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你尽快帮我把婚离了,要不非出人命不可!”
这天中午,累得晕头转向的姚遥跑到地下车库,躺在车里昏昏欲睡,晶晶的短信来了,说一个小伙子指名要见她,还说见不到姚律师会出人命的。姚遥看见“人命”就从后座上弹起来,冲到楼上洗手间匆匆忙忙地用凉水冲了把脸,胡乱擦擦就跑到了办公室。
小伙子显得有点紧张:“我叫丁力。我想离婚,越快越好!我老婆跟我妈合不来。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我快疯了。不离不行了。”姚遥说:“那你征求过你爱人的意见吗?离婚是两个人的事,光你一个人来谈离婚,她不同意怎么办?”丁力说:“她不同意也得同意!现在她都不回家了,不离等什么?临走的时候她跟我说,是要她还是要我妈?这让我怎么选?难不成我把我妈轰出去?”
姚遥说:“那你觉得你妈和你老婆谁的问题大一些?”丁力说:“开始我觉得都有问题。我妈在家做了饭,我们回家就吃现成的,吃完了我老婆连碗都不刷,后来我说了几次,我老婆也刷碗了,我妈又说她挑食。我又跟她说了,她就干脆不回家吃了。不回家你倒是说一声啊,也不说,我妈做出她的了她回来不吃,给我妈给气的!结果俩人就嚷嚷上了!”
姚遥说:“如果就是为了这些琐碎的小事,我觉得你们是可以解决的,没必要非离婚吧!”丁力接着说:“怎么解决?我老婆说给我妈在别地儿找房,或租或买。她说她掏钱。可我这刚跟我妈一提这事,我妈就开始嚎啕大哭,说我不要她了,当时就拿着皮带往吊灯上扔。我怎么劝都不行,让我老婆帮着拉吧,她来一句‘那吊灯禁不住,吊不死人’,给我气的,当时就给了她一嘴巴!打了之后我老婆就哭着跑了。结果第二天晚上我丈母娘、老丈人还有她表哥表妹全来了,她表哥揪着我脖领子就揍我,我妈就用拖把打她妈……”
姚遥说:“那离婚是你个人的意愿,还是你们两个人达成了共识?”丁力说:“自从打完架她就没回来!昨天回来一趟,她说她不过了,可有一样,这屋里的东西她都得拉走,还要跟我分房子,说这房子也是她的。”
姚遥稍微叹了一下气,对丁力说:“你的妈妈也打了她们家的人,你也承认打过她,这些都是家庭暴力的证据。我再问你一句,你们的房子是婚前财产还是结婚之后两个人共同出资购买的?”丁力想了想,说:“首付全是我们俩自己这么多年攒的,房子的名字也是我们俩的。”
姚遥说:“那看来最好的办法是协商之后均分,那样的话,房子就得变现。或者估价之后,一方要房一方要钱。”丁力说:“这就是我最怕的。她是北京的,家里有房。现在房价这么贵,我想要房子;可她也要抢这房子,您说我怎么办?我求求你了姚律师,你得尽快帮我把婚离了,要不明天她再来闹,我们家非得出人命不可!”
姚遥说:“那你把地址给我,今天回家准备好,我明天去找你!就算是打离婚,也不能打成全武行啊!”
2 “他妈没来的时候我们一切都好好的。”
第二天早上不到九点,姚遥就到了丁力住的小区。姚遥乘坐电梯刚到7楼,就听见了一团争吵。姚遥循着声就找来了,看见防盗门关得死死的,外面站着三个人。两个中年人,一男一女,头发花白,还有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孩子。俩中年人把防盗门拍得山响,女的怒喊着:“姓丁的你给我把门打开!我告诉你,这房子是我闺女的,你锁着也没用!我们楼下有十几号人,你不开我就砸!”门里面丁力的妈用天津话说:“你吓唬谁呢!你以为你能吓唬谁呀!你有本事你就砸……”
姚遥无奈地看了看里面,叫了一句:“丁力,我是姚律师!你先把门打开。”防盗门“吱”的一声开了,丁力一手护着他妈,一手打开门,对姚律师说:“您进来吧!可是他们……”姚遥回头对三个人说:“几位要是相信我这个律师呢,就跟我一起进来。但是我有条件,不能再吵,否则的话,我现在就走,你们该报警报警该动武动武,出了人命就去负刑事责任吧!”
丁力把门全打开,姚遥带着三个人进去了。姚遥说:“咱们都先坐下来,我们看看可不可以协商解决。这样吧,先把你们的需求说一下。我问,你们回答。注意一点,所有父母老家儿,不管是谁,只能旁听不能发言。他们两个是离婚主体,我只听两个当事人的。”丁力说:“行。妈你别说话。”女孩的父母也没做声。
姚遥问女孩:“昨天丁力向我描述了一些情况,今天我主要问你。是不是已经决心离婚,你们的感情是不是已经到了破裂的地步、无法挽回?”女孩深深出了一口气,点点头。姚遥又问:“丁力说他打过你一次。这个你认可吗?有没有发生过持续的家庭暴力?”女孩说:“没错。打过一次。可是下手很重,我的半边脸都肿了。”
姚遥马上追问:“那么引发你们关系恶化的矛盾是什么?”女孩听见姚遥这么问,眼睛里愤怒得都要出火了:“你问他妈!他妈没来的时候我们一切都好好的。”丁力的妈“腾”地一下站起来,指着女孩的鼻子就开始骂:“就是你不要脸,你还说谁!”姚遥按住老太太,厉声说:“刚才我怎么说的?如果您这样的话,就是上了法庭也得被法官轰出去!”
