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也许我的确有机会杀了他,但是,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只想完成我的采访。我首先是个记者,然后,才是个美国人。
名记阿内特
今年72岁的阿内特是世界有名的战地记者,1966年普利策国际报道奖得主。多年来,阿内特共取得57个主要新闻奖项,2006年,英女王授予他新西兰功绩勋章,以表彰其在新闻工作上的卓越表现。
阿内特最广为人知的,是他1991年首次波斯湾战争爆发时在巴格达所作的现场报道,以及当时与伊拉克总统萨达姆所进行的访问。1981年,阿内特加入美国广播公司,专门报道拉丁美洲、中东、中亚和非洲的战事新闻。阿富汗战争爆发后,美国全国广播公司及微软全国广播网的采访队伍离开战地,阿内特仍在阿富汗为他们网络报道每日战况。
他的额头很高,目光矍铄,声音略带沙哑,带有美国人很自然的幽默感。他今年已经72岁了,可能你难以想象,这位老人此前半个世纪里,奔跑在全球硝烟弥漫的战场,从1960年代越南战争、1991年海湾战争,到2003年伊拉克战争、阿富汗战争,并独家采访过萨达姆和本-拉登。
10月26日,世界著名的战地记者、普利策新闻奖得主彼得-阿内特(Peter Arnett)造访珠海,在珠海联合国际学院里讲述了自己跌宕的战地故事。
亲睹自焚他不施救“我只是一个记者,不应直接干预历史进程”
为美联社报道越南战争,阿内特曾经一做就是13年,从战争开始前一直呆到战争结束。
“1962年夏天,美联社派我到越南南部报道,当时,这还是一场小型战争。可是,在越南等待着我的,是一个比预期重大得多的新闻故事。当时越南是个分裂了的国家,北面是共产主义政权,南面是民主政权,它也是处于冷战时期的斗争核心??共产主义和西方阵营的对垒。”
阿内特亮出了一幅他当时拍摄的照片:一个骨瘦如柴的越南人坐在地上,身体的一半已经燃烧起来。“这是1963年10月5日,一名佛教僧人为了抗议美国政府发动越战,在西贡市的一个十字路口自焚,我当时很害怕。但是我还是先拿起相机,拍下了他的照片。”
僧人自焚的照片刊登的第二天,就有美国报纸的社论质疑阿内特:为什么当时不先尝试阻止那个僧人自焚?而阿内特给予的反应是:“我是个记者,不是消防员又或者是拯救别人于苦难的守护天使。这个僧人的死并非意外,而是美国控制下的越南政府的政治产物。我,作为一个记者,不应直接干预历史进程。”
阿内特说,当时的美国政府想阻止他们报道真相,希望用军事手段吓怕他们。但是他们继续报道,只是没有采用公共传讯系统,而是把采访资料交给一些乘民航前往曼谷或香港等邻近城市的友善旅客,让他们把报道和照片交给在当地的分局。
轰炸巴格达他在现场“如果我害怕,就错过绝好镜头”
两次海湾战争,彼得?阿内特都在战场上。他说:“我像个士兵,但是最重要的区别是,我没有枪。”当有人问在战场上,他会不会觉得害怕、孤独,有没有快乐的时候,彼得?阿内特笑着说:“最让我不开心的是在战场上,我没法每天都喝威士忌。”
“我几乎每天都在面对死亡。有时候我看着照片也会想,这些人为什么会死去,他们为什么要忍受饥饿,为什么有美军士兵要送命,但是我知道,我能做的,只是想尽办法把我看到,我听到的一切报道出去。”
阿内特还展出了一张让他引以为傲的照片,是他于第二次海湾战争的战场上,在美军轰炸巴格达时拍摄的。照片上,一团巨大的火球在窗外不远处爆炸,隐约可以看到周围的建筑物模糊成了火海。阿内特回忆,当时他在屋子里用摄像机对着窗外拍摄,没想到飞机扔下来的炸弹就在对面房子旁边爆炸,一瞬间,他被巨大的气流一下子推到了后面的墙壁上,但仍然紧紧抓住摄像机,走到前面继续拍摄。“我没时间害怕,因为如果我害怕的话,这个绝好的镜头就错过了。”
