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叶红于二月花”，“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这是什么季节？泪眼问花花不语，我想，这是妈妈离开我的季节。---题记

永远忘不了那一天。被病痛折磨了你好多年，临走前依旧很痛苦，每十分钟就会抽搐一次，每次会持续十分钟。对于妈妈来说是种折磨，对于我来说何尝不是一种煎熬，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药物早就对你起不了任何作用，一心求死，只为解托。人总是自私的，我也不例外。宁可拼尽所有也不忍心放你走。

马上春节了，这是第一次没有你的春节。

距妈妈去世已经有几天了，我确定我已清醒，可潜意识里觉得妈妈还在，这也是我为自己为什么一直不能痛快哭一次找的理由。

黑云压城，沉闷的透不过气。葬礼当天，雪白的灵幡飞扑飘舞，香烛的气味沉闷闷地熏人，灯光在明也显阴森。发生的一切，我只觉得是在梦里，静静的等待醒来。像往常一样，妈妈轻声的唤我起床，发现不过是梦一场。

家里来了好多人，都说是送妈妈最后一程。有的跪在灵柩前嚎啕大哭，有的在旁边泪流不止。所有人都不明白我是怎么了，都说我是不是傻了。不说话，不哭泣。我也不明白他们怎么了，明明是场梦，干嘛那么认真？

云朵终于承载不了雨水的重量，一场意料的凄雨倾盆而下。空气中悲凉的味道愈来愈浓。秋风凛冽，肃杀之意独浓。大姨说：“连老天爷也在为我妈哭泣。”

始终记得，妈妈的手突然脱离我的掌心，就像一只濒死的蝴蝶，无声的飞离。那一刻，我的脸突然苍白，想要叫喊跟呼唤，却无法发出半点声响。

秋风掠过，叶子眷恋不舍飘然落地。

不吃，不喝，不睡觉。不吵，不闹，不说话。不悲，不喜，不哭泣。这样的我，吓坏了所有人。三哥，握着我的肩膀狠狠的摇晃，说了好多话，一句也听不进去。第一次看到爸爸像个孩子似的在我面前哭。在心里，爸爸就是一个不会流泪的人，我被吓到了，眼角渗出了泪水。

秋雨潇潇。枯残枝叶。枫叶红了，菊花开了，你却不在了。

遗体告别是看到妈妈的最后一眼，脸上倒看不出什么痛苦的表情，像是平日睡着了似的，宁静安详。

直到妈妈的骨灰安葬后，我才明白，梦魂纵有也成虚，所有的刻意和压抑在那一刻无声的崩溃。任凭眼泪纵流，哭得哽咽不能言语，咬破了嘴唇，也不愿发出哭声。

有人说：“人死后是有听觉的，有视觉的，人走向黄泉路上的时候。如果听到自己心爱的人哭，那么她就会回头，一回头，就上不了天了。”我讨厌迷信，但却对这句话深信不疑。

生前妈妈对我说：一定要照顾好自己身体，不要像我一样。当时她说话时的语气轻而缓，如今想来却直刺心里，轻轻地却又狠狠的锐利。她生前对我所说的话，回忆起来都是刻骨铭心的——疼。

天阶夜色凉如水，月光从窗前倾泻而下，如开了满地的梨花。没有妈妈在的中秋节，月亮都如此残缺。

我的心，曾经火热地揣在胸膛里，滚烫得无处安放，急不可待地与你分享这温度，从没想过它会随着你的离开渐渐冷却，冷到只能自己环紧自己，小心翼翼，唯恐连着仅有的暖意也如你身体般守也守不住。

妈，你怎么忍心，这么狠心的丢下我。小的时候，我得了一场大病，医生说九死一生，亲戚朋友都劝你放弃，是你和爸爸坚持要医治，倾尽所有，负债累累，我才幸免于难活到现在。如今我长大了，到了我回报你的时候，可是……这就是所谓的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么？

妈，大人是不能说话不算数的，你不是答应过我要看着我结婚么？可你呢，我还等着我的孩子管你叫姥姥呢！知道你最惦念的就是我的婚姻大事，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幸福，即便现在我还不知道幸福在哪里。

