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金交战,宋高宗亲下手诏杀金军从未胜过之宋军第一战将岳飞。
匪夷所思。因为,宋高宗根本没理由杀岳飞。岳飞不怕死,不要钱,不贪色,不爱权,忠君爱国,文采过人,《宋史·岳飞传》称他“有诸葛孔明之风”。5,000年中国历史,被称为孔明的军人,随便你去查,绝无仅有。
哪一条都不能是宋高宗杀岳飞的理由。
宋朝以孝治国,宋高宗杀岳飞首先违反宋太祖赵匡胤“碑誓”,论起来算大逆不道。据宋人叶梦得《避暑漫抄》,赵匡胤陈桥兵变后3年在开封太庙寝殿夹室立碑,此后宋朝皇帝每谒太庙必拜此碑,身边只带一目不识丁的小黄门宦官,其内容遂成天下猜想。靖康之耻金兵抢掠皇宫,室门洞开,天下方睹此碑真容,其高七尺,阔四尺余,上刻誓词3行:
1.柴氏(周世宗)子孙有罪不得加刑,纵犯谋逆,止于狱中赐尽,不得市曹行戮,亦不得连坐支属。
2.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
3.子孙有渝此誓者,天必殛之。
第1条是宋太祖抢了周世宗天下后心中有愧的赎罪,第3条是恐吓,实质内容也就第2条。有宋一代,因碑誓约束,的确慎杀大臣。北宋名相范仲淹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名句走进历史,其官场生涯却一路霉运,3次被贬,差点降成平头百姓,仍满心感激歌颂曰:“从宋太祖以来从不轻杀大臣,实乃盛德啊!”此话并非纯马屁。看官须知,明朝滥杀大臣,跟割韭菜差不多,反正想当官儿的有的是,杀光一茬儿开个科举再录取一茬儿就是了。而在宋朝当官就保险得多,大臣犯大罪流放到岭南蛮荒之地(即今天旅游胜地广东和海南)去吃绿色蔬菜,已经算很重的惩罚了。赵家子孙中,宋高宗算很不落教(不听话)的了,一辈子也仅开3次杀戒:第1次杀张邦昌,第2次杀陈东,第3次杀岳飞。
宋高宗是否谋杀岳飞元凶,至今仍是宋史界争论热点。
之所以热点,是因为以两人关系而言,宋高宗赵构实在没理由杀岳飞。
岳飞不仅宋高宗嫡系,而且是老资格嫡系。靖康元年(1126)十二月,19岁康王赵构接皇帝、大哥宋钦宗蜡丸书在河南相州(安阳)开河北兵马大元帅府,下设前后左右中5军,岳飞当时是前军统制刘浩手下从九品承信?(排长)。那时宋高宗还不是皇帝。因此,认真论起来岳飞是宋高宗毛根儿人马,南昌起义辈份的,比井冈山还早。岳飞的表现也确实很老资格,宋高宗登基刚半年,岳飞就写《南京上皇帝书》)越级告御状,结果被告的宰相黄潜善和汪伯彦将岳飞“双开”,如非张所收留,岳飞当时就饿成木乃伊啦。然而此后岳飞不仅继续告御状,而且口气咄咄逼人,经常一杆子顶穿宋高宗肺管,说严重点儿就算逼宫,却被宋高宗一路超升。南宋开国大将中岳飞年纪最轻,升迁却最快,7年间从排长升为并肩救驾功臣张俊和韩世忠的节度使(大军区司令),天下轰动,皆知岳飞乃宋高宗殿前第一武将,以至大批宋代人,包括小批现代人,咸以为宋高宗是岳飞伯乐,而岳飞是宋高宗爱将。
看官须知,宋高宗杀岳飞,并非他猪油糊心智商太低。翻开中国历史一看,蠢猪皇帝大把,但宋高宗确实不是。风流才子宋高宗大皇帝智商和情商都高过八斗,政治手腕圆熟,才气那更是横溢直流,比重感冒患者的鼻涕都多。
认真说起来宋高宗是天才。
天才不是知识。知识来自后天努力,天才生而有之。宋朝皇帝天才居多,宋高宗算其中翘楚。
我这么说并非溢美。我肯定是全世界最讨厌溢美宋高宗的人。
我说的是事实。
宋高宗赵构是宋徽宗9子,跟大哥宋钦宗同父异母。他不仅天才,而且全方位天才。他练书法40年,被陆游赞为“妙悟八法”,书法成为艺术始于宋高宗。他与宋徽宗均为大书法家。皇帝是最喜欢满世界题字的动物,但字写得这么好,且父子均为书法大家并前后登基为帝的,古今中外,随便你去查,仅此一例。
宋高宗还擅长作曲,词牌“舞杨花”即为他所创。绍兴二十八年(1158)在大臣强烈要求之下他亲至郊外谱“社宗朝”14章,据说颇为可听,被狂赞“睿思雅正,宸文典赡,大哉王言”,就是说天下第一,超过贝多芬。
宋高宗诗才也不弱。绍兴元年(1131)七月十日,被金兵撵得满中国乱跑的他逃到会稽还有心情看书,看到黄庭坚《渔父词》大赞,遂步张志和《渔父诗》作15首《渔父词》,后收入《全宋词》,这里略举一首:“薄晚烟林澹翠微。江连秋月已明辉。纵远柁,适天机。水底闲云片段飞”,清丽脱俗,淡如水墨,毫无长途奔命之态。中国历史上作诗最多的皇帝乾隆一生作诗41,863首。这厮活了89岁,合计32,000多天,除去童年,平均每天写诗一首多。看官须知,《全唐诗》作者超过2,200位,一共才收48,000首诗。然而,乾隆全集中恐怕找不出一首诗接近宋高宗。
此外,据南宋官史,宋高宗开弓三石,南宋冠军,而且骑一匹泥马就能渡过黄河,云云。总之,武功比岳飞还强。
因此,宋高宗不仅才高八斗,而且文武全才。问题是,这些均为风流才子的冰雪小聪明,非历史伟人挥斥寰宇的雄才大略。宋高宗是昏君,不等于他是蠢猪。昏君之昏,非指才具,端视政治志向。宋高宗这个风流才子完全不具备大国之君的坚强人格和强烈责任感。被野蛮落后、吃人不吐骨头的金军吓爆睾丸和苦胆,登基后一路南逃,玩儿命乞和,终生追求偏安江南,在驾驭中国这艘巨型航船时犯下方向性错误,让当时领先世界的中华文明几乎被落后文明金国撞沉,就是万世不劫之昏。
有昏君才有忠臣。
昏君必杀忠臣。
不杀忠臣,何来昏君?
