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到中国避难!”
我不由一惊,外国飞机被劫持到中国,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苏联乘客对中方很警惕
两个国家从上世纪50年代后期开始关系恶化,相互指责和批判已有20多年,“分歧”和“积怨”不可谓不深
做机上人员的工作,碰到了一些问题。当这些苏联公民知道被劫持到中国后,不免紧张起来。两个国家从上世纪50年代后期开始关系恶化,相互指责和批判已有20多年,“分歧”和“积怨”不可谓不深。尤其是1969年3月在两国边境的珍宝岛地区发生过一场激烈的武装冲突,造成双方不少人员伤亡,在两国人民的心里留下了很深的阴影等。在他们的意识中,他们到了和苏联“敌视”的地方,因此很警惕,不知道中方会怎样对待他们。一开始,我方人员送上去御寒的衣服、食品和饮用水,他们接受了。因为安-24是小型飞机,此次航线是从雅库斯克飞伊尔库安斯克,属苏联国内的短途支线,机上储存的食品很少,而天气又很寒冷,苏联人衣着不多,妇女穿的还是呢裙子。后来劝他们下飞机到附近的农场招待所休息时,他们则坚决不同意,都表示不能离开飞机??这一苏联国土的象征。地处空旷的野外,随着黑夜的来临,气温持续下降,已达零下30℃左右,真正的滴水成冰,飞机不得不每隔20分钟发动一次取暖,否则机舱就像冰窖一样,可飞机油箱里的油已所剩不多。王耀臣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决定将两台面包车开到飞机旁,开足暖气。他对机长说,天气太冷,请乘客到车里取暖休息。机长表示感谢,但说:我不能离开飞机,乘客也表示要与机组人员在一起。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直接和乘客谈谈。王耀臣走进机舱,用俄语向乘客表示慰问,他说:这是突发事件,让你们的行程受到了影响。中国政府很重视你们的安全和生活,我们会努力照顾好你们。现在正是这里最寒冷的季节,我们已经将有暖气的面包车停在飞机旁,请你们到车里暖和暖和。等天亮,我们送早餐来。他看到飞机上有十来个女乘客,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特别关照她们一定要注意保暖,当心感冒,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提出来。
中央领导昼夜等候消息
丰盛的食品,周到的服务,使苏联乘客感受到了中方的友好和诚意,他们“警觉”的情绪渐渐缓和了下来
20日早晨6点半,天刚蒙蒙亮,面包、牛奶、当地的农场乳品厂专门加工的奶酪以及鱼罐头和肉罐头等,送上了飞机。丰盛的食品,周到的服务,使苏联乘客感受到了中方的友好和诚意。他们“警觉”的情绪渐渐缓和了下来,一边用餐,一边对中方人员表示感谢。之后,又轮流下飞机到面包车里取暖。
大约9点多钟,时任外交部苏欧司副司长的戴秉国等外交部人员乘坐的直升机降落。听取王耀臣汇报和商议了下一步工作后,戴秉国即来到机舱,再次代表中国政府向苏联乘客和机组人员表示慰问。他说,这里太冷,条件也有限,齐齐哈尔是离这里最近的大城市,有四五个小时的车程,我们决定把你们送到那里最好的宾馆休整,然后等你们的政府接回你们。乘客们纷纷表示感谢,但还是不愿离开飞机,一定要等大使馆的人来了再决定下一步行动。
11点多钟,苏联大使馆人员乘坐的第二架直升机降落,为首的是领事部主任格里山。一见到戴秉国这个“老朋友”,他就提出三条要求:一、和乘客见面;二、和劫机者见面;三、与大使馆通电话。还问:劫机者是不是副驾驶员?戴秉国说:劫机者已经到了一个安全的地点,你不可能和他见面。这里通讯条件很差,和大使馆通电话只能到齐齐哈尔。和乘客见面则毫无问题。格里山来到现场,一脸的严肃,问谁是机长,然后厉声问道:“怎么个情况?!”当机长知道他是大使馆来的,没说话,眼泪涌了出来。格里山拉着机长往田野远处走去,以避开中方懂俄语的人。他们大约谈了半个小时。回到飞机旁,格里山又提出要和大使馆通电话。可当地实在没有这个通讯条件。他就让中方派一辆车,让随他来的两个人立即出发到齐齐哈尔向大使馆汇报。格里山说:我一个人做不了主,我与乘客在一起。戴秉国和王耀臣没想到苏联大使馆来人后,乘客仍不下飞机,而到齐齐哈尔要花费不少时间,时间已经到了下午,这个季节白天很短,下午3点多钟天就要黑下来,气温也要降下来,乘客再在飞机上熬一夜,很难保证不出问题。
有了苏联政府的指示,机上人员才肯下飞机到齐齐哈尔,洗上热水澡,吃了顿热气腾腾的晚餐
现场的新情况很快汇报到了哈尔滨的指挥中心。当时,我正在这里了解情况,省长侯捷在这里直接指挥。听了汇报,侯捷即刻要通了北京中南海陈俊生办公室的电话。秘书说,陈秘书长刚休息,我马上去喊。在等候的时候,侯省长对我说,昨晚俊生几乎没睡,总理很晚也没休息,一直在询问这件事的进展情况。这时,陈俊生接了电话。听了情况后,他明确说:天要黑了,又冷,不到齐齐哈尔不好办。我们立即商议,并和苏方联络,你等电话。陈俊生调到北京任职前,是黑龙江省委书记,也曾担任过齐齐哈尔市委书记,对这里的情况很了解。约过了一刻钟,陈俊生来电话告诉侯捷,外交部副部长钱其琛已和苏联大使馆联系,同时外交部告诉了我驻苏大使馆,要求李则望大使立即会见苏外交部官员,通报最新情况,并坚持我方将机上人员送到齐齐哈尔的意见,强调这是确保苏方人员安全最合适的选择。
傍晚5点,陈俊生的电话又来了,他对黑龙江省的领导说,我驻苏联大使会见了苏联外交部副部长贾丕才,告诉他机上人员不愿下飞机到齐齐哈尔时,他马上表态说,这是错误的,应该按中方的安排到齐齐哈尔。并将意见立即电告了驻华大使舍尔巴科夫。舍尔巴科夫又迅速转告了我外交部,并要求通过我外交部把口信传到现场。这时,那两名赶路的苏联大使馆人员还在路途之中。戴秉国和王耀臣带着苏方的口信和11辆空调车来到了现场。这时是傍晚5点30分左右。有了政府的指示,苏方人员开始行动。在整理行李、封存飞机、移交两把手枪和书写交接文书等后,车队终于向齐齐哈尔出发。到达齐齐哈尔湖滨宾馆已是深夜11点多钟。宾馆特意空出了两个楼面的客房,准备了热水,客人们洗好澡后,吃了顿热气腾腾的晚餐。
苏联乘客休息了,我方人员开会研究次日的工作。21日零点40分,外交部来电,说当天下午1时30分,苏联专机到哈尔滨接苏方人员回国。于是,大家又商量,这些人怎么赶到几百公里外的哈尔滨,决定还是动用两架直升机运输。等一切安排停当,离出发的时间已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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