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首歌
月儿又要圆了……
小时候的中秋节,我都是与外婆一起过的。
中秋节早晨,徐徐炊烟伴随着桂花香和芋头的糯香,一起飘荡在农家小院的上空。外婆推醒了仍在熟睡的我:“桂花糖芋头好了!”我兴奋地连穿衣都比平时快了好多,急急忙忙地跑进厨房,喂进一碗芋头。晚上,外婆抱着我在桂花树下赏月,月光皎洁,桂花的清香伴着月光一起,轻柔地笼罩着我们祖孙二人。百听不厌的故事,温柔的嗓音,如微风般轻抚着我,在我心间娓娓摇曳出莲花般的清润与享受,让我沉迷其中。
后来,外婆开始教我念唐诗:“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一首首唐诗开启了我对诗词世界探索的大门,我从此开始领略诗歌特有的美,尽情徜徉在诗词的海洋。
又是一年中秋时,外婆像往常一样,煮好桂花芋头,那次的芋头好香好香,外婆看着我,说了句奇怪的话:“多吃点儿,多吃点儿,再吃到糖芋头,不知是什么时候了!”我疑惑地看着外婆,歪着头想这句话的意思,怎奈,浓郁的桂花香不停地钻进我的鼻子,让我的思维悄悄停滞。我抛开脑袋的一切杂念,专心致志地吃起了我的糖芋头。
晚上,外婆点起了供奉月亮娘娘的香,摆上了令我垂涎的月饼,我紧紧地盯着月饼,生怕月饼会飞走,盯累了,一抬头,却无意间发现,烟雾缭绕之中,外婆的眼里,已湿润一片。我急忙跑到外婆身边,用小手擦去外婆的泪,着急地问:“外婆外婆,你怎么哭了?不哭不哭!”外婆搂着我说:“外婆没有哭,外婆只是被烟熏着了,好孩子,给外婆背首诗吧!”我摇头晃脑地背开了:“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头,吴山点点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中秋节一过完,爸爸妈妈就要带我回家,我哭着闹着,扑到外婆的怀里,仰起通红的小脸:“外婆,你是不是不要我了?”外婆将我推给妈妈:“你们快走吧!”外婆又悄悄别过头去,不知晶莹的泪模糊了我的眼,还是外婆的眸。在车上,我不停地挣扎着,不停地回头看外婆,我看见,外婆久久地伫立在院门口,看着我们渐渐远去……
那晚,我抱着外婆和我的照片,才得以入睡。梦中,有桂花的香甜,却吃出了芋的苦涩。
中秋节又到了,那天早晨,我闻到了熟悉的桂花香,走出房门,我看到了朝思暮想的外婆,以及桌上放着的那碗糖芋头。看着碗里朵朵桂花,我知道,为了让我在上学前吃上一碗糖芋头,外婆必须天不亮就起床,煮好芋头后,必须赶上早班车才能给我送来。看着外婆鬓上的些许白发,我的泪一下子就下来了,泪珠顺着脸颊滚到碗里,激起一圈圈涟漪……
外婆对我的爱,是一首令我永远铭记的歌,外婆,我已经跟妈妈学做桂花芋头了,明年的桂花糖芋头让我做给你吃吧!
月儿又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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