其实,以南宋官场情势而论,最想杀岳飞的是秦桧。文臣武将为争夺官场话语权注定针尖麦芒。但岳飞与秦桧势不两立,却因他们生为天敌:岳飞节俭,秦桧贪腐,岳飞正直,秦桧阴险,岳飞提头北伐,秦桧玩儿命乞和,岳飞视拯救中原百姓为一生目标,秦桧却踩着中原百姓的尸骨升官发财,岳飞整个儿一个“反秦桧”。因此,岳飞仇视秦桧,并非个人好恶,实乃阶级恩怨。绍兴九年(1139)岁末宋高宗亲笔抄写曹操和诸葛亮屯田故事颁赐岳飞,绍兴十年正月初一岳飞写跋文答谢,大骂曹操“酷虐变诈”,看来文不对题,其实骂的就是秦桧。秦桧对此心知肚明。官场上,谁不明白敌人是谁啊?《宋史·岳飞传》结尾说:“岳飞与秦桧势不两立,如重用岳飞,金仇可报,宋耻可雪。如秦桧得志,岳飞惟有死而已”,的是精当之言。秦桧心胸狭隘,锱铢必较,第二次当宰相17年至死,厉行特务统治,冤狱如麻,在宋朝名列前茅,但像岳飞冤狱屠戮之惨,株连之广,却也绝无仅有。
不过,如说秦桧是杀岳飞元凶,却又上了天才宋高宗的大当。秦桧权倾朝野,但杀大臣却非为所欲为。他家一德格天阁里刻着胡铨、李光和赵鼎3人姓名,必欲杀之而后快。这赵鼎是主和派,跟秦桧算同志,参知政事(国务委员)李光也非主战派,只有八品枢密院编修官胡铨是铁杆主战派,第一次绍兴和议时上书宋高宗要求杀秦桧以谢天下,秦桧恨之入骨。但因宋高宗始终没点头,秦桧连官卑职小并遭流放的胡铨都没能杀了,更别提赵鼎和李光了。宋高宗对秦桧主导的冤狱经常扮演仁君,出面下令刀下留人,唯独对岳飞凶相毕露,青面獠牙,朱批下来连岳云也一起杀。何铸为岳飞精忠感动,要求撤销冤案,宋高宗马上免他让万俟?替代,参加审讯岳案的大理寺丞左断刑薛仁辅反对冤狱,被罢官后宋高宗还亲自下诏痛骂他“持心不平,用法反覆”。
因此,谋杀岳飞的元凶是宋高宗,秦桧再凶恶,也只是个凶恶的奸臣。昏君与奸臣是共生关系,无昏君即无奸臣;没有奸臣,昏君也昏不了多长时间就不是君了。没有秦桧宋高宗未必能投降成功,即使投降,也未必真能那么不要脸,又是去帝号,又是穿臣子衣服,又是跪拜金使。
以王朝关系论,最想杀岳飞的是金人。宋高宗手下诸将中始终坚决要求主动北伐金人的只有岳飞。他的军事策略“连结河朔”效果惊人,“以仁为本”深得军心,治军严明大得民心,军锋锐利,迭破金军,南北宋一块儿算,真正具备光复中原决心和能力的宋军统帅,仅岳飞一人而已。金兀术以杀岳飞作为议和条件,并非仅因岳家军杀了他女婿,而是因为岳飞“虽不掌兵,亦足以强国”。岳飞身后60多年,金章宗下手诏诱降南宋吴曦时还坦承岳飞“威名战功,暴于南北”。
敌人的眼睛,也是雪亮的。
有很多文章说宋高宗杀岳飞是因为向金乞和。此说有些道理,但并不完全。乞和不一定非要杀岳飞——第一次绍兴和议岳飞坚决反对,那时他还手握10万岳家军呢,秦桧找了帮环卫工人扮演朝廷百官,不是照样把和约签了?第二次绍兴和议签署时,岳飞还活着。连金军都知道岳飞“虽不掌兵,亦足以强国”,大才子宋高宗能不明白?第二次绍兴和议刚达成,金军会不会跟第一次和议那样很快变卦南下,宋高宗并无把握。不杀岳飞,既可以得到保全功臣的美名,又可震慑金人,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
