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从青春的指尖悄然滑过。寻着梦,撑一只长篙,向青草更青处慢溯。满载一船星辉,在色彩斑斓里放歌!那已然渐行渐远的,不仅仅是回不去的过往,更有与生命同行的当下。
记得高中语文老师梅伟说,其实吧,我们每个人从呱呱坠地的那一瞬间,就已经一只脚迈进了坟墓,另一只脚只不过有些倔强而已。成长总是伴着死亡的阵痛,或完美、或落寞地谢幕。关键在于你如何其间的过程。
成长,一直没有那么简单。虽然,春花秋月,四季轮换,岁岁年年花相似,但却年年岁岁人已不同。
我,一个孤独的女孩,心高气傲,内心卑微。没有风华绝代的容颜,没有家世显赫的背景,更没有才华横溢的心性。有的,只是像小草般的卑微,野花般的寂寥。
和雨行大哥谈及死亡,谈及记录人生。不由地感慨,原来,手中的笔,也是一种生命的载体。
我写日记的习惯,应该从我的十岁就开始了。缘于那年的生日,竟然没人想起。而我自己,也弄不清到底是哪年、哪月、哪日。以至于后来每年老师统计出生年月时,我的生日,就由正月十九变成了二月十九,再变成了现在的四月初七。
那个时候,总觉得自己是多余的一个。当我回到这个让我全然陌生的家里,一切似乎都与自己无关。不像外公家那高高的山,朗声歌唱,就能听见自己的回音;清凌凌的溪水,倒影着儿时调皮的快乐。面对突如其来的姐弟,面对我惯称"二姨和郑叔叔"的爸爸、妈妈,一切都是那么地别扭和不适应,童稚的的脑袋里更多了很多很多的疑问。
封闭的心思,孤傲的性格,住进了小小的心房。结结巴巴的说话,遭到姐弟或其他小朋友的嘲笑,更遭到父母的打骂。与人交流,对于而言,显得是如此的困难,如此的苍白。只有在课堂上,在老师慈祥地目光里,我才敢大胆而声音响亮地回答老师提出的问题。
当手握笔的瞬间,轻触干净而素洁的纸张,我的内心就有了一种想倾诉的欲望。每天埋头在本子上,划来划去,写写停停。那种感觉特别的好。虽然那时还不曾认识很多的字,也想不起来华丽的辞藻,就这么天马行空地瞎想、瞎写。
后来,我用姐姐写完了的作业本,开始歪歪扭扭地编织只属于自己的一方净土。那些简单的字符,隐藏着一个小女孩愉快而悲伤的心事。姐姐总说,那些废弃的本子,你拿它有什么用呢?她哪里知道,那藏在身后、不愿示人的破旧本子对我却是握在手心里的宝呢。
一本又一本写完,便用母亲的针线,一针一线贯穿成册。在我眼里,我的日记本,比隔壁女孩炫耀的硬壳笔记本要漂亮多了。
把日记小心夹杂于一年读完的书中间,然后垒放在小叔废弃的书柜里。看见它们安安静静地躺在岁月的末端,心里的快乐就像振翅高飞的鸟儿,直冲云霄。那个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已经爱上了文字、爱上了写日记。
假期,总是忙忙碌碌,疲于劳作,好不容易从别处借来书,也只能偷偷地怀揣着。只有趁家人不在的时候,才能够如饥似渴地默读。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要提高警惕,免得父母看见了说我偷懒,又要横遭指责和打骂。
小学读完,班主任寇建华老师送了我一个小小的笔记本,甚是精巧。我望着老师,望着如获至宝的笔记本。感激中畅想着自己的未来。渴望有一天,也能像老师那样戴着眼镜,文质彬彬、博学多才。老师说,你的毛笔字和钢笔字都写得很好,你就在这本子上练吧。他说,我相信你会成为一个有着丰富内涵和气质的女孩子,而要做到这一点,就要不断地读书,不断地提升自己。
上了初中,我就开始积攒生活中的零花钱,哪怕是一两毛,甚至是几分钱。每当积攒起厚厚的一叠零钞,我就会跑到商店,买回和老师送我的类似的硬壳笔记本。虽然也想买带锁的那种,但终因价格不菲而作罢。
那时,初中班主任童元勇老师对我们说,期末考试能进前十名的,学校准备奖励一个带锁的笔记本和一支五块钱的钢笔。于是我仿佛打了兴奋剂,每天全神贯注地听讲、背书、写作业,朝着老师期许的梦想不懈地努力。
初一期末,果然不负所望,我获得了年级的前十名。终于领到自己中意的笔记本和那支钢笔,我欣喜若狂,连忙跑到附近商店,为自己买了一瓶碳素的墨水。洗干净笔管,吸进散发着浓浓墨香的墨水,往笔记本上一写,那钢质的声音轻漾在光洁柔滑的扉页上,宛如湖面上荡起双桨悠然划行的小船。
那时,班主任对我特别的眷顾,手把手地教我学习钢笔字、毛笔字,而且还教我绘画。只有写得了一手漂亮的钢笔字,才不会侮没了那么漂亮的笔记本。由此,记日记成了我心里最美的风景。
