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的开始,是我们唱歌;
最后的最后,是我们在走。
——题记
没有印象之中的青石巷,没有拐杖有节奏有韵律的敲击声,不是一个人的踽踽独行,不是丁香细小的花朵兀自开放;我看到的,是一条笔直的柏油路,一个老人,一根磨得光滑的拐杖在满是皱纹的手里紧握着,拖在地上,与地面摩擦出绵长的细语——沙拉拉……没握拐杖的手小心翼翼地拉着另一位老人的衣角。两位老人穿着已经很少有人穿的青布衣服,都斜斜地挎着一个四四方方的布兜,一青一灰。一模一样的鞋子,同样不紧不慢的步伐,同样泛白的头发证明着他们曾一起相偎相依走过岁月。因为刚下过雨,远山的雾氤氲不散,听大人们闲话家常的时候说,那雾的深处就是他们的家。两位老人是亲兄弟,一位是盲人,一位是哑巴,他们以算命为生。他们相依为命,是常人无法想象的艰难。但事实上,盲人的成了他的眼,看到了他不曾看过的斑斓尘世;而他则成了弟弟的耳朵,用心去感知世界,听到了弟弟听不到的世界。这一切,似乎倒也完满,纵使命运不公,生活却还在继续。
但生活一直比想象中残酷。盲人有过妻子,妻子嫁过来的时候还带着一个孩子。妻子去世得早,孩子又小,日记,把孩子辛苦拉扯大了,老天爷又不肯放过他,本应该成为他支柱的孩子又疯了,整天在大街上蓬头垢面地游荡。盲人算命挺准的,所以一些人一半出于好奇一半出于同情请他们算命。那一次,有人问他们,有没有为自己算过一命,为什么自己会有这么多磨难?他说,所谓命,信其有则有,不信就没有,算命的人求个心安,其实还得靠自己。有些实在无法改变,就安安心心接受。现在我们有吃有穿,还有这么多的好心人,我们知足了。我看见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原本混浊不清的眼里竟有一丝光亮。人哪,要晓得知足,晓得,其实细细想想,我还活在这个世上就是最大的满足了。他们的从容是因为他们在自己的心里播下了一粒温暖的种子。
以前很一句话,人生其实更像钟,总是在受到打击时,才能释放的心声,那悠扬的声音一声比一声悦耳,一声比一声从容。盲人其实也不是一无所有,他和弟弟是彼此的恩赐,他们离不开彼此,注定要相守一生。
他们以一种不变的姿态——相偎相依地走来,偶尔弟弟会停下来,从布兜里掏出干巴巴的馒头,掰成两半,递到手里,然后边吃边走。身边时不时地有摩托车、三轮车呼啸而过,喇叭声此起彼伏,而他们始终不慌不乱,从容淡定。
在街上,他们随便往哪儿一坐,拿出小桌子,盖上一块青布,摆上一些关于命理的旧线装书,一些纸签,询问着路人甲乙丙丁的生辰八字。在汹涌的人潮中,弟弟就坐在那里看着人来人往,着静静地陪着哥哥,虽然他们从来没有语言的交流,却始终心意相通。
“沙拉拉……”又是熟悉的声音,他们缓慢从容地从我身旁走过,夕阳向晚,看着他们渐行渐远,我突然发现两个人相偎的身影竟如此伟岸。他们心中温暖的种子正渐渐长大,并绽放出向日葵般灿烂的笑脸,带给他们向上的力量,温暖和光明,庇佑他们一生,替他们照亮这人生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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