还有一说来自明朝文徵明。他写过一首岳飞研究史上有名的《满江红》:“拂试残碑,敕飞字,依稀堪读。慨当初,依飞何重,后来何酷!岂是功高身合死,可怜事去言难赎。最无端,堪恨又堪悲,风波狱。岂不念,疆折蹙?岂不念,徽钦辱?念徽钦既返,此身何属。千载休谈南渡错,当时只怕中原复。笑区区一桧亦何能,逢其欲!”他说宋高宗杀岳飞是担心岳飞灭绝金军后迎回哥哥宋钦宗,夺了自己皇位。文徵明经过明英宗复辟并废明景帝的政变,他这么说,后人都觉有理,因此流传甚广。
其实并不确。“迎二圣”是宋高宗自己在即位诏书提出来的,他一手栽培的岳飞附议十分正常。仔细研讨史料,从绍兴六年(1136)起岳飞便再未提过迎二圣。绍兴七年(1137)春岳飞在《乞出师札子》说:“异时迎还太上皇帝、宁德皇后梓宫,奉邀天眷归国,使宗庙再安,万姓同欢,陛下高枕无北顾忧”,把宋钦宗划为“天眷”(皇帝家人),表示北伐是为保证宋高宗高枕无忧当皇帝,哪个字有意拥护宋钦宗复辟?当年宋徽宗死讯传到南宋,金朝扬言立宋钦宗儿子回开封当儿皇帝,废刘豫时还对开封百姓宣布“请你们旧主子回来当皇帝,让你们大家开心”,此时岳飞不顾宋高宗脸色难看请立皇太子,其初衷也是保证宋高宗坐稳皇位。
还有人说岳飞第四次北伐时有人向宋高宗秘报岳飞暗结宋钦宗,金人当时也确实放风准备让宋钦宗回开封当大齐皇帝。宋钦宗阶下囚当得狠了,政治头脑不太灵光,风闻此事后居然放话回开封要狠狠收拾那些捧宋高宗臭脚的大臣,这才导致宋高宗12金牌召回岳飞。此说其实是宋钦宗的一厢情愿。看官须知,当时南宋所有文武大臣都由宋高宗一手任命,宋钦宗只在13年前当过2年皇帝,坐金人的牢坐得一屁股?子,在南宋官场毫无根基,即使南归,只要宋高宗厚起脸皮不让位,他能奈何这个亲弟弟?宋高宗其实也并不怎么担心宋钦宗来抢皇位,绍兴八年(1138)第一次绍兴和议时金人原已同意归还宋徽宗尸首、宋高宗生母韦氏和宋钦宗,宋高宗还诏令临安府为宋钦宗修建宫殿,南宋上下都认为宋钦宗肯定回来,当时岳飞辞职时也说:“现在议和已定,韦太后宋钦宗都要回来,我现在辞职,肯定不会有人说我不愿为国效力。”
最为流行的传说是“飞亦横”。
岳飞死后,宋高宗和秦桧互指对方为谋杀岳飞元凶,参知政事(国务委员)王次翁是秦桧亲信、也是密谋者之一,其子王伯庠在《王次翁叙纪》中为爹辩护说:绍兴十一年金军来攻,张俊韩世忠都想迎战,只有岳飞驻军淮西,纹丝不动,宋高宗亲下17道手诏相催,岳飞还是推托不援,后来宋高宗再下手诏说“社稷存亡,在卿此举!”结果岳飞接到手诏之后只前进了三十里。这时宋高宗就决心杀岳飞了。后来朱熹说岳飞骄横(飞亦横),大约就是受了这篇文字的影响。加之此前绍兴七年三月,宋高宗寝阁之议准备将天下七分之五野战军交给岳飞指挥,后突然变卦,由宰相张浚向岳飞宣布淮西军交给王德,酿成淮西兵变,岳飞愤而撂挑子,不等宋高宗批准就走了,再上庐山为母亲守丧。其实撂挑子作为君臣博弈的手段并不新鲜,历朝历代都在撂。清咸丰七年(1857)二月四日曾国潘父亲去世,在江西练湘军的曾国藩被地方官集体刁难,咸丰皇帝怕他尾大不掉,又拒绝委他当督抚,致曾国藩无法号令地方官,曾国藩气得发昏,上奏请守父丧,同样也是不等皇帝批准就走了,咸丰同样震怒,但最后仍给假三月,不予追究。虽然岳飞最后也被迫回军复职,但此事貌似证明朱熹说法,致“飞亦横”之说流毒几百年,以讹传讹。
其实王伯庠这段文字通篇造谣,宋高宗给岳飞的手诏一共15份,均存于《鄂国金佗?编》卷3,其中并无“社稷存亡,在卿此举”一语。岳飞得知金军入淮西,未等宋高宗动员就3次主动上奏要求出兵,还建议乘虚直捣开封,但宋高宗只批准他援淮西。岳飞当时身患重感冒,但二月九日接第一份手诏,十一日即亲率背嵬军出兵。翻开宋高宗15份手诏,褒美之词横流:“你忠智冠世”,“破敌成功,非你不可”,“我一向以社稷之计倚重于你”,“你见苦寒嗽,仍然勉强为我出兵,国而忘身,谁能像你?览奏再三,嘉叹无数。”
