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被比利时媒体称为“那孩子”的他,29岁当选比利时历史上最年轻的政党领袖,17年后又率荷语自由民主党在大选中获胜,开始了9年的首相生涯。5年前,若不是因为反战遭到布莱尔的反对,他差点当上欧盟委员会主席。今年6月,卸任首相一年多的他当选欧洲议员,继续追逐他的“欧洲合众国”梦想。
7月1日,新一届欧洲议会中的“欧洲自由与民主派同盟”党团举行主席选举,比利时人居伊?伏思达(GuyVerhofstadt)被推选为主席。
刚刚当选议员的伏思达,尽管在欧洲议会中资历很浅,在政坛上他却是个老手?曾主导比利时政坛近10年,一年多前才辞去首相职务。
这位出生在欧洲之都的新科议员现在的目标是,继续实现他的“欧洲合众国”梦想。
一个多月前,伏思达带着他的中文版《走向欧洲合众国》来到北京。在接受《外滩画报》专访时,他毫不掩饰对欧盟现状的不满,抨击欧盟委员会在金融危机面前无所作为:“面对80年以来最严重的一场危机,欧盟并没有表现出应对这场危机所需要的领导力。欧盟不需要27个经济复兴计划,只需要一个。”伏思达认为,自己在3年多前出版的一本书已经为金融危机开出药方:成立一个欧洲合众国。
欧盟就像一辆自行车
作为一个不遗余力的欧洲一体化鼓吹者,伏思达被称为“欧洲先生”。他的《走向欧洲合众国》一书写于2005年,当时欧洲一体化进程因为《欧盟宪法条约》公投失败而遭遇重挫。
对伏思达来说,这无啻当头一棒。他曾满心欢喜地迎接《欧盟宪法条约》的诞生,因为这部里程碑式宪法一旦生效,欧盟将初步具备“国家”的特征:有总统(欧洲理事会主席,取代目前的欧盟轮值主席国制度)和外长(欧盟外交部长),实行决策多数票通过制,取代现行的一票否决制,允许境内人口的自由流动(较穷成员国公民可前往发达地区求职)。
然而,伏思达向往的欧盟联邦化之路注定会充满荆棘。2005年5月,在比利时联邦参议院对《欧盟宪法条约》进行表决前,伏思达在台上告诫说:“如果该条约不能获得通过,欧洲必将遭受重创,甚至陷入瘫痪。”
果然,条约虽然在比利时顺利通过,同一天夜里却在法国全民公投中被否决。三天后,荷兰也传来坏消息,这部雄心勃勃的宪法至此宣告死亡。
和政治家不同,民众考虑的问题更为现实。法国人和荷兰人担心,条约的通过可能危及他们的福利和社会保障传统,大量外国移民会涌进来抢饭碗,加之对布鲁塞尔官僚机构和国内社会、经济现状的不满,两国民众于是说“不”。
这一结果让伏思达痛心疾首,于是他动笔写了《走向欧洲合众国》一书。书中开篇第一句话就是:欧洲陷入了危机。伏思达把欧盟比成一辆自行车。“它必须行进,否则就会倒下,而倒下的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但伏思达没有一味悲观,他指出:“对这个古老大陆来说,欧洲合众国的理念是唯一选择。”他主张借鉴美利坚合众国的联邦形式,成立一个欧洲合众国,加强欧盟在政治、经济、司法、外交和防务等领域的合作,采取统一的政策和行动。按照他的设想,欧洲联邦应该有一个经济政府、一支共同军队和用同一声音讲话的外交政策。
这些想法一度被认为不切实际,但3年多来已经渐渐变成现实,比如欧盟统一向科索沃和非洲派遣了维和部队。“这纯粹是基于欧盟军事力量的行动,它是二战以来的新变化。”伏思达欣慰地说。
关于他在欧盟内部成立一个经济政府的提议,也得到西班牙总理萨帕特罗的支持,后者明确表示,自己将在2010年上半年西班牙出任欧盟轮值国主席期间推动此事。
差点当上欧盟委员会主席
目前由葡萄牙人巴罗佐担任的欧盟委员会主席一职,相当于欧盟的CEO。5年前,伏思达曾与这个职务失之交臂。2004年,欧盟委员会主席普罗迪任期即将结束,进入候选人名单的有伏思达、欧盟外交事务专员彭定康和丹麦首相拉斯穆森。伏思达得到欧盟“发动机”法国和德国的支持,当选呼声最高。时任法国总统的希拉克多次公开表示:“伏思达是个很好的人选,法国和德国对他意见一致。”
