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赋句有壮、紧、长、隔、漫、发、送合织成,不可偏舍。
壮 三字句也。 若“水流湿,火就燥”;“悦礼乐,敦《诗》《书》”;“万国会,百工休”之类,缀发语之下为便,不要常用。
紧
四字句也。 若“方以类聚,物以群分”,“四海会同,六府孔修”,“银车隆代,金鼎作国”之类,亦缀发语之下为便,至今所用也。
长
上二字下三字句也,其类又多上三字下三字。 若“石以表其贞,变以彰其异”之类,是五也。“感上仁于孝道,合中瑞于祥经”,是六也。“因依而上下相遇,修分而贞刚失全”,是七也。“当白日而长空四朗,披青天而平云中断”,是八也。“笑我者谓量力而徒尔,见机者料成功之远而”,是九也。六、七者堪常用,八次之,九次之。其者时有之得。但有似紧,体势不堪成紧,则不得已而施之。必也不须缀紧,承发下可也。
隔
隔句对者,其辞云。隔体有六:轻、重、疏、密、平、杂。 轻隔者,如上有四字,下六字。若“器将道志,五色发以成文。化尽欢心,百兽舞而叶曲”之类也。
重隔,上六下四。如“化轻裾于五色,犹认罗衣。变纤手于一拳,以迷纨质”之类是也。
疏隔,上三,下不限多少。若“酒之先,必资于?蘖。室之用,终在乎户?”。“条而来,异绿?之宛转。忽而往,同飞燕之轻盈”,“俯而察,焕乎呈科斗之文。静而观,炯尔见雕虫之艺”等是也。
密隔,上五已上,下六已上字。若“徵老聃之说,柔弱胜于刚强。验夫子之文,积善由乎驯致”,“咏《团扇》之见托,班姬恨起于长门。履坚冰以是阶,袁安叹惊于陋巷”等是也。
平隔者,上下或四或五字等。若“小山桂树,权奇可比。丘林桃花,颜色相似”,“进寸而退尺,常一以贯之。日往而月来,则就其深矣”等是也。
杂隔者,或上四,下五、七、八;或下四,上亦五、七、八字。若“悔不可追,空劳于驷马。行而无迹,岂系于九衢”,“孤烟不散,若袭香炉峰之前。圆月斜临,似对镜卢山之上”,“得用而行,将陈力于休明之世。自强不息,必苦节于少壮之年”,“及素秋之节,信谓逢时。当明德之年,何忧淹望”,“采大汉强干之宜,裂地以爵。法有周维城之制,分土而王”,“虚矫者怀不材之疑,安能自持。贾勇者有攻坚之惧,岂敢争先”等是也。此六隔,皆为文之要,堪常用,但务晕澹耳。就中轻、重为最。杂次之,疏、密次之,平为下。
漫
不对合,少则三四字,多则二三句。若“昔汉武”,“贤哉南容”,“我圣上之有国”,“甚哉言之出口也,电激风趋,过乎驰驱”,“守静胜之深诫,冀一鸣而在此”,“历历游游,宜乎凉秋”,“诚哉性习之说,我将为教之先”等是也。漫之为体,或奇或俗。当时好句,施之尾可也,施之头亦得也。项、腹不必用焉。
发
发语有三种:原始、提引、起寓。若“原夫”、“若夫”、“观夫”、“稽夫”、“伊昔”、“其始也”之类,是原始也。若“洎夫”、“且夫”、“然后”、“然则”、“岂徒”、“借如”、“则曰”、“佥曰”、“矧夫”、“于是”、“已而”、“故是”、“是故”、“故得”、“是以”、“尔乃”、“乃知”、“是从”、“观夫”之类,是提引也。“观其”、“稽其”等也,或通用之。如“士有”、“客有”、“儒有”、“我皇”、“国家”、“嗟乎”、“至矣哉”、“大矢哉”之类,是起寓也。原始发项,起寓发头、尾,提引在中。
送 送语,“者也”、“而已”、“哉”之类也。
虚 凡句字少者居上,多者居下。紧、长、隔以次相随。但长句有六、七字者,八、九字者,相连不要。以八、九字者似隔故也。自余不须。且长、隔虽遥相望,要异体为佳。其用字“之”、“于”、“而”等,晕澹为绮矣。
凡赋以隔为身体,紧为耳目,长为手足,发为唇舌,壮为粉黛,漫为冠履。苟手足护其身,唇舌叶其度;身体在中而肥健,耳目在上而清明;粉黛待其时而必施,冠履得其美而即用,则赋之神妙也。
凡赋体分段,各有所归。但古赋段或多或少。若《登楼》三段,《天台》四段之类是也。至今新体,分为四段:初三、四对,约卅字为头;次三对,约?字为项;次二百余字为腹;最末约?字为尾。就腹中更分为五:初约?字为胸;次约?字为上腹,次约?字为中腹;次约?字为下腹;次约?字为腰。都八段,段段转韵发语为常体。
其头初紧、次长、次隔,即项原始、紧。若《大道不器》云:“道自心得,器因物成。将守死以为善,岂随时而易名。率性而行,举莫知其小大。以学而致,受无见于满盈。稽夫广狭异宜,施张殊类”之类是也。次长、次隔。即胸,发、紧、长、隔至腰。如此,或有一两个以壮代紧。若居紧上及两长连续者,仇也。
夫体相变互,相晕澹,是为清才。即尾起寓,若长、次隔、终漫一两句。若《苏武不拜》云:“使乎使乎,信安危之所重”之类是也。得全经为佳。