淮西战役岳飞没赶上与金军厮杀,是因张俊怕他抢功,写信让他撤军,他只好撤到舒州(安徽潜山)上奏请宋高宗定夺进退。三月十一日宋高宗下手诏让岳飞进兵,当天张俊即在濠州大败,此时岳飞根本还没收到这封诏书,而这是整个淮西战役宋高宗惟一一份催促岳飞出兵的手诏。金军全歼张俊精锐6万渡淮河北撤后,宋高宗流了一屁股的冷汗,专下手诏嘉奖岳飞:“你留在舒州听候朝廷指挥,足见你小心谨慎,不敢擅自进退,深为得体,朕所嘉叹”,拍胸后怕之情,跃然纸上,直到淮西战役结束宋高宗仍有手谕表扬岳飞:“往来庐、舒间,想极劳?。一行将士,日夜暴露之苦,道路登涉之勤。朕心念之不忘。”
因此,说岳飞淮西战役拒绝救援张俊,完全是放屁。
而且,就算岳飞真的拥兵不援导致淮西战败,也不一定要杀岳飞。建炎四年(1130)金军连下扬州和承州(江苏高邮),包围楚州(江苏淮安),形势危急。此时张浚在陕西出军策应,金兀术转身攻打张浚,淮南战场由元帅左监军完颜挞懒主持。宋高宗这时没勇气集中韩世忠、张俊和刘光世3支大军决战淮东挞懒,只想分兵增援。他知刘光世与张俊不和,于是让赵鼎找张俊出兵,被张俊一口拒绝:“金军势不可挡,现在出兵犹如徒手搏虎,等于送死。”两人吵得不可开交,赵鼎气得上奏宋高宗:“张浚如果害怕,我愿陪他去。”一个文官要陪武将上战场!结果张俊还是不干,宋高宗也没说张俊“骄横”。绍兴十年(1140)刘?在顺昌被围,宋高宗频频下诏让张俊救援,张俊上表应付,就是不动。后来宋高宗直接令他手下的王德等出援,却被张俊制止,宋高宗也没说张俊“骄横”。
还有一说是宋高宗杀岳飞是为迎回生母韦太后尽孝。为自己尽孝,要杀别人的儿子,这道理现在听来荒谬,当时却冠冕堂皇。更荒谬的是,岳飞是公认的中国第一孝子。绍兴六年(1136)他任武胜定国军节度使和湖北京西路宣抚副使,移军襄阳,三月岳母病逝鄂州(武昌)大营,岳飞率岳云光脚扶灵上庐山葬母。岳飞平生俭朴,母亲葬礼却办得十分隆重,“观者堵塞,山间如市”。葬礼后岳飞按当时礼法“丁忧”(在家守孝,也称丁艰或守制)3年,除非皇帝特旨才能“夺情起复”(重新出来当官)。宋朝富得流油,遍地都是钱,当一天官能弄几十个金元宝,谁愿意突然回家闲3年啊?所以当时官员都十分孝顺,生怕父母挂了自己必须丁忧。一旦真的不幸丁忧,大家都十分巴望皇帝赶快派人来起复。宋高宗派宦官邓琮到庐山东林寺特旨起复岳飞,岳飞却身着丧服谢恩,意为拒绝。宋高宗以为岳飞是做样子给天下看的,于是三请岳飞,谁知岳飞来真的,“三诏不起”。大孝子宋高宗大骂岳飞不体谅国家,严厉警告如不应旨起复,岳家军所有军官全体免职流放。主战派领袖李纲也给岳飞写信劝他移孝作忠报效国家,岳飞只好于五月重返鄂州大营,但仍刻母亲木像随军,每天请安,如同母亲还活着。
皇帝想战,你想守母丧,不行。
皇帝想和,你想守母丧,更不行。
为尽孝而杀岳飞,根本是大才子宋高宗为欺骗万世中国人撒下的弥天大谎。儒学政治文化根基是“忠孝”,孝是忠的基础,忠是孝的衍生,先有孝后有忠。孝乃人之天性,乌鸦有反哺之恩,羊羔有跪乳之德,在单细胞克隆人铺满地球之前,在人类社会讲“孝”大概永远正确。然而,忠孝风行的宋朝却造就大批伪孝子,其中翘楚首推风流才子宋高宗大皇帝,他每次向金乞和就祭出“孝”字当番天印来应付朝野的强烈反弹:为了尽孝,兄弟不得不乞和,你能反对乎?
