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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
“
太笨
”
的吴宓
轻时的钱钟书在评价清华大学外文系教授时,有这样的言词;
“
叶公超太懒,吴宓太笨,陈福田太俗。
” “
笨
”
的含义当然很多,
“
固守自己观念,不知变通
”
应是其中之一。就此而言,吴宓是真
“
笨
”
。
首先是他对毛彦文不屈不挠的追求。追求不说,还把自己这不知变通的
“
死打硬缠
”
写成诗昭告天下:
“
吴宓苦爱毛彦文,三洲人士共惊闻。离婚不畏圣贤讥,金钱名誉何足云。
”
杨绛在《吴宓先生与钱钟书》一文中,对吴宓的这种
“
笨
”
如此描绘:
“
我对吴宓先生崇敬的同时,觉得他是一位最可欺的老师。当时吴先生刚出版了他的《诗集》,同班同学借口研究典故,追问每一首诗的本事。他像个不设防城市,一攻就倒,问什么,说什么,连他意中人的小名儿都说出来。
”
吴宓这种对意中人执迷不悟的
“
笨
”
不仅表现在现实生活中,还洋溢到了艺术世界。在吴宓的《论
<
红楼梦
>
》中,他对林妹妹推崇备至。因此,他总是将自己深爱的女子统统比做林妹妹。凡有人动了吴宓的林妹妹或说了什么有损林妹妹的话,那就等着他对你暴跳如雷甚至大打出手吧。
抗战期间,昆明文林街上有个湖南人开了家牛肉馆。老板虽是卖牛肉的,可一样追求高雅,把牛肉馆取名为
“
潇湘馆
”
。这也不能说没一点理由:人家是湖南人,自然跟
“
潇湘
”
二字有关。可因为
“
潇湘馆
”
是林黛玉的香巢,吴宓为此勃然大怒。他找上门去,用手杖将馆里的锅碗盆瓢一阵猛砸,停手之后,还恨犹未释地叫老板将
“
潇湘馆
”
的招牌取下,岂知老板也是牛脾气,双方争执不下,后来有人出面调解,将
“
潇湘馆
”
改作
“
潇湘
”
才了事。
吴宓先生作为大名鼎鼎的教授,他口袋里的钱虽然比学生多几文,但仍然清苦。吴宓常常带着心爱的研究生去打牙祭,在小馆子里坐下来,他神情严肃地拿过菜单,用正楷在小纸片上写下要点的菜及价格,一笔一笔算清楚了,估量口袋里的钱真的够用,他这才交给跑堂
的。既然是请客,还要如此锱铢必较,不了解他的人,真会觉得他小气。可这就是真实的吴宓。
性格即命运,这话八九不离十。细看吴宓充满悲剧色彩的一生,性格确实起到了决定作用。他把自己的一生浓缩为四个字
——“
殉情殉道
”
,可情归于空,道亦归于空,可谓
“
敌笑亲讥无一可,情亏志折事全终
”
。
他坚持
“
中西融合
”
的治学原则。在新文化运动如火如荼、人们对传统文化极尽声讨的时代,吴宓却不忍于新文化运动中民族文化价值的被忽略,与柳诒征、梅光迪、胡先?、汤用彤、缪风林、王国维、林宰平等一大批学贯中西的知名学者,创办了以
“
昌明国粹,融化新知
”
为宗旨的《学衡》杂志。他们在《简章》中声称:
“
本杂志于国学则立以切实之工夫,为精确之研究,然后整理而条析之,明其源流,着其旨要,以见吾国文化,有可与日月争光之价值。
”
今天看来,这种当被冠以
“
文化保守主义
”
的主张,已经分明表现出了它的前瞻性及现实价值。但在当,《学衡》被认为是一本以极鲜明的态度反对新文化运动的刊物,受到来自新文化阵营和亲友的压力,《学衡》历时十余,一直没有政治和经济上的依靠。
他率性直言,不知避讳。在三困难时期、人人吃不饱肚子的时候,他上课为学生讲解
“……
犹
……
况
……”
文言结构,脱口举例
“
三两犹不够,况二两乎
”
,被指控为疯狂反对社会主义。
他感情真挚,不怕非议。尤其让人悲叹的是,他去世
21
后,有人在台北拜访逾百岁的毛彦文,问及吴宓对她的爱恋,毛彦文竟面无表情,冷冷地回答了一句:
“
好无聊。他是单方面的,是书呆子。
”
这冰冷的回答,更体现了吴宓那
“
一但认定、绝不动摇
”
的品性。
衡者,秤杆也、准则也。他毕生追求的,是做人的准则、做学问的准则。当他试图去给治学、去给做人建立一个原则的时候,这些原则却反过来重重地伤了他。不过,他倒下了,一个纯正文人的标杆却树起来了。这,也许就是
“
衡
”
的所在。
(根据相关文字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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