维金斯基、鲍罗廷、罗易等三人的职权，任共产网际代表。此人明显的左倾幼稚，参加了1927年中共紧急的“八一七”会议，名义上开了一天，实仅大半大，实际上包揽了会议的全局，是一个典型的钦差大臣。此人是格瞥吉亚人，是一个火箭式上升的干部。1917年入党，1922-1924年即任格鲁吉亚共产党中央书记，1926年竞被苏方置于共产国际主席团委员中。从中国回去后，升升降降，成了中央委员，最后任苏联最重要的第一个最大的钢铁工业基地马格尼托高尔斯克市市委书记。1935年开全苏冶金工业先进生产者代表大会时，斯大林从洛米那泽身边走过时不和他打招呼，虽然正是洛米那泽领导着一大批马格尼戈尔人，洛米那泽回家后马上就接到一个命令，让他立即到车里雅宾斯克去。途中，他在汽车里遭枪击，死在车里雅宾斯克的医院中。另一种说法则是途中在汽车上开枪自杀的，其他多种书也多说是自杀的。真相如何，无法判断。

拉狄克——出生于波兰，国际社会主义运动革命家。20世纪初起，主要在波兰及德国社会民主党中活动。1917年赴俄，参加布尔什维克党，1919年共产国际成立后任共产国际书记处书记，又兼任过共产国际东方部主任，共产国际在中国的人对上级的报告有时只呈送拉狄克一人，如1922年4月6日某人自北京的报告;有时则是致拉狄克与布哈林二人，而以拉狄克名居于前，如维金斯基1923年1月25日自赤塔发出的报告。拉狄克几度任苏共中央委员。1925年莫斯科中山大学成立后，任该校校长。拉狄克先是托洛茨基的重要追随者，后被流放。斯大林反布哈林时被召回莫斯科，以后又成为斯大林个人崇拜的狂热鼓吹者。1937年1月公开审判“反苏托派中心”时，十数人被处决，拉狄克由于表演极佳，在供述时又大量“揭露‘’所谓“布哈林-李可夫反革命集团”有功，名义上被判10年徒刑。但多书均注明拉狄克死于1939年，时年应为55岁左右。不少书均说拉狄克在1939年即被处决了。确否，苏官方似未表过态。

据唐宝林《联共档案揭开中国大革命真相》长篇论文所述，“据不完全统计，这批档案涉及的当年莫斯科指导中国革命有关的苏联及共产国际工作人员中，有164人后来被斯大林处决，其中有中国人熟悉的:鲍罗廷、布勃诺夫、布哈林、加伦、达林、福京、穆辛、季山嘉、加拉罕、杨明斋、越飞、米夫等，托洛茨基则在国外被砍死，人们看到其中大部分是忠实执行了斯大林的指示的，为什么被处决?只有一个解释：他们知道的太多了，其中重要一条是了解所谓“陈独秀右倾主义”的真相。唐宝林是掌握大量资料、研究有素的严肃学者，这里的164人当然还只能是一个不完全统计。至于唐说诸人被杀是由于“他们知道的太多了”，鄙意恐不全由于此，斯大林长期以来的大屠杀，绝大

部分人均并不“知道”什么，更谈不到“多”，他们只知道拥护他、效忠他。如红军中的中下级军官，哪一个会涉及什么党内斗争呢，根本不可能，他们当然属于什么都不知道的一类人，如说来华人员中，知道多少，则鲍罗廷应该是知道最最多的一个，但他在1935-1940年时期反倒长期未被杀，于1951年才被杀掉。而且罪名竟然是蒋毛两方面的双料特务。所以，我以为对斯大林长期大屠杀的原因是难以某一原因一语尽之的，这恐怕是历史上一直要研究下去的一个问题。这些人之被杀，是生正逢时，恐难漏网。照莫洛托夫在《访谈录》中的说法，是预防性的，怕他们以后做坏事，这样，还会有多少真干过一些革命工作的人能够漏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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