绍兴十一年十一月,金使萧毅随宋使魏良臣回南宋进行第二次绍兴和议,带回宋使洪皓托带的宋高宗生母韦氏一封信,宋高宗喜不自胜,说“小20年不知母亲是否平安,派100个使者,也不如母亲一封信啊。”他在朝堂上对萧毅说:“我拥有天下却无法尽孝,现父亲驾崩,母亲年过60,风烛残年,来日无多,每次想起痛彻心肺。今天当您面发誓:只要金国明言还我太后,我不耻言和,否则用兵到底!”签订丧权辱国的第二次绍兴和议后,宋高宗又在朝堂上大声武气对萧毅说:“为迎回太后,我朝决定割让唐邓二州,与贵国以淮河为界。如果今年内你们送回太后,我肯定严守和约,否则我便派兵北伐!”
绍兴十一年除夕(1142年1月27日)岳飞被害临安(杭州),绍兴十二年正月(1142年年2月)宋使从临安前往金国五国城(黑龙江哈尔滨依兰县依兰镇五国城村),韦氏四月丁卯(5月1日)启程,八月壬午(9月13日)抵达临安,中间除了赶路,没浪费一天。
似乎杀了岳飞真的就迎回了太后。
其实,宋高宗在哥哥宋钦宗未退位就自行登基称帝,他的一生就是一个弥天大谎,而“孝”则是他的谎中之谎。翻开南宋官史,风流才子宋高宗大皇帝爱祖宗、爱部下、爱百姓、爱父母、爱兄弟、爱姊妹,唯独不爱自己。
其实,宋高宗只爱自己。
看官皆知,皇帝是世界上最不认骨肉之情的职业。唐高祖武德九年六月初四庚申日(公元626年7月2日),唐高祖李渊次子李世民在首都长安(陕西西安)皇宫北门玄武门发动政变,杀皇太子李建成和齐王李元吉,强迫李渊改立自己为皇太子,2个月后逼李渊当太上皇,继承皇位,是为唐太宗。此即震惊中国历史的“玄武门之变”。李世民在玄武门一箭射死长兄李建成,手刃四弟李元吉,逼父亲退位,你把唐太宗的骨肉之情指给俺看看?
也许宋高宗与唐太宗不一样。也许宋高宗确实是孝子。
什么对孝子最重要?
祖坟。
即使1,000年后的今天,你到北京郊区去挖哪家农民的祖坟试试!
靖康元年金军南下围攻开封,攻占西京河南府(洛阳)后把宋高宗祖坟刨了个底儿朝天。这是封建社会政治斗争的常用手段,称为“断龙脉”。宋高宗列祖列宗虐民厚葬,曝尸天下可称活该,但在宋金战争大背景下,也是北宋国家耻辱。第一次绍兴和议后金军归还河南,大孝子宋高宗居然忘了祖坟,经左从事郎范如圭提醒,宋高宗才派皇叔赵士(左亻右?)和兵部侍郎(国防部副部长)张焘前去祭扫皇陵,下令岳飞提供费用。12年前岳飞曾守卫河南府,因此他上奏要求同去祭扫皇陵,宋高宗本已批准,谁知岳飞又上一奏表示要乘机深入前沿观察敌情,以备宋金再度开战,宋高宗和秦桧接奏后巨吃一惊,深怕岳飞搅黄投降大计,赶紧禁止他去,只让派1,000兵马护送。赵士(左亻右?)抵鄂州后与岳飞一见如故,岳飞违背宋高宗命令,特命张宪率精兵护送,六月他们返回临安,张焘报告:“杀光金人也难以雪此耻,复此仇”,宋高宗还追问皇陵情况,张焘只好说:“万世不可忘此贼!”明示祖坟已被挖得一塌糊涂啦,大孝子宋高宗却连屁也没放一个,只能报以难堪的沉默。
因此,宋高宗说杀岳飞是为尽孝,完全是扯蛋。宋徽宗及其两个儿子宋钦宗和宋高宗都是爱自己的超一流高手。平心而论,在“爱自己”这个流氓项目上,宋高宗超过他爹宋徽宗和他哥宋钦宗一万倍都不止。这个大才子口口声声把“孝”字挂在嘴边,其实他在位36年,“太上皇”25年,总共当皇帝61年,从未有哪怕一天决心北伐金军,迎回父兄,一雪靖康之耻。
讨论宋高宗杀岳飞,最雄辩的理由,就是说岳飞主战。岳飞确实忠臣,他跟宋高宗之间的惟一争议确实就是北伐,他跟宋高宗所有的矛盾也是北伐,因此很容易得出这个结论。
此说最雄辩,但其实并不完全。封建社会,战和都是皇帝圣躬独断,史官章颖在南宋官史《皇宋中兴四将传·卷2·岳飞传》中明确说:“决定战和的是宋高宗,岳飞敢不服从?”绍兴四年(1134)六月岳飞第一次北伐,襄阳大捷后回复宋高宗手诏,认为金人骄堕,刘豫不得民心,强烈要求顺势北伐,表示如给20万军队即可“直捣中原,恢复故疆”,宋高宗却要求他立刻撤军,岳飞虽然气得流鼻血,也只能服从。
讨论宋高宗杀岳飞,最主流的说法是认为宋高宗为削兵权杀岳飞,夺兵权是为保皇权。从政治上看此说确有道理,也有不少证据。岳飞就义后一年,宋高宗洋洋得意地对大臣说:“现在兵权归朝廷,我调换将领跟调换文官一样顺利啦”,算是风流才子的心里话。岳飞死后多年,无耻文人曾?献诗给秦桧:“沔鄂蕲黄一千里,更无人说岳家军”,秦桧转献宋高宗,曾?当场升官儿。宋高宗这个心魔是两宋所有皇帝的心魔,起魔点就是宋太祖的“黄袍加身”。政变上台者防得最严的就是政变。宋太宗执政后期对亲信说:“国家若无外忧,必有内患。外忧不过边事,皆可预防,惟奸邪无状,若为内患,深可惧也。帝王用心,常须谨此。”杀岳飞是为讨好金人,这个说法老百姓容易接受,但单就对皇权威胁而言,金人再厉害,仍不过外伤,岳飞一旦黄袍加身,那可是癌症。两宋所有皇帝一向防内患高于防外忧,因此北宋亡于金,南宋亡于元,主要原因不在金和元,主要原因在宋朝皇帝的脑浆子。
但此说也并不完全。削兵权当然是为保皇权,但削兵权并非一定要杀岳飞。第二次杯酒释兵权实际上十分成功,兵权已经和平转移到皇帝手中,宋高宗完全可以把岳飞像韩世忠一样养起来,岳飞也一再表示要功成身退,准备在庐山东林寺看经念佛,以度余年。为什么宋高宗单单坚决要杀岳飞?
