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凡好文章都追求一种含蓄美──借物以抒情,即事以明理;情不显出,理不直指。我们在阅读时如果只是一般地“看”一下,就不可能真正了解作品的内蕴。要想穷通作品内蕴,必须下得三种功夫。
一曰“诵”。文字是意象符号,单用眼看难以“意象全出”。诵把死文字变成活音调,创造出一种进入佳境的氛围和契机。诵把眼、口、耳、脑诸感官都调动起来,其感受自然比“看一下”更为深刻。当我们诵着“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的佳句时,仿佛看到了静谧的松林、斑驳的月影,听得潺潺的泉声,嗅到醉人的松香,进而就会感受到诗人那种远离尘世闲适自得的情趣。诵读的过程,是一个细细品味、慢慢咀嚼、渐渐消化、默默吸收的过程。在思而不得其解的时候,反复诵读几遍,其意便能了然于心。对美文佳句低吟长咏,会觉齿颊留芳,久之,便潜移默化而为写作的灵气。
二曰“疑”。读书是一种融进了自己的感知、想象和理解的能动性行为。会读书者必会生疑。有道是“于无疑处生疑,方是进矣”。疑,可以消除误解,使真义得以从遮蔽中敞亮起来;疑,可以使思维触角深入“三昧”,从而逼近作者,产生共鸣。在读到“在我家的后园,可以看见墙外有两棵树,一株是枣树,还有一株也是枣树”(《秋夜》)时,一旦用心,你必然会生疑:讲究精练的鲁迅为什么要用这单调重复的语言形式呢?这和《社戏》里写“我”早年看戏,感到索然寡味却又焦躁不安地等待小叫天出场的那一段类乎罗唆的描写,是否有异曲同工之妙?反复追问探究,你定能参悟作者利用“繁笔”的语言张力表达孤独、寂寥的情绪,并使欲赞颂的枣树形象鲜明突出的匠心所在。读书是一种发现性活动。只有透过表层文字,对文章的意义作深层次的开拓,才能见人所未见,感人所未感。既 “学以聚之”,又“问以辨之”,才能洞开增知获趣之门。
三曰“评”。读书不是对文章原意的简单追索或还原,而是一种创造性活动。在深层探索的基础上,对文章做出理性的判断,写出评价性文字,这是阅读能力的质性表现。我们读书时,常常徜徉在风光绮丽的世界里,只觉得它美,却说不出它为何美,这说明还停留在“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必然王国。明白了文章原意之后,再探究一下作者对某一人生体验的表达底蕴和表达这种底蕴的艺术方式,将感悟到的奥秘转化为可供交流的语言(文字),就会实现读书的优化效应。也只有完成这样的转化,才能获得审美情感的同化、人格气质的升华和表达能力的提高。古人读书讲究“出入法”。始求所以入,终求所以出。入,则见得亲切;出,才读得透脱。既能“入乎其内”又“出乎其外”,这才是读书的最高境界。
诵,不是看,而是声情并茂地念。疑,不是一般地想,而是追问作者,同作者探讨。评,不是复述,而是评价优劣得失,揭示艺术规律。具备了这三功才能读出智慧,读出境界,读出一个灿烂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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