西方采访本-拉登第一人“采访前被检查了6天,连笔都不能带”
作为在阿富汗战争爆发之前,第一个采访本-拉登的西方记者,彼得?阿内特说,本-拉登是个非常危险的人物。“他非常有钱,有私人军队,没有国家,没有种族,没有家族,没有土地,没有主人,但他可以杀很多很多人。”
阿内特说本-拉登从他父亲那里继承了2亿美元,但是他自己平时的吃穿用却非常的俭省,他发誓要把美国人赶出阿拉伯世界。“很多阿拉伯人不喜欢本-拉登,但是塔利班政府喜欢他,因为他给了他们很多钱。他也喜欢塔利班政府,因为他们关闭学校,让妇女待在家里。他和塔利班政府信奉一样的准则,用武力达到目标非常有必要,只要是为了达到目的,一切牺牲都是有必要的。”
1997年3月,阿内特通过本-拉登在伦敦的办事处,在东阿富汗恐怖分子严密控制的贾拉拉巴德的一个山头上见到了满脸胡须的本-拉登。本-拉登对记者非常敏感,在他接受阿内特的采访之前,他的人用了6天的时间确认阿内特以及他的制片人和摄像师是没有危险的。“我们不能戴表,皮带,甚至不能带笔。”“连笔都不能带吗?”记者问到,“是的。因为他们怕我们会用笔尖扎死本-拉登。”甚至阿内特的衬衣、袖口的缝隙都被仔细地检查过,因为他们害怕他会在那里藏针一类的东西。“由于我们不能用皮带,所以我们都拉着裤腰走路。”阿内特笑着比了一下他拉裤子的样子。“我们的身上还被装上了光反射装置,不管我们走到哪儿,他们都知道。”
第6天的傍晚,阿内特和他的制片人、摄像师终于在被蒙着头走了两个多小时山路之后,见到了本-拉登。“有两个保镖贴身保护他,我用英语提问,他用阿拉伯语回答。我问了他三个问题,为什么发动恐怖主义?未来的目标是谁?他跟家族的关系如何?”
“后来有美国的记者问我,为什么当时不杀了本拉丹,既然他是那么危险的人物。我想也许我的确有机会杀了他,但是,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呢?我只是一个记者,我只想完成我的采访。”
-名记面对面
我在汕头教书,生活非常忙碌
记者:你在战场上看着人们死去,你没有办法帮助他们吗?或者你就是无动于衷的?
阿内特:我并不是无动于衷。我看着人们在我面前渴死,但是我不能把水给他们喝,因为那样我自己也会死。我只是一个记者,我不是救世主,我总是这样对自己说。
总是有人问我是不是喜欢跟政府对抗,我只能说,我首先是个记者,然后,才是个美国人。
记者:作为一位著名的战地记者,你是怎么看待战争的?
阿内特:在我的记者生涯中,我从来不做任何判断,我不觉得任何战争是对的,或者是错的,我只是报道它们。
记者:你采访过萨达姆和本-拉登,是否有跟他们共同进餐?
阿内特:我从来不和采访对象交朋友,不和他们一起吃饭或者喝茶。有人觉得这样做可以让他们获得更多的讯息,但是我从来不和他们交朋友,不然他们会想要从我这里获得自己的利益,我不想让他们告诉我什么是可以报道的,什么是不可以的。
记者:你现在的生活情况呢?
阿内特:我现在教书,当汕头大学客座教授,我的生活非常忙碌,私下里,我和克林顿联系比较多。
记者:你怎么看你的中国学生?
阿内特:我很喜欢我的中国学生,我觉得他们敏锐,好奇心强,有探索精神。
本版采写:
本报记者 吴渤 本版摄影(除署名外): 见习记者 刘媚
(南方都市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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