那是深藏于宋高宗内心深处的绝大秘密,而且貌似现在仍未被看破。
宋高宗身为大国之君,登基伊始就被金军吓破苦胆,岳飞在堰城和颍昌横扫金兀术,骑兵集团会战打得金兀术丢盔卸甲,闻风丧胆,宋高宗在遥远的后方却依然浑身发抖,谈金色变。从登基到翘辫子,宋高宗只有“寝阁之议”那几天真想北伐,但那时他想打的是刘豫,目标是取代刘豫成为金人儿皇帝,从没想过招惹金军,遑论打到五国城去救出父兄。岳飞一生坚持北伐,打的就是金军,因为只有灭绝金军才能拯救中原百姓,收复国家故土。宋金第二次绍兴和议,被12道金牌召回、兵权被罢、自身难保的岳飞仍倔强上奏犯颜直谏:“金兀术见我军班师,他还怕什么?为什么还要议和?显然有诈。以臣之见,和议有百害而无一利。”
第一个问题是:宋高宗能爱听这话?
第二个问题是:岳飞能不知道宋高宗不爱听这话?
岳飞明知宋高宗深度反感北伐,为什么仍提着脑袋几次三番逆批龙麟?
就是因为中原和百姓让岳飞无法弯下腰来像张俊一般谄媚权贵,迫害忠良。
岳飞就是中原,岳飞就是百姓。
金人要的,不外乎中原和百姓。
岳飞无法放弃中原和百姓。宋高宗却可以。宋高宗不顾一切谋杀岳飞,就是因为他已决心放弃中原和百姓。因此,宋高宗跟岳飞的矛盾,论起来属于敌我矛盾,根本没法儿调和,而他跟金太宗的矛盾,其实是统治阶级内部矛盾,即使岳飞抓住金太宗献给宋高宗,我跟您赌一毛钱:宋高宗绝不会杀金太宗。
但他杀岳飞。
岳飞确实忠君,但他忠君是因为他忠于中国,忠于百姓。封建王朝,爱国者必先效忠皇帝。按21世纪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标准以“愚忠”指责岳飞,无疑脑残。然而,无论岳飞本意如何,他的所作所为在在表明他死忠中国这块土地,死忠中原百姓,百姓和中原决定岳飞几乎在每一个重大历史时刻都与宋高宗对立。自从岳飞横空出世,他就成为悬在宋高宗脑袋上的那柄达摩克利斯之剑,明晃晃地逼着他北伐金人:迭次越级告御状、反对第一次绍兴和议、寝阁之议、淮西兵变、两度辞职上庐山、手握重兵三请立皇太子、在贪腐已成体制的南宋连“酸馅”包子都没吃过、在万官狂捞的世风下持身清廉、在所有将领都讨赏讨封时瞒报岳云战功、在好色已成风雅的南宋只有一个老婆、反对第二次绍兴和议、反对解散韩家军……每一件事都让宋高宗恨得咬牙切齿。自有岳飞,宋高宗就没有真正舒服过一天。宋高宗忍杀岳飞,正因为他明白岳飞忠于中国超过忠于他。宋高宗谋杀岳飞并非临时起意,而是一连串仇恨累积的结果。第一次绍兴和议成功,岳飞已无限接近死亡,只是金兀术撕毁和议太快,才保住岳飞一命。
想当年,刘邦是个混吃混喝兼好色如命的流氓,以金钱美女为性命。沛县起兵3年后,他在项羽之前进入秦都咸阳,却尽览阿房宫古玩珍宝与绝色美女毫不动心,退军灞上,约法三章,秋毫无犯,大得天下民心。范曾因此严重建议项羽杀掉刘邦,因为“此人志在高远!”项羽却大不以为然,说:“富贵而不还乡,如衣锦夜行。”于是鸿门宴放过刘邦,入咸阳杀投降的秦王子婴,纵军屠城,秦宫烧了仨月火还没熄,然后满载金银财宝美女荣归故里。4年后,刘邦在垓下(安徽灵壁)以“四面楚歌”之计全歼强大楚军,西楚霸王项羽乌江自刎,刘邦登基称帝,是为汉高祖。
因此,岳飞不怕死,不要钱,不爱色,不贪权,忠君爱国,文采过人,条条都是宋高宗杀他的理由。岳飞矢志抗金,天生站在道德高地,为打败金人渴求扩充岳家军,在宋高宗看来就是死抱兵权,心怀异志。道德高标再加雄兵在握,哪天变起肘腑,岂非宋太宗严重警告过之“奸邪无状”的内患?