约略一赋内用六、七紧,八、九长,八隔,一壮,一漫,六、七发;或四、五、六紧,十二、三长,五、六、七隔,三、四、五发,二、三漫、壮;或八、九紧,八、九长,七、八隔,四、五发,二、三漫、壮、长;或八、九隔,三漫、壮,或无壮;皆通。计首尾三百六十左右字。但官字有限,用意折衷耳。
近来官韵多勒八字,而赋体八段,宜乎一韵管一段,则转韵必待发语,递相牵缀,实得其便。若《木鸡》是也。若韵有宽窄,词有短长,则转韵不必待发语,发语不必由转韵,逐文理体制以缀属耳。若“泉泛珠盘”韵是宽,故四对中含发;“用”韵窄,故二对而已,下不待发之类是也。又有连数句为一对,即押官韵两个尽者。若《驷不及舌》云:“嗟乎,以??之足,追言言之辱,岂能之而不欲。盖窒喋喋之喧,喻骏骏之奔。在戒之而不言。”是则“言”与“欲”并官韵,而“欲”字故以“足”、“辱”协,即与“言”为一对。如此之辈,赋之解证,时复有之,必巧乃可。若不然者,恐职为乱阶。
凡赋题有虚、实、古、今、比喻、双关,当量其体势,乃裁制之。
无形像之事,先叙其事理,令可以发明。若《大道不器》云:“道自心得,器因物成。将守死以为善,岂随时而易名。”《性习相近远》云:“噫!下自人,上达君。感德以慎立,而性由习分。习而生常,将俾乎善恶区别。慎之在始,必辨乎是非纠纷”之类也。
实
有形像之物,则究其物像,体其形势。若《?尘》云:“惟?有光,惟尘是依。”《土牛》云:“服牛是比,合土成美。”《月中桂》云:““月满于东,桂芳其中”等是也。虽有形像,意在比喻,则引其物像,以证事理。《如石投水》云:“石至坚兮水至清。坚者可投之必中,清者可受而不盈。”比“义兮如君臣之叶德,事兮因谏纳而垂名”。《竹箭有筠》云:“喻人守礼,如竹有筠。”《驷不及舌》云:“甚哉言之出口也,电激风趋,过乎驰驱。”《木鸡》云:“惟昔有人,心至术精,得鸡之情”等是。“水”、“石”、“鸡”、“驷”者实,而“纳谏”、“慎言”者虚,故引实证虚也。
古昔之事,则发其事,举其人。若《通天台》之“咨汉武兮恭玄风,建曾台兮冠灵宫”。《群玉山赋》云:“穆王与??之伦,为玉山之会。”《舒姑化泉》云:“漂水之上,盖山之前,昔有处女”之类是也。而白行简《望夫化为石》无切类石事者,惜哉! 今事则举所见,述所感。若《大史颁朔》云:“国家法古之制,则天之理。”《泛渭赋》云:“亭亭华山下有渭”之类是也。又有以古事如今事者,即须如赋今事,因引古事以证之。若《冬日可爱》引赵衰,《碎虎魄枕》引宋武之类。而《兽炭》未及羊?,《鹤处鸡群》如遗乎嵇绍,实可为恨。
比喻有二:曰明,曰暗。
若明比喻,即以被喻之事为干,以为喻之物为支。每干支相含,至了为佳,不以双关。但头中一对,叙比喻之由,切似双关之体可也。至长三、四句不可用。若《秋露如珠》,“露”是被喻之物,“珠”是为喻之物,故云“风入金而方劲,露如珠而正团。映蟾辉而回列,疑蚌割而俱攒”、“磨南容之诗,可复千嗟。别江生之赋,斯吟是月”月之与圭双关,不可为准。
若暗比喻,即以为喻之事为宗,而内含被喻之事。亦不用为双关,如《朱丝绳》、《求玄珠》之类是。“丝”之与“绳”,“玄”之与“珠”,并得双关。“丝蝇”之与“真”、“玄珠”之与“道”,不可双关。而《炙?》云:“惟?以积膏而润,惟人以积学而才。润则浸之所致,才刚厥修乃来。”《千金市骏骨》云:“良金可聚,骏骨难遇。传名岂限乎死生,贾价宁亲乎金具。”或广述物类,或远徵事始,却似古赋头。《望夫化为石》云:“至坚者石,最灵者人。”是破题也。“何精诚之所感,忽变化也如神。离思无穷,已极伤春之目。贞心弥固,俄成可转之身。”是小赋也。“原夫念远增怀,凭高流眄。心摇摇而有待,目眇眇而不见。”是事始也。
又《陶母截发赋》项:“原夫兰客方来,蕙心斯至。顾巾橐而无取,俯杯盘而内愧。”是头既尽截发之义,项更徵截发之由来。故曰新赋之体,项者,古赋之头也。借如谢惠连《雪赋》:“岁将暮,时既昏。寒风积,愁云繁。”是古赋头,欲近雪,先叙时候物候也。《瑞雪赋》云:“圣有作兮德动天,雪为瑞而表丰年。匪君臣之合契,岂感应之昭室。若乃玄律将暮,曾冰正坚。”是新赋先近瑞雪了,项叙物类也。入胸已后,缘情体物,纵横成绮。六义备于其间,至尾末举一赋之大统而结之,具如上说。
自宋玉《登徒》、相如《子虚》之后,世相放效,多假设之词。贞元以来,不用假设。若今事必颁,著述则任为之,若元稹《郊天日祥云五色赋》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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