闻着那一纸墨香,醉了冬日,醉了暖阳,更醉了那颤动的心房!剪一心明媚,与谁相约。掬一捧澄澈,清透如泉,冰清玉洁,如玉如兰。心静似水,恬淡清欢。
高中时,有时会捡拾起那些别人肆意丢弃的机读卡,随手记下令人眉飞色舞的趣事、或者记下哪位同学让人捧腹不止的糗事,或者记下自己的梦想,然后,折成纸飞机,奋力一掷,希望能飞过那高高的围墙,穿过风,越过雨,邂逅一朵湛蓝静放于春日里的世外桃花。多希望能把每一个清晨都点装成淡雅素裹的天堂,然后拥着一脸的明媚,像蜻蜓一样长出一双会飞的?膀,翻过一页页旧事的口岸,飞向那片花开的海洋。
我已把梦想交付于染指的朝阳,生命有了一抹青春的亮丽。理想的飞鸟衔着那一份雀跃,腾空冲破云宵,划出一道不知天高地厚的执着。
由此,梅老师说,我是个高傲的女生,有空灵的眸子,拥有泛滥的思维,灵性的语言,淡淡的忧郁和寂寞。一堂堂的语文课,他许我看课外书,并借给我一本本散文集,诗歌集。作文课,不出半个小时,轻松就交差了,每次都当作范文来读。
这样的偏爱,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使得我成了偏科的头号人物,数学、物理、化学一败涂地。但我全然不顾,终不改对文字嗜命般的偏爱。
书和文字占去了我很大的空间和时间。不怎么去买吃的,买穿的,却喜欢蹲在书摊前,看上一下午,甚至一整天。临走的时候,才用揣着的两块钱,买了一本读者杂志。
读完一句话,看完一篇文章,品完一本书,已习惯随手记录在笔记本上。或是摘录精彩的语句,或是畅写自己的思想,或是抒发内心的感受。这样的习惯,一直坚持到现在。
大学,买不起书,就拿着为数不多的生活费,去书店租书看。同时,也会分一半钱去网吧,混迹网络,写些无关痛痒的爱情。有时也会愤青于社会的肮脏,信口青春的大言不惭。
工作后,忙于生计,内心那点蠢蠢欲动的心魔安静了两年。但某一天,望着那一树树木棉花,火红的花朵刺痛了我内心的蛰伏,于是心底的那些文字开始死灰复燃。从此,每每做完事,我就安静坐在电脑边上,网耕不辍。即便在没有网络的环境里工作,我也要忙里偷闲,敲打出一个个字,一篇篇文章,然后保存,等空了拿笔纸抄写下来,或者用优盘拷贝。周末,凌晨一两点,再腾挪到博客之上。有时,QQ空间里的日记,写了又删,删了又写,反反复复,周而复始。总是怕被人窥见了自己掩藏多年的心事。
然而,当文友说,你很具有文字功底,很有潜质的时候,我只能抿嘴沉默不语,因为我知道,这不是天赋,只是成长中的一种病态而已。
但我依然坚持。这样的写日记,这样的记录,只关乎自己的心路,只关乎个人的性情,应该和别人无关。
算起来,这样的习惯已经有十八年了。中途曾因老肖的过世,让我一度没有提笔的勇气。值得欣慰的是,最终这习惯还是坚持了下来。当自己寂寞的时候,当自己愤懑的时候,文字成了我唯一的朋友,唯一的恋人。文字馈赠给我的,便是内心的充盈和喜悦。
年前,刻意回家寻找那些成长的痕迹,翻开那些笔迹笨拙的小时候,我兀自笑了。翻阅学生时代的青涩,那些迷茫,那些纠结,那些疼痛,那些一脉相承的秉性,隐然在我的身上继续流淌着。
看着那些泛黄的页面,虫叮鼠咬,惨不忍睹。那些久违的心迹,仿佛一颗颗挣扎着想要复活的种子。父亲说,把这些废纸破书拿去卖了吧。凝视着沾满灰尘的字迹,如同那个晦暗冷寂的自己,穿越时空站在面前,冷冷地问我,你,还好吗?
随着父亲的麻布口袋装扎完毕,我明白,那些东西已经走远,再也回不来了!那些青涩的文字,那些晦暗的青春,早已渐行渐远走出了我的生活,我需要重新执笔,挥洒出新的精彩。
青春,化作指尖蕊,岁月,伴着彩云飞。我渴望手中那一支笔填满人生的绚丽,记录下一个平凡女孩真诚的梦。不指望如司马迁著书立说成名扬千古的《史记》,也不指望像海伦凯特那样,成为一代励志的名家。我,只想成为我自己。
只愿那些文字,能如影随形陪伴着我,让我蜕变成一个安静,恬淡、从容的女子。行走在陌上红尘里,不惊、不喜,淡然、宁静,悠然惯看花来花落,静心倾听涛起涛落,闭目畅想云卷云舒。在深邃的时空里,轻挑慢捻,闲庭信步……
抚摸一笔婆娑的质感,轻漾在灯火阑珊处,看尽花落灯残,看尽烟散云灭,不知道兰亭楼阁处,那蓦然回首到的,会是谁呢。真想,真想把心事装进你的春天,慢慢沉睡于你那宽厚的臂弯。
人生,不就是在指尖上袅绕青春的疼痛么?成长,苍老了一季风华,静听步履匆匆,或忙忙碌碌,或闲闲散散,不知来路,也不知归途,却无意间在春风秋雨中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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