宋高宗不杀怯战张俊,也不杀坚决抗战但听招呼的韩世忠。
岳飞坚决抗金,又不听招呼。
因此,宋高宗杀岳飞,不是因为秦桧挟持,不是因为尽孝,不仅因为乞和,不仅因为讨好金兀术,不仅因为岳飞坚持北伐,不仅因为削兵权,甚至也不仅因为保皇位。宋高宗不顾祖宗惯例、朝野物议直至历史毁誉而大开杀戒,正表明这些并非他谋杀岳飞的真正原因。直到岳飞死后多年,宋高宗还欣然接受岳飞前幕僚姚岳无耻建议,下令将岳州改名纯州,岳阳军改名华容军,就因为他不喜欢“岳”字。这在宋朝史无前例。
所有这些都是借口,或部分借口。
宋高宗杀岳飞的终极原因在于:
他恨岳飞。
看官须知,宋高宗可是皇帝。
什么是皇帝?
中国上古,“皇”和“帝”不是一回事。“皇”者,大也,言其煌煌盛美,代表天,“因给予万物生机谓之皇”。帝者,德象天地,言其能行天道,举措审谛,“因其生育之功谓之帝”,代表地。上古有三皇五帝,“三皇“即伏羲(创八卦与汉字)、女娲(炼石补被共工同志撞漏了的天)和神农(发明农耕与医药),“五帝”指黄帝(杀蚩尤统一华夏)、颛顼(黄帝之孙,共工就是跟他争天下没争过气得去撞不周山(昆仑山),结果把天搞漏了的)、帝喾(音酷,黄帝曾孙,后羿就是他提拔的)、唐尧(帝喾儿子,制定历法,禅让帝位给舜)和虞舜(娶了尧两个女儿娥皇与女英)。看官须知,当时“皇”与“帝”是两个称号,不能用于一个人身上。到秦始皇,他自认“德兼三皇,功过五帝”,于是称“始皇帝”,“皇帝”从此成为国家最高统治者称号,在中国通行2,232年,包括李自成、张献忠与袁世凯,中国总共有过408位皇帝。
因此,皇帝就是全国惟一的最高统治者,是天底下惟一可以为所欲为的人。甭说皇帝恨你了,就是看你不顺眼,努个嘴儿就有人把你拉下去活剐了。但这是和平年间的皇帝。宋高宗登基之后国势危急,他过得就没这么舒服啦,对于自己手握重兵的大将,宋高宗一直不得不轻言软语,百般笼络。第二次绍兴和议之前,宋高宗不仅谈不上为所欲为,而且可说皇帝得十分窝囊。举个例子,建炎四年(1130)完颜挞懒攻淮东,宋高宗让张俊出兵,张俊坚决不干,宋高宗拿张俊莫得法,只好将岳飞划归刘光世,改差刘光世出兵。谁知刘光世比张俊还怕金军,前后接到宋高宗5道金牌,19道枢密院札(国家军事委员会红头文件),连屁股都没欠一欠,宋高宗最后的手诏简直等于哀求:“唇亡齿寒。望你尽快前渡大江,上前线督战,指挥三军用命,出力尽忠,解楚州之围。”刘大将军仍然坐在镇江“持重”,只命王德和郦琼率轻兵渡江,绕着天长军(安徽天长)转了一圈,根本没看见淮安,王德就谎报部属不用命,斩左军统领刘镇和裨将王阿喜后撤兵,致使淮安被挞懒攻陷。这是证据确凿的怯战玩敌,朝野大哗,宋高宗也没把刘光世怎样。顺便说一句,这次挞懒攻淮安,秦桧夫妇随行,秦桧还帮金军写信劝降淮安宋军。金军攻陷淮安后,手无寸铁的秦桧夫妇居然在万千金军中奇迹般“脱险”回归南宋,从此帮着宋高宗祸国殃民。从这个意义上说,刘光世还算秦桧高升的推手。
单看这段史料,我都得替宋高宗生气。长期这个关系,那皇帝不是刘光世么!
