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是莫言的代表作之一,获得诺奖后,其人其书更是家喻户晓。之前看过介绍和别人的书评,知道大体内容是讲述计划生育的发展史,作者以第一人称叙事,主人公是“我”的姑姑。心态很浮躁,看理论性的书籍也看不进去,于是乎读读小说吧。
用了一天零一上午,看完了《蛙》。看了前面的一篇书评,是莫言的一个好友写的,自然颇多溢美之词。我没有很深入地思考,初步的感觉就是这部小说在莫言的作品中显得很另类,《蛙》的风格与之前的作品风格迥异。莫言以前的作品多选取历史化的叙事,从《红高粱》到《丰乳肥臀》,故事框架置于时代历史的潮流之中。此次的《蛙》更像是直刺现实,一直写到当下,风格似乎突变。
与风格突变相结合的是叙事的形式。莫言绝对是一个创作天才,他能展示给你任何意想不到的艺术形式,极力拓展你阅读小说的想象空间。《蛙》是一部小说,但从形式上来说,又不仅仅是一部小说,这部作品融合书信、小说、话剧等各种艺术形式,在形式上做足了文章。书信体的使用,增加了故事的真实感。形式上,这部小说是作者把故事讲给杉谷义人先生,是两个人的对话,但这是一部小说,读者绝非杉谷义人一个人,而是众多读者阅读莫言跟杉谷义人的对话,其实只有莫言的单向讲述。杉谷义人也许是作者虚构的一个故事中人,即便他是真的存在,也不影响莫言的单向叙述。这样所有的读者被置于阅读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信件的过程,这个书信体一下就把读者拉入现实之中。
小说最后的话剧承载着故事的结尾,也是莫言给杉谷义人承诺的最终展现。一方面完成了书信中的交代,即莫言跟杉谷义人一直承诺的剧作;另一方面,这几幕话剧也完成了整个故事的叙述,将同一时空内的人与故事统一到小说中来,完成了书信中未及出现的场面。这样,话剧既是书信的附着产物,又是与之并列的艺术形式,话剧嵌套在书信体中,又独立于书信体,并与书信一起完成了整篇故事。书信体的小说叙事方式断非莫言所创,但是这种多体式嵌套式叙事模式,莫言应该是最先使用者。姑且不论这种叙事模式的优劣,至少莫言为我们展示了一种小说叙事的新的可能性。
除了形式上的创新,莫言在题材内容的选择上也与过去有所不同,也可以看做他风格转向的信号。首先是直刺社会现实。莫言把题材选取视角伸向了当代中国的计划生育,这个题材本身就很富有话题性,可供选取的话题很多。这样的题材选取,使这部小说注定在出产之前就会备受关注,所以有人批评莫言也走向了商业化的写作道路。在此先不论《蛙》是否商业化写作,首先商业化写作这一概念本身就是模糊不定的,没有确切的所指。尤其是在如今这样一个文学高产的时代,通俗文学与严肃文学、纯文学等界限不清,很难说一部作品是不是商业化写作。再进一步说,判断一部作品的价值优劣,不应以是否是商业化写作为依据。商业化写作这一概念本身即有自身的褒贬倾向,这是一个带有价值判断的概念。我认为商业化写作这一概念不应该出现在文学批评术语之中,即使出现,也不能作为判断一部作品优劣的价值标准。
《蛙》这部作品是暗含了作者的批判倾向的,这种倾向深深地隐藏在作品之中。作者用第一人称叙事,而且“我”在故事中承担了很大的分量,这就很难以第三人称视角的客观性来批判“我”所看到的社会的不合理性,这可能是作者故意设置的隐性叙事,将批判暗含于整体的叙事,很难从单一的事件与个人视角读出。再就是姑姑的主体性位置,作为“我”的姑姑,姑姑在故事中是绝对的核心,她既是叙事的中心,整个故事叙事要围绕她进行;又是作者创造的艺术世界的核心,整个高密东北乡的计划生育都在她的掌控之下,她掌控着这个有限世界的生生死死。
作者对现实的批判通过姑姑表现出来——不是通过对姑姑的否定,而是通过姑姑的自我忏悔。姑姑是计划生育的执行者,实际上就是国家权力的象征。在高密东北乡这片土地上,在涉及到人的生育的权利时,作为计划生育政策和国家权力的执行者,姑姑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她掌控着这片土地上的生生死死。姑姑就是人格化了的国家意志,当个人生育意识与国家意志发生冲突时,只能是个人悲剧的上演,因为个人无法与强大的国家权力对抗,姑姑正因为自觉代表国家,所以在执行时有种自我崇高化,觉得一切都是理直气壮,毫无人情可言。于是,一个个孕妇死于姑姑的威逼,最大的悲剧自然是“我”的妻子。“我”的姑姑逼死“我”的妻子,“我”们之间都是亲属,“我”们之间有血缘关系,“我”与姑姑都是姓万,然而没有亲情可言,死亡就在这血缘、亲情、同祖同宗的亲密关系中血淋淋地展现,横亘在其间的是法律,是国家政策,是国家权力。这是血与火的缠绵,最终血被大火烘干,连一丝腥味都不会留下,只有残忍的回忆。
“我”的妻子死去了,但姑姑依然故我地坚持她的强硬政策。就这样,她一直坚持着,直到她年老退休,她才停止了扼杀。在她的晚年,她终于开始忏悔,忏悔一个个未及出生的小生命被她扼杀在母腹,甚至连同母体一起死去,姑姑手上沾满了父老乡亲的鲜血。姑姑自然是作者的一个艺术符号,姑姑的忏悔,代表着作者心中的一种价值判断,是对残忍的计划生育政策不满,还是对工作人员残忍的工作方式不满?总之,姑姑是国家权力的化身,姑姑的忏悔,是作者隐含的自我认识的一种表露。如此明显的直刺现实的精神,这在莫言之前的所有作品里是没有的。
我们是否可以说:莫言的《蛙》标志着他创作风格的转变?对此,我不得而知。莫言还会有新的创作问世,我只是一如既往地期待他的下一部作品。(北京小红门乡龙爪树村村官 陈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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