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很冷,西北风呼呼地叫,棉花团样的雪花纷纷扬扬地飘。
今天村长的大女儿出嫁,村民吃完酒,没散,聚在村长的家门口等着看新娘。
此时噼哩叭啦的鞭炮响了。鞭炮把地上的雪花炸成了一团团的白雾。锣鼓、唢呐也响得极急。
新娘还未出屋。
看热闹的村民的身上便落了一层雪。他们冷得缩着脖子,双手插在口袋里,或缩在衣袖里。有一些女人裹着头巾。没裹头巾的女人,耳朵冻得红通通的。
美红没裹头巾。
站在美红身后的黑子很心疼。黑子很想把揣在怀里的红头巾掏出来,给美红裹上。黑子昨天就给美红买了条红头巾,可没机会给美红。
新娘终于出来了。新娘穿着大红的棉袄,蒙着大红的头巾,穿着红裤子,蹬着红靴子。新娘一身红。新娘的脸也是红的,眉眼也是红的。红红的新娘很漂亮。
美红说,新娘真好看。
黑子想说,你比我姐好看多了。这话在黑子的喉咙口打了个旋,又咽回肚子里去了。
红得耀眼的新娘在一阵喜庆的锣鼓声中,渐渐远去了。
雪花仍在漫天飞舞。
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
村民们渐渐散了。黑子一直跟在美红身后,美红也发现了身后的黑子,知道黑子有话跟她说,便拐进了村后的树林里。树林里没人。树林里也极静,听得见雪花落在树枝上的扑扑声。美红走到一棵老槐树下立住了。
片刻黑子也来了。
黑子从胸怀里掏出条红头巾,递给美红,说,喜欢么?瞧你耳朵冻的。
美红接过头巾,嗯了一声。美红把红头巾蒙在头上,转了个身,问,好看么?
好看,好看,比我姐好看多了。黑子把憋在肚里的话终于说出来了。
一只松鼠蹿上了树枝,树枝上的雪花落了两人一身。黑子忙给美红拍雪花。黑子闻到了美红身上的香味,黑子说,你身上的气味真好闻。
美红的脸上飞起两朵红晕,骂,不害躁。
你的脸一红,更好看了。黑子亮闪闪的眼睛痴痴地粘在美红的脸上。美红娇羞地垂下脸。
两只麻雀在头顶的树枝上叽叽喳喳地叫,欢蹦欢跳的。
美红说,好冷,你回吧。
黑子说,不,不冷,真的不冷。
还是走吧,有人看见了不好。
黑子说,这大雪天的,没人来。
美红扭头便走,我还要洗衣服呢,蒙着红头巾的美红走在雪天里犹如一团跳跃的火焰。美红走得不见影了,黑子才走。黑子踏着美红的脚印走。黑子身后只留下一串脚印……
后来,黑子十八岁那年当兵走了,但他和美红通了三年的情书。
黑子退伍回家的这年,年三十的晚上,黑子的娘说,明天你就又长大一岁了,黑子则立马说道,那俺可以娶媳妇了。呵呵呵!好!好!好!赶明儿,让你三婶给你说一个,娘笑着答应。不劳烦三婶了,俺只要美红。什么?你说你要谁?黑子的爹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美红啊!黑子答。不行!黑子的爹否定的十分坚决。为啥呀?俺就是喜欢美红。我说不行就不行,黑子的爹甚至摔了酒杯。黑子不知道爹为啥那么生气,一赌气,饭也不吃了,摔门进了自己的房间。
黑子的娘好半天才敲开了门。然后,黑子的娘给黑子讲了个故事,原来,美红的太爷爷在解放前是个大地主,而黑子的太爷爷则带头闹革命,打死了美红的爷爷,从此,两家结下了世仇。就因为这个,所以黑子的爹不同意黑子和美红相好。
那是你们老一辈的恩怨,怎么能够牵扯到俺们身上呢?黑子气得狠狠捶了下自己的头,“唉——”地一声长长地叹了口气。
黑子最终扭不过爹,与邻村的一个姑娘定了亲,就在黑子当年底要成亲的头一天,一大早,黑子就被一阵呼天唤地的哭声吵醒了。黑子一听,是美红的母亲在哭。黑子忙起了床,循着哭声跑去,到了那棵老槐树跟前,黑子的腿就软了,一屁股坐在雪地里。
美红把黑子当年送她的红头巾剪成一长条一长条的,当做绳子,把自己挂在了老槐树的一根横着的树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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