但英国首相布莱尔表示反对。在英方看来,伏思达的联邦主义色彩太浓,一年前他反对发动伊拉克战争的立场,更让布莱尔耿耿于怀。
为了这场争吵,在欧盟首脑会上,有人甚至“拍了桌子”。最终,伏思达出局,葡萄牙总理巴罗佐成为各方接受的妥协人选。
和欧洲议会一样,欧盟委员会也在今年换届,巴罗佐早在一年前就表示希望连任。虽然有不少人建议伏思达再试一次,不过伏思达婉拒了。他说5年前的尝试不是一次愉快的经历,这次他只想专心竞选欧洲议员。
在伏思达的漫长政治生涯中,这种不愉快也是常有的事。
1953年4月,伏思达出生在比利时一个法官家庭,父亲是主要政党?荷语自由进步党主席(荷语即Flemish,佛拉芒或佛兰德斯语,属荷兰语一分支?编注)威利?德克莱尔的法律顾问。德克莱尔后来成为伏思达仕途上的贵人。
伏思达的青春期相当叛逆:爱玩,考试常不及格,是让老师头疼的坏学生。直到大学时代,这个法律系学生开始接触政治,追随父亲成为荷语自由进步党的一员。毕业后,在德克莱尔的提携下,伏思达当上了他的政治秘书。
初出茅庐之时,伏思达因为长着一张娃娃脸,被比利时媒体称为“那孩子”。但这个“孩子”很快证明了自己的实力:1982年,29岁的他以85%的得票率当选荷语自由进步党主席,成为比利时历史上最年轻的政党领袖。
当时的伏思达意气风发,决心带领自由派重返久违半个多世纪的首相府,但回归之路的艰难远远超出他的想象。他和他的党(后改名为“荷语自由民主党”)经过了17年的打拼,才总算实现了目标。
在“欧洲十字路口”当了9年宰相
1995年,在又一次输掉议会选举之后,伏思达引咎辞去党主席职务。随后,他搬到意大利中西部的托斯卡纳。在那里的明媚阳光下,伏思达潜心阅读、写作、反省,思考国家乃至整个欧盟的未来。一年后,当他回到比利时,对自己的政治道路有了更清醒的认识。
又过了3年,伏思达终于迎来梦想已久的胜利。在1999年的大选中,荷语自由民主党击败老对手荷语基督教民主党,成为议会第一大党,党魁伏思达成为首相。
上台后,他推行了提高最低社会保障金、降低税收等一系列改革,得到选民的认可。但在伏思达的第二个任期,比利时经济开始恶化,他提出的经济振兴计划因触及各方切身利益,引发了很多不满。2007年6月,伏思达因大选失利,向国王阿尔贝二世递交了辞呈。不料,随之而来的却是一段持续近200天的政治真空。比利时这个一度平静的国家,因此成为那一年很多媒体国际新闻版的焦点。
从面积看,比利时只有中国的海南岛那么大,但它却是欧洲的心脏,首都布鲁塞尔更是欧盟总部、欧洲议会和北约等国际组织所在地。无论是地理上还是文化上,比利时都处于欧洲的十字路口,被认为是欧洲多元化的象征,但“这也是一个很难治理的国家”,伏思达向记者表示。
由于对国家政体改革存在严重分歧,在2007年大选过去194天后,赢得多数的荷语基督教民主党仍无法和其他政党就组建联合政府达成一致。在国王的要求下,伏思达组建临时政府。那无疑是一段艰难的时光,但伏思达凭借多年执政经验,终于说服各政党领导人搁置争议,就组建新政府达成协议。2008年3月,比利时新一届内阁诞生,伏思达功成身退,结束了长达9年的首相生涯。
他卸任后不久,一场金融海啸开始席卷世界,欧洲也未能幸免。在伏思达看来,2008年无疑会成为历史上的一个重要年份,就像柏林墙倒塌的1989年、二战结束的1945年、凡尔赛条约签订的1919年。但这个历史性的转折,也为伏思达一向热衷的欧洲合众国方案,提供了实现的可能性。
B=外滩画报
V=伏思达(GuyVerhofstadt)
B:在金融危机的形势下,你的“欧洲合众国”方案能帮欧洲渡过难关吗?