3 “你妈骂我是狐狸精,还逼我跟你分屋睡!”
姚遥接着对女孩说:“这里面你肯定有委屈。我希望你冷静地叙述给我,这一切都是证据。你所有的权利都有法律来保障,你一定要相信法律。”女孩的眼泪已经开始打转了,她向姚遥哭诉:“他妈从一开始就看不上我!开始是嫌我不干家务活,不做饭不刷碗!后来我就天天刷碗,可她又嫌我周末不在家。有一次我周日中午回来了,听见她跟她儿子说,肯定是我外面有人了,她居然还要跟踪我!这些也都算了。她还看不得我们俩亲热。我们关上门干什么,那是我们自己的事!我们是合法夫妻,你管得着吗?我告诉你丁力,上次你出差去广州,回来你说我跟你闹。你知道为什么吗?你妈,她在你刚走的第一天就骂我是狐狸精,说我整天缠着你,掏空了你的身子,还逼我跟你分屋睡!我说这就两间屋,你让我去哪儿?你妈说她可以跟你一屋,让我自己一屋!我告诉你丁力,你妈就是个变态!”
女孩说完已经趴在自己妈怀里哭成一团,她妈也跟着一块哭。丁力的妈脸色铁青,姚遥问丁力:“她说的这些你都知道吗?”
丁力也有点意外,说:“有的知道。我出差那事,不知道。”说完看着他妈。老太太哆哆嗦嗦地说:“你就是不能天天霸着他!天天睡在一起你就是骚货……”丁力急了,吼他妈:“你怎么这么说!”老太太顿时就不干了,一头撞在丁力胸前,嚷嚷着:“好啊!我这儿子是白养了!你胳膊肘往外拐你向着外姓人!”
姚遥大声说:“您别闹了!您特希望自己儿子打光棍是吧!”老太太还是不管不顾地哭喊。丁力有点急了,说:“你要再闹咱俩就一块跳楼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姚遥说:“我看你们双方都铁定心离婚了吧?”女孩擦擦眼泪说:“我后悔没听我妈的,没找一个门当户对的。我现在肠子都悔青了。离,必须离!我也瞧出来了,丁力他就是个窝囊废,他妈说什么都是圣旨,不受这个了!你跟你妈睡在一张床上过一辈子吧!”姚遥问:“丁力,你呢?”丁力喃喃地说:“离吧离吧!脸都撕破了,过不下去了。”
4“你别想再吊着我!我没你这个妈!”
姚遥说:“那咱们现在说说财产分配。你们结婚时间短,没有孩子。但是有共同购买的房屋,还有装修费用,家电家具和存款。”
女孩哽咽地说:“这房子装修完了刚住两个多月。我们没有存款,所有钱都花在买房装修上了。”丁力的妈“呸”了一口,说:“你胡说!你背着我儿子存了不少私房钱!”
姚遥厉声问:“你有证据吗?说话要有证据,法庭才会采信。你说有私房钱,有存折还是其他的股票基金?”丁力按住他妈说:“这个我清楚,确实没有。买房前我们的钱都在我这,我知道的,买房装修全花了。”
姚遥转向丁力和他爱人:“那这房子,你们两个人各出了多少首付?”女孩哭着说:“我们的钱都放在一个存折上,买的时候首付20多万,可攒的时候谁也没记着哪笔是谁的。我真不知道!”女孩的妈妈戳着女儿的脑袋:“你怎么那么傻啊!”
姚遥对丁力说:“你打过老婆,这是你的过错。你的母亲严重干扰了你们夫妻的正常生活,这个过错也要算到你这一方。相比之下,你没有提供你妻子有过错的证据,单凭你母亲的怀疑肯定不够。所以我建议你,如果你妻子同意要钱,那么在房产评估之后,你应该再拿出一部分作为补偿。”丁力问:“补偿多少?”姚遥说:“我建议是一半房产的三分之一到四分之一左右。我希望你能除此之外再补偿给你妻子三万元左右,这样的话,你们和平解决的希望就比较大。当然了,房子的最终价值要有评估师来做,以我的经验,现在这个房子已经升值了三分之一,所以你的最终付出肯定要多。”
丁力的妈不干:“没门儿!我儿子没钱!”丁力瞪了他妈一眼,对姚遥说:“就这样吧。我同意!”
丁力妈又开始闹了:“你有钱给她!你没钱给我是吧!你个白养的儿子!”丁力气得嚷起来:“我砸锅卖铁也得把钱给她!你放心离了婚你就一个人过吧!你别想再吊着我!我没你这个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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