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弥留之际
[圣多美和普林西比]艾列格勒
再见!我等待死亡。你的错误不在这地方。
谁引导熔岩去崇拜冰雪?我不清楚。
冰雪,请冷却熔岩。啊,洁白的月亮!
你是我的死亡。再见,再见!我将要死去。
我不想埋进坟墓。我担心孤零零地躺在蛆虫中间。
灵魂曾经在烈火中生活,也该在烈火中
烧尽我失去了生命的躯千。
让自由的风儿把我冷却的骨灰
在整个国家里到处播撒,播撒。
我希望在一个无艰的空间生活:
在流水中,在大地里,在高空之下。
那时,大学生励志,——“啊,痛苦的慰藉!”
变得洁白,一如你少女的蛛胸,
我,成为流转的灰烬,人事不知,
我渗入你没有呼吸的心脏。
谁要是因找不到生命之路而彷徨,
它就会给他一个舒适的居住地。
(汪剑钊译)
【赏析】
《在我弥留之际》是艾列格勒最有名的作品之一,虽然同是死亡的主题,可是这首诗却没有《流亡者之死》的哀愁与挣扎,而似乎对死亡充满了憧憬。不仅如此,诗中的一系列意象也很有特色,例如将生命比喻为熔岩和烈火,将死亡刻画成冰雪和月亮,通过意象的逻辑推理而获得深切的心灵冲击。然而这首诗最值得一提的不是其死亡主题,而是诗中无处不在的空间感,就像乘着死亡的翅膀游遍了生前所不能到达的地方,移步换景,层层递进。
诗歌第一节,“熔岩去崇拜冰雪”,“再见,再见!我将要死去”,这是生与死的最后交互,就像死亡的旅程拉响了汽笛,生命的终点开启了另一个起点,没有对生的不舍与悔恨,只留下勃勃的兴致与期待。第二节的空间视角陡然转向坟墓,这是大部分死亡的最终归宿,而“我”不愿在坟墓中“孤零零地躺在蛆虫中间”,就将生命的躯干投向烈火,毫不犹豫地回到了旅程之中。第三节视角豁然开朗,“自由的风儿”将“我”的骨灰撒向“一个无垠的空间”,在死亡的旅程中总算回到了生前不能走遍的祖国山山水水。第四节中坦承死亡的旅程带来了多少慰藉,极乐之中失去了知觉,这是死亡的极致,旅途已接近终点。最后一节比较模棱两可,似乎是在探讨死亡旅途的终点与最终意义,然而其中的“你”是谁?为什么会“找不到生命之路而彷徨”?“舒适的居住地”指什么?这些问题的碎片都无法在诗中找到答案,只留下无尽的猜测和袅袅余音。
这首诗在空间的不断转换和伸缩中描绘弥留之际的濒死体验,将生者“找不到生命之路而妨徨”的惆张,严严实实地掩盖在自由洒脱的死亡之旅中,却又诱惑着来发掘欢欣之中的极度痛苦。这种反而言之的做法,更深深透露着一股发自骨髓的凄清。(刘云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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