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
去问一问孩子们,无论是新移民还是ABC,哪个刚开始上学时没受过排挤?不通过自己的力量就无法站住脚跟。码头是靠自己打出来的,孩子能靠谁?只能靠自己。别人打过来,你马上打回去。哭没有用,告状也没有用,这就是美国。即使是老美都一样,并非都和移民有关。我在德州达纳斯西南医学中心内科工作时,带教过一位三岁从台湾随父母移民来美的医科一年级学生。他告诉我:“三岁到七岁,我都和阿妈(外婆)在一起,上小学一年级时,我很规矩,很老实,却总有一帮同学追着捉弄我,打我。父母接送,报告老师,报告校长都无效,只要一逮到机会,他们就欺负我。二十多年前,休士顿的华人还不太多,他们把我当猴耍。没有办法,我背着父母偷偷学中国功夫。有一天,我终于把他们几个全打跑了,第二天,他们都回来找我交朋友了,朋友一做十多年,现在我们一有空就聚聚。下周末我得回休士顿一趟,他们中的一个要结婚了。”
一则幽默,黑人对白人说:“我生的时候是黑色,长大成人是黑色,太阳晒过还是黑色,患病时是黑色,死去后仍然是黑色。你呢,生的时候是粉红颜色,长大成人呈白色,惊恐时是青色,太阳晒过变为古铜色,着凉时转为黄色,死去后变为黑紫色,但你们为什么把其他人种都称为有色人种?”我们是有色人种,不需避讳什么,有色人种的肩膀上也扛着一颗脑袋,那颗脑袋里不是装着米粥。
我相信到过华府的人,都不会错过参观越战纪念碑(VietnamVeteransMemorial),这个越战纪念碑,极有特色,碑上刻着六万个越战殉难者的姓名。无论什么人到跟前,都有欲泣的冲动。林璎MayaYingLin)是这个纪念碑的设计人。她说:“我知道看到它(越战纪念碑)时,你会哭。不论你们怎样看待我的作品,只有每个人在看到这些作品时油然而生的切身感受,才是最后的评断标准。”
林璎也是ABC,1959年生于俄亥俄州,祖籍福州。她在耶鲁大学读大四的时年仅21岁,刚修了一门《哀思建筑》的设计课程。她以越战为题的作业,虽然教授只给了乙等的成绩。可是,当时正好越战纪念建造委员会征求作品,她便前往应征,结果作品幸运入选。当她的作品公开以后,曾引起一段不小的风波。虽然艺术界与新闻界均对她的作品赞许有加,但退伍军人协会却表示不满。他们指责这个设计是“耻辱的黑色伤痕”,并且从政治上施加压力,要求评审委员会更改原设计。委员会为慎重起见,重新仔细审阅了林璎的作品,审阅之后觉得仍然是一个佳作,就拒绝了退伍军人的要求。当时,内政部长华特还曾经出面,下令暂停工程进度,并要求在V字型建筑的中间,放一座雕像并悬挂一面美国国旗。
年轻有骨气的林璎,当时大学刚刚毕业,面临种种压力仍不肯妥协。她毅然要求撤回自己设计人的名字,因为,她觉得如此这般的要求和篡改,已经破坏了她的原设计精神,刻上她名字不但是个谎言,对她来说也是一种侮辱。在她的坚持下,插国旗之举取消,三位越战军人的雕像也被移往V型碑石的侧面。就是因为林璎的坚持原则和据理力争,我们才能看到华府今日的这个越战纪念碑,才能看到一位才华横溢的华裔女性令人绝倒的原创精神。
美国的人类文化学者班乃迪(Benedict)在他的著作《菊花与力》中认为,东方文化是“耻辱文化”,即拿别人的想法来作为判断是非的标准。常常可以听到父母对孩子说,“你做这种事会被别人笑死”,“这么做多难看?”,“你这样做,人家会怎么议论你?”其实,这不是正面告诉孩子他错在哪里,而是教他去在意别人的眼光,用别人的眼光作为自己取舍的标准。然后,父母的愿望,老师的意见,朋友的看法,社会的风尚,传统的价值观……,各种不同的力量纵横交错,令你眼花缭乱,六神无主。许许多多的人帮着你作决定,唯独你的自我不见了。过于在意别人的看法,是相当错误的,这种做法使孩子是非善恶的概念不清楚。如果是西方人,在责备孩子时,常常是说:“做人不可以这样”,直截了当地给出是非标准。这才是正确的教育方式。
华府越战纪念碑举世闻名,华府越战纪念碑的故事众所周知,林璎也被美国《生活》杂志评为“二十世纪最重要的一百位美国人”与“五十位美国未来的领袖”。林璎这一战打得漂亮!这是她的成功,也是她父母的成功。清代著名书画家郑板桥,曾在自己一幅画中题词:“一竹一兰一石,有节有香有骨。”这,不就是做人的道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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