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夏家的樱花开得银白一片,夏家二小姐夏青荷正在偷偷躲在秀楼上看父母为本人选的夫君。
十八岁的夏青荷诞生于相府之家,江南的水孕育出如一朵出水芙蓉的相貌。十五岁时,提亲的人才破门槛,但夏青荷始终摇头,那些出生官宦的花花公子哪里配得上如明珠一样的她?七岁研习字画,十二岁弹得一手好的古筝,吹埙弄月的晚上,能把鸟儿引来唱歌,夏青荷是上天送给夏家的一份薄礼,夏祖彦曾说,“我的女儿,我要亲身为她跳一个如意郎君”
此时站在楼下的少年,是兵部尚书的儿子吴子规,她一袭白衫,谈吐儒雅,上至远古,下至本日,居然无所不知。夏青荷写了纸条给丫鬟,让她传给老爷看,那上面写着:他只是善言谈,为父不妨考考他诗律书法可好?
在抬头,楼下宣纸已铺开,先画了大朵莲花图,又让莲叶上有一支漂亮的蝉,提笔落字时,夏青荷已是惊艳,那腕劲之妙,那字体之风,那柳体之秀,几乎让她不能不说一个好字,当下扭身羞答答走了,只对自己的娘说了一个字:好。
一个月之后,子规家下了聘礼,两家可说是门也当户也对,十八岁的夏青荷跟十九岁的吴子规算得是郎才女貌。定亲宴上,两个少年第一次相见,固然隔着竹帘,吴子规还是看清了帘内那闭月羞花之人,不禁得心动,似千万只小鹿在心里撞着,于是唤书童拿砚来,取出自己的那一柄西湖绣扇,正面是一朵正要开放的莲,背面他想了想,写下五个字:已然多健忘。
把扇面交给了夏青荷,夏青荷看了,不理解,但仍是看了喜欢,他是要忘了什么?
自己这霎时间的惊喜交加?还是要望过去的岁月?
爱好的,是那扇面正含苞欲放的莲,那莲不恰是自己吗?
十八岁的?女夏青荷,把自己最新手绣的肚兜交给吴子规,回身进屋,那上面,是一对如意鸳鸯。
二、
婚礼是定在隔年的春天的。
佣人们忙得仰面朝天,夏青荷是个抉剔之人,就是一双粉色修鞋也要出个样来:那鞋面是鸳鸯戏水的,那对鸳鸯,一个要飞的,一个要游的。鸳鸯要五色,彩玉透清波,摩绣鞋尖处,防备走路磨。配景需如画,旁边红莲花,莲心用金钱,
莲瓣用朱砂。夏青荷是这样精心而喜悦地筹备着自己春天的婚礼,那把画了莲花的扇子,由于有了公子的题字,她更分外地爱护起来,警惕的放在自己的梳妆台上,天天要看上多少百回吧,但他为什么要写“已然多健忘”呢?
夏青荷想,新婚之夜,她定要含羞带笑问一问自己的夫君。
离结婚还有一个月时,杭州城降了春天第一场雨,那雨大的惊人,搀杂着电闪雷鸣,那一夜,吴子规家被满门抄斩,灭了九族。但吴子规那夜在灵隐寺上香,所以,逃过一劫。那夜之后,吴子规逃离杭州城,随身带着的货色,只有那夏青荷绣了鸳鸯的红肚兜。
第二天,夏青荷的父亲来到她闺房,夏青荷正亲手绣自己的鸳鸯枕头,一个愣神,却把针刺进了手指,血染红了那朵要开的莲花,父亲隔帘说:女儿,不要绣了,用不着了。
夏青荷在床上整整躺了一个月。一个月后,面如死色,她以为,吴子规亦是被斩杀之人,她没想到自己命如此苦如斯硬,还未婚嫁,就把夫君一家全体克逝世了,去灵隐寺上香算命,那已百岁的老和尚说,,“姑娘,你红颜薄命,只能受青灯之苦。”一句话点通梦中人,夏青荷回家,跪别父母,只身去一个尼姑庵里过青灯岁月,娘哭着说:“哪有相府女儿出家的情理?”夏青荷沉着着一张脸:“我已心如死灰,如留我在家中,或在把我许给其余人家,我就是那秋天凋落的荷,是那青灯最后一息光,立刻就到人生的冬天。”
杭州城樱花开得最残暴的那年,二十岁的相府千金入了佛门,空灵师太为她剃度时,看她青丝三千又浓又密,又看到她手里始终拿一把莲花扇,空灵师太说:“檀越,你的尘缘未了啊。”
夏青荷的一滴泪,落在那莲花扇上,那朵没开的莲花,更加粉红娇妍,她未了的尘缘,就是那曾经让她魂牵梦萦的少年吴子规啊。
三、
此时,吴子规在金陵一家私塾里隐姓埋名做了人家的先生,他对天长叹:“夏青荷啊,今生咱们是无缘,待到下世吧。”
三年从前,二十三岁的吴子规仍然形单影只,他不敢回杭州城,不敢打听夏青荷的新闻,那相府的千金,想必已经做了哪个达官的夫人了吧?
手心里的红肚兜已经褪去了色彩,他想起曾经赋予夏青荷的那个扇子,不知此时夏青荷读懂了那句话的含意不啊?
那下半句,就是“惟不忘相思”啊。
是啊,未然多健忘,哪怕灭门之恨,哪怕骨肉相离,但怎抵得那相思之苦?没想到一语之间竟然成了语!他在金陵,哪里晓得夏青荷在青灯下得寂寞?二十二岁的夏青荷,体弱多病苍白着一张脸敲打着木鱼,他的身材是越来越不好了,经常会在诵经时晕倒,父母来接她几回,让她还俗,她一笑:“我还俗,只有一个前提,再见我的夫君。”父母惨然一笑,那少年吴子规,早就命归西天了啊。
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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