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间以手表,钟摆来告诉我它溜走的那么快时,我却在迷茫的过着它。现在酒杯里的空气和液体告诉我,醉了就是虚度了它,醒着你也是在虚度它。它一瞬间可以造就几个伟人,也可以一瞬间毁了千万个普通人,它不是核弹,它是时间。是我们早就了它,但却要它来毁掉我们。
有时候,昨天,未来,它都在。我真想把它践踏在我脚下,然后压扁灌入酒瓶让它袖珍让它停止。我想我喝醉了。
当醒来时,听到的不是悦耳的声音,而是一些撕心裂肺的声音。
今天又去世了一个人。我看见他那皮肤拉拢在一起,头发白了一塌糊涂,和他那张遗照有种天鹅遇上癞蛤蟆的感觉。他们烧了香,念了一些喃喃,点燃了鞭炮。一张裹尸布,一个人,一个担架,一个熔炉。火花在里面燃烧,灵魂在烟囱上逃向了天堂里。在这里他不是唯一 ,我在这里看见很多灯灭了。有时候也会看见自己那盏。
我把盒子给了他的妻子,她妻子哭红的眼珠,血丝可见。我也只是送了句节哀顺变。安慰的话在这个时候是多余的了,根本没有作用。但人们总是把这些当成口头禅,不过说的好听顺耳罢了。
我的白天时间,我的时间就是送走灵魂,我不管他们去向何处或者有没有灵魂。我的白天时间就是穿着工作服,拉着担架,把担架的灵魂推进熔炉里净化,躯壳留着人间。还记得第一天进来这里工作,恐惧倒没有,就是好奇。可是当那冷的脸,冰的身躯遇上那火热的熔炉还有那哭哭啼啼的眼睛时。我恐惧了,但自我安慰就很快平复了。人总会把死的感觉避讳去,逃避去,因为怕失去。我想的是有一天也许我也要被推了进去了,不知道会不会疼呢。也许有灵魂那该多好,有灵魂就有记忆,那就等于还是另一种活着。
慢慢地当职业习惯了,也就麻木了,那一双双真情或假意的泪珠甚至可以分别出来,那一次次送走也变得像生产线的机器人一样。
有次凌晨我忽然傻傻的跑到墓地上面喝酒,和一个不认识的灵魂的墓碑聊起了天。喝醉了,就在墓地里睡了,不知道为什么那天晚上睡得很踏实。以后就习惯性的去墓地喝酒了。
做了一年后,家人劝我不要做了,毕竟难以启齿的工作。我告诉他们我已经习惯了,我想继续做下去,他们也就没有再反对。
我觉得在这里好像永远不会事业,我是个习惯乐于稳定的人。有时候想自己有个家,每次当对相亲的人说,我是火葬场工作的,对方不是不喜欢就是父母反对。有时候就是这样,每个时代都有不合群的事和被人忌讳的职业。有时候心烦就去墓地里把酒杯里的液体和空气灌入身躯里,用来麻醉大脑,达到逃避的墓地。每次从墓地醒来,总感觉孤零零的,或许以后我也是这里的一块墓碑吧。不知道会不会有人陪我喝酒呢?
那年夏天我认识了她,她是那种皮肤很白,基本不用化妆都很可爱漂亮的女人,笑起来很纯很真实。看她总喜欢穿着帆布鞋,牛仔裤,格子衬衫。刚开始我还以为她是高中生。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看上我,我们糊里糊涂的交往上了,没有轰轰烈烈的爱,也没有那些电影,零食,衣服,人民币堆出来的浪漫。我告诉她我在这样的地方工作时 ,她笑着说那哪有什么,你又不偷不抢。
我和她最刺激的事就是约她在墓地里喝酒,她竟然答应了。她是那种很随心的女人,我们一起聊天,然后依偎的睡着了。
有时她会做一些饭菜带给我,我总笑着和她说不要经常来,会晦气的。她说要是晦气我就一辈子赖上你了。有天她来这里送饭忽然问我,假如她死了是不是也是这样被推进去,然后一撮灰出来的。我顿时哽咽了。她笑了笑,敲了一下我的头,对我说干嘛那么难过我们还有时间呢。我想或许时间眨眼就过了,总是时间把我们带来把我们带去。
有天我把最亲爱的人推了进去,我没有哽咽没有哭,我低声问她,要是疼就告诉我,我把你拉起来。我看着那张熟悉的脸,那张会笑的脸,不过已经是过去了。我摸着她的手,忽然觉得她的手那么冰冷,冷到了我的心底。我一直拉着她的手,我看着她,亲了她冰冷的唇,我愚蠢的想把我的唇温蔓延给她。她一动不动,我想她的灵魂就在我身边吧。我抱起了她,忽然觉得她那么的重,我几乎迈不开步,我多希望时间被袖珍起来,多想把时间泡到酒里,让它喝醉了然后把时间倒退到我和她活泼的时候。我把她抱到熔炉面前的柜子里,放了那冰冷的身体。面前的火变得那么黑暗。最后我再次低下头问她,如果热如果疼你就起来吧好不好。眼眶里的泪水控制不住流过我的皮肤,我合上柜门,多想她起来叫我一声。我合上了柜,推了进去。我连忙跑到后面的窗口,我看着她身体被火包裹着,我想她应该很温暖的。她的灵魂是不是跑了,顺着烟囱跑了。我拿着盒子,把躯壳装好了。她走了,认真的走开我的世界。那天晚上她在医院告诉我,要我亲手推她进去,不要我哭。当她闭眼时,我忽然明白痛苦竟然会催生潺潺的泪水,我失控的呼喊着她的名字,摇摆着她的身体,我希望她睁眼看看我的无助。时间给予了她病痛,还把她夺走了。我恨时间,很它的存心不良。
我把盒子里的她系上蝴蝶结,她说她小时候最喜欢蝴蝶结了。我帮自己和她买了很小的墓地,她说喜欢狭小的两人空间,何况死了也用不了那么大位置。我亲手把她放在左边,她坐车总喜欢挑左边的有窗户的座位。
我每天都去陪她聊天,有时候也和她喝酒。摸着我们两个人墓碑感觉很踏实,我对她说我很快就可以给你戴蝴蝶结了。
直到现在我感觉不行了,心脏感觉快停了,我能想象被推进去的感觉,能想象和她在盒子里相会的感觉。
时间里有很多空间,很多故事,很多未来或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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