V:我在书中的一个主要提议是,在欧盟,至少在欧元区,成立一个经济政府。只有成立这样一个政府,我们才能建立起制定共同战略的机制。现在的情况是,我们有27种不同方案,每个成员国都有自己的经济复兴计划,却缺乏统一的战略。
这和美国的情况有很大不同。在美国,经济复兴计划只有一个?奥巴马政府制定的那个,美国银行和金融业都将在它的指导下实现复苏。这也正是我们所需要的,但这只有在一个经济政府的前提下才能实现。
B:这个想法得到了哪些国家的响应?大概还要多久才能变成现实?
V:这个想法最先是在2005年提出的,现在已经有一些国家的领导人表示了支持。大概一周前,西班牙首相萨帕特罗在和法国总统萨科齐联合举行的一场新闻发布会上表示,在西班牙担任欧盟轮值主席国期间,组建欧盟经济政府将是他的首要任务;萨科齐也表达了法国的支持。所以我认为,它有望在近期成为现实。
在欧洲议会内部,支持这个想法的人也占多数。既然欧元区已经诞生,制定共同经济政策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否则只会在内部制造紧张气氛。因为有的国家在改革,有的国家可能倾向保持现状,步调不一很容易引起矛盾。当然我并不奢望,欧盟会实现天下大同,保持多样性对每个成员国都很重要,各国的社会保障体系,银行体系和财政、税收政策各不相同。我更看重政策的一致性。
B:这场危机让欧洲变得更加分裂还是更加团结?
V:保护主义是大家下意识的典型反应,这可能也是正常的。当危机爆发,大多数人做的第一件事,是关上大门,希望它不会发生在自己家里。大家都想维护自己的利益,但欧洲要渡过眼下的难关,唯一的办法还是团结起来。打个比方:如果有毒资产问题在德国得到解决,但在英国、荷兰或法国没有解决,银行业的问题就会继续存在,因为有毒资产会继续在市场流通。重新树立对金融业的信心,对全面实现经济复苏非常重要,而这需要一个全球性的策略。
如果没有一个安全的金融业,经济复苏也就无从谈起,所以我们迫切需要采取行动。在上世纪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日本经历了一场严重的经济危机,经济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停滞不前。但拯救金融业的措施出台后,日本经济再度实现了增长。因此,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拯救金融业。
B:当选欧洲议会议员后,你的首要工作是什么?
V:我会首先集中欧洲议会的多数力量,向欧盟委员会、欧洲理事会施加压力,促成应对金融危机的共同战略早日出台。作为欧盟各机构的领导者,欧盟委员会的职责相当于欧盟政府。我希望它能向欧洲议会提出一份统一的方案,改变27个成员国各自为政的局面。
新议会拥有比往届议会更大的权限,因为《里斯本条约》赋予了它更多的权力。捷克参议院刚刚批准了这一条约,大家普遍认为,爱尔兰会在年底通过对它的公决,因此《里斯本条约》有望在2010年开始施行。我希望在《里斯本条约》的基础上,新一届议会能向欧盟内部其他机构施压,在解决危机时发挥更大作用。
B:但你曾说:“我在欧洲理事会(EuropeanCouncil)呆了9年,从来没听到有人提‘欧洲利益’这个词。”如何能让27国放下利益分歧达成一致?
V:我希望在欧洲议会更多听到“欧洲利益”这个词。欧洲理事会代表的,是欧盟各成员国,而欧洲议会代表的是欧盟各国公民,这是两个机构的不同之处。金融危机让欧盟站到一个十字路口。如果27个成员国还是各自为政,欧洲经济就无法真正复苏。欧洲一体化进程是时候迈出新的步伐了。
B:1999年你当选首相时,距离自由派入主比利时首相府已经过去61年时间,你如何看待那场胜利?
V:(笑)那感觉好极了。都10年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等了漫长的61年之后,比利时终于产生了一位自由派首相。在领导比利时的9年时间里,我们在推动国家现代化进程的同时,也进行了不少改革,给国家带来了很多变化。
B:你原本很有希望出任欧盟委员会主席,但终因英国的反对而失之交臂。你是否感到遗憾?
V:不,不,人要往前看,不要沉溺于过去。当时有一种说法:因为我不赞成发动伊拉克战争,一些欧洲国家领导人因此反对我出任欧盟委员会主席,有这可能吧,但这些都成为往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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