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人大多是不喜欢迁徙的,即使在大闹饥荒的年代。多数人安于故土,不肯离去,情愿每日以观音土、野菜树皮,生怕丧失了寿终正寝的基本权利,但也有例外,比如回家就是多数人所喜好的。05年的二月四日,立春,读后感。清晨,提着几日前早已收拾妥当但并不多的行李我去到公司,开了春节前的最后一个部门会议,跟留守岗位的诸位兄弟道个别,便开始去车站等待上车时间了。前一晚的睡眠并不十分塌实,三年未归,脑中一直花花绿绿的翻腾着故乡的模样,不可遏止的如同海啸般肆虐。失眠的感觉在此时也挺好的,只是眼睛有些浮肿……
中午一点多来到车站,天空飘落着蒙蒙细雨,广场上搭建几个临时候车棚,人头攒涌着,黑压压一片,从未想象居住在这鹭岛之上的人有如此之多,一眨眼全都冒了出来,拥挤得让人喘不过气来。通往全国各地的候车指示牌稀稀落落的挂在各柱上,白底红字,倒也清晰明了,让我很快的找到了回家的站点所在。看来心急回家的人不少,前面已排出两列“Z”型长龙,大部分的人都排在候车棚外,任凭细雨淋着,好在厦门的冬天不冷。排在我前面的是一位大叔,瘦瘦小小却旺盛异常,挑着一副沉重的担子怎么也不肯放下,扁担两头硕大无比的蛇皮袋随着扁担的移动不停地左右晃动,钟摆般匀速规则,让我不得不左闪右避,大叔回头看了几眼,似乎惊诧于我的好动,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焦黄的牙齿,显得甚为宽容。前面的队伍许久未见挪动,早上耗时许久整好的衣装被细雨一淋亦不象样了。不远处的“世贸商城”被雨水冲洗过后倒也愈发清新,多看几眼后,对这个已生活四五年的城市油然产生了几分眷恋。
入站口终于随着剪票大婶的喝骂声打开了,人们便如集中营释放般涌了进去,原本漂亮的对形一下全没了踪影,混杂着五湖四海的方言和奔跑声使人群沸腾了起来,口音各异的骂娘声充斥耳膜,让人惊叹中华语言的“博大精深”。我则保持着自觉很有风度的模样向前攒动,顺利的到了车厢。眼前的列车显然年岁已高,着实使人怀疑只是一堆破拖拉机的的连接体而已:座位上的皮革很不客气地翻了过来,露出它黄黑相间的海绵,一坐下去便有些许好动的空气从海绵与皮革的缝隙间挤出来,发出“扑扑”的尴尬之声。回家的人们多数更象是在搬家,大大小小的行李包裹不断叠起,使得头顶上的行李架不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部分人缘较好者正与送别的亲朋故作姿态的寒暄,翻动着眼白居多的眼球环顾四周,优越之感溢于言表。更有胃口发达者已迫不及待的打开包裹,里面内容是极为丰富的,瓜子、水果、肉脯、饮料应有尽有,随手拿出一种便塞进嘴里,显然是平日锻炼较多,嘴部肌肉弹性很好,口腔张开的程度是常人很难达到的,张开的同时可以清楚的看到咽部粗壮的扁桃体腺或是什么的,煞是壮观。
打发在列车上的旅途时间一向是令人头痛的,于是我便和一位买短程站票的中年男子搭起讪来,这位张姓兄弟博学多才,从杨利伟飞天到他家墙根下的蚂蚁搬家等等事宜都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甚至连布什总统家的马桶是什么牌子的也能准确道出似的,聊到兴处便毫不客气的坐了下来,把我挤到一旁,不多久则变得深沉寡言,真叫人费解。
闲极无聊便开始环顾四周,正对面坐着一对四十岁上下的夫妇,男人是一脸堆笑的春风得意,女人更是幸福地依偎在他肩旁,一头尚未打理整齐的头发在男人崭新的西服上来回磨蹭,着实让人担心西服会过早地起毛球,隐约听见两口子用方言讨论起过年的花销,话题似乎有了争执,于是男人提高了分贝率大声呵斥,几滴活泼的唾沫轻巧地飞到了我的脸上……女人被说服了,男人自然很得意,兴奋之余摆弄起栓在脖子上的条状领带,清楚地露出了袖口上尚未来得及剪去的商标。
轧轮与车轨千篇一律地重复着它们的撞击,不断发出“哐铛哐铛”的声响,窗外一片漆黑,车上的人多已睡去,对面男人捧着一本《故事大王》看得津津有味,眼皮逐渐沉重起来,终于睡去。
再醒来已是次日,列车已经驶入家乡境内。车厢便恢复了原有的喧哗,历经数十小时的颠簸终于抵达了阿G车站。我想:一节小小的车厢便是一部我所看到的《茶馆》,一帧打工者返乡的缩影。同是出身庶民、客居他乡,籍此我感触甚多,心中思绪纵横四溢。三年一次的回家历程颇值纪念,殊不知自己的文笔是如何的晦涩,惟恐忘却,故记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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