然而宋高宗却连重话都没有一句,转过年来即下诏升刘光世为淮南、京东路宣抚使,刘光世不奉诏(当面拒绝),根本不给宋高宗这个皇帝面子,宋高宗不仅没处罚,反而在绍兴二年(1132)再赐他两镇节度使荣誉,到绍兴六年(1136)再赐三镇节度使,与力战金军的韩世忠并肩。看官须知,这并非个案,第二次绍兴和议之前,宋高宗跟宋军诸大将的关系基本如是,但宋高宗不仅不以为忤,而且照样阔绰封官儿,大赏金银财宝,打了胜仗出手赏赐更是豪爽,有时明知谎报或夸大,却也照赏不误。
这并不证明宋高宗是蠢猪。这恰恰证明宋高宗是精猪。
作家以文字定胜负,皇帝以天下定胜负。没有天下,何来皇位?没有皇位就什么都没有,身为金俘的宋徽宗与宋钦宗就是现成例子。因此,为保住天下,宋高宗没什么官儿不可以封,没什么金银财宝不可以赐。说到底,没有天下,这些都是浮云。
但是,宋高宗是精猪,不等于他这样做心里很愉快。没有任何皇帝迫于情势赏赐大将时会心情愉快,因为,“被迫”是天底下对皇权最大的挑战。
什么是皇权?皇权就在于“为所欲为”,而为所欲为的精髓在于可以“为”坏事。当皇帝最爽之处就在于可以天天干坏事也没人质疑。
问题是,岳飞就天天质疑。
韩信被誉为“兵仙”,东征西讨,刘邦登基,三分之二功劳在韩信,最后被吕后用计所杀,年仅33岁,诛灭三族。韩信死前说“飞鸟尽,良弓藏”,冤气冲天。可依刘邦所看,有什么冤?如果不是老子慧眼识才,你一个从人家裤裆下爬过去的混混儿,能把“王侯将相”都当一遍?飞鸟已尽,良弓却不想被藏,哪你还想干嘛?想当年老子礼贤下士,问你老子可以带多少兵,你说十万足矣,问你能带多少兵,你居然说多多益善,老子那时就应该把你砍了!
宋高宗熟读诗书,才高八斗,不知道向金乞和并不光彩?不知道北伐金军,光复中原才是正途?可人家刘光世没质疑,张俊没质疑,连韩世忠最后也认了,你岳飞却仍然强项逆批龙麟。岳飞文武全器,仁智兼具,执德布义,忠孝完人,他的存在,明晃晃照出宋高宗的卑鄙无耻,萎琐下流。良弓者,指东打东也。指东你打西,我根本不想打你却硬上弓,你这叫良弓?你这叫谋反!
实际上,宋高宗对手下的所有大将都怀有不可避免的仇恨。
按《圣经》,爱娃本是亚当排骨,而他俩后来成为夫妻。照此推理,爱是人类第一情感,深入骨肉。这也是诸多文学作品的断言。
其实,人类的第一情感是恨。恨远比爱容易,而且远比爱持久。我们甚至可以因为爱而恨,但很少有因恨而爱的。爱恨交战,胜者几乎永远是恨。所有伟大的宗教都要求我们爱他人,都要求我们放弃恨,这证明爱是多么不容易。
然而,恨不一定都以杀结束。宋高宗同样不爱刘光世,同样不爱韩世忠,但他也没有杀他们。因为,他们最后都主动或被动承认宋高宗可以为所欲为,他有甘当金人儿子的绝对权力。
然而,岳飞却在承认宋高宗可以为所欲为的同时,否认他有权出卖中原和百姓。这是岳飞与韩世忠绝对的区别。
宋高宗知道跟岳飞相比他自己就是一摊屎。于是他躲在御座阴影中授意秦桧,合乎程序地完美谋杀岳飞。
然而,在历史这个战场上,他仍然完败给岳飞。
一个在死后都注定要横扫你的人,你能不恨他乎?
十几年来,为了赢得当儿皇帝的资格,宋高宗不得不强忍象镜子一样映出自己卑鄙无耻的岳飞。现在而今眼目下,金人终于要和议了,风流才子宋高宗大皇帝终于等到仰天大笑,直抒胸臆的那一天。
宋高宗对苍天喊了句什么呢?
苍天没告诉我。不过,读到宋高宗亲笔朱批谋杀岳飞,我仍然听到了这句宋高宗非常想说的、可能也说了多次、只是史书上并未记载的话:
我忍你很久了!
宋高宗杀宋将岳飞于宋,是因为个人仇恨。
因此,秦桧死后宋高宗怎么赖都没用,他的双手沾满岳飞的鲜血。人民把他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然而,那钉子,却是宋高宗自己打造的。《宋史·高宗本纪》结尾说:“岳飞父子死于大功垂成之秋,有志之士,扼腕切齿。宋高宗忍耻偷安,匿怨忘亲,定将被后世耻笑,可悲!”的是承平之言。元朝宰相脱脱撰写《宋史·岳飞传》,冤罩全篇,文气如潮,结尾说“西汉以来少见汉代名将?信、彭越、周勃、灌樱一般的大将,像岳飞这样文武全器、仁智并施的将军,凤毛麟角”,最后一针见血:宋高宗“忍自弃其中原,故忍杀岳飞!”
忍弃父兄跪世仇,忍杀岳飞弃中原,为保住皇位,继续享受百姓血汗作威作福,风流才子宋高宗大皇帝确实并非蠢猪。
然而,对于中国百姓,对于中国历史,他昏聩两全,忠孝并缺,认贼作父,狼心狗肺,任用奸臣,懒惰腐败,名符其实的千足纯昏君。
万世不得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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