妈，你一走了之，塞给我这样的结果，让我不得不接受也由不得我拒绝。就留我一个人面对这陌生的人世间，没有你的日子毫无生气，我只能苟延残喘的活着。

在过几天就是你的生日，我们说好的，这一次要好好的给你过一次。你说：生日有什么好过的，指不定能活到那时候呢。我生气的斥责你胡说。结果你却预言了自己，果真没等到生日之时你就走了，这是干嘛？是想证明自己的先见之明么？我不要你的先见之明，我要你陪我过“你的生日”！

我早知会有这一天，我以为我做好了一切准备，可以坦然，淡然，顺其自然的面对一切。我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你在我心里的重要性。对于别人来说你是一个人，对于我来说你是整个世界，世界已不在，叫我如何存在？

浅浅的秋光，自稀疏的枝桠间倾泻如水，在地面上投下一片斑斑驳驳的支离破碎，那是你离开的第三天，手里的手机播放着生前为你录制的影像，面颊上不断有温热的液体滚落，酸涩难言。

天色昏暗，连最后一抹斜阳也已被月色代替，不愿大声痛哭，怕爸爸担心，只是向隅低泣，纸巾湿了一张又一张。天空中有悲凉的星光，一些隐约的记忆在风中破碎。记忆最伤人，一段记忆，一段伤痕，那些记忆就剧烈地发作起来，敲骨吸髓地痛楚起来，直到凌晨那些伤痕才收起它们的锋芒，渐渐入睡。

那是你离开我的第四天

这些天，听到的劝告无非就是：人死不能复生。要好好的活着，死者才能安心。我何尝不明白。可一旦死了心，再怎么安慰都没有用。

窗外是深夜无尽的黑暗，连将要满月的一轮明月也不能照亮这浓重的黑夜与伤逝之悲。

又是一个不眠的夜晚，思绪乱成一团，不知此时是哪种情绪？是陆游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么？是李清照的：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才下眉头却上心头的；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这次第，怎么一个，愁字了得么？是苏轼的：不思量，自难忘？是柳永的：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是范仲淹的：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是李煜的：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是李义山的：晓镜但愁云鬓改？还是晏殊的：明月不谙离别苦？

那是你离开我的第五天

不敢面对，不愿在家继续呆着，家里全是你的影子，这些影子像是利爪狠狠挠着，撕扯着，如妈妈的病痛一下一下抽搐的疼，泪水不禁涓涓而落。我只想逃离。离这儿越远越好。

那是你离开我的第六天

在一个黄昏寂静的暮色里，我不断的揉搓着你给的伤口，在时间里溃烂着……

我每天都要做的就是看着你的照片，一遍又一遍。

一周过去后。思念会不会少一点？可惜它只增不减。

从来不爱和你聊天，嫌你唠叨，嫌你的想法太陈旧。刚从坟前看过你，却和你聊了好多好多心里话，生前都未曾这么畅谈过。

无论你是否（佛教，基督教）有信仰，我知道你一定会去天堂。那里一定很好，那里没有黑暗，那里没有病痛的折磨，那里没有惹您生气的我。

余秋雨说：“其实，世间很多事，人们只想探究底细，并不想对这个底细有所行动。”其实我挺想行动，看看你在天堂是否真的好？

有首歌说“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在命运的荒野里，也许没有我驻足的角落，只是随风而流离失所，像一颗无依无靠无人疼爱无人怜惜的小草。

PS。有人说：最糟糕的境遇不是悲伤，不是彷徨。而是精神处于一种无知无觉的疲惫状态，感动过你的一切不能再感动你。吸引你的一切不能再吸引你，甚至激怒你的一切都不能再激怒你。即便是饥饿感，也是一种能让人强烈地感到自己存在的东西。而那种疲惫却会让人止不住地滑向虚无。我真的好疲惫。

请那些我最爱的人你们答应我，在所有分离中，我都要做那个先走的人，在别人离开之前离开，这是我保护自己唯一的方式。

希望有一天可以寻找新的活力和新的未知数，去充实我的生命，去沉淀我的尘埃，去更新我的灵魂，去追逐我的自由。

我不知道这一天在哪里，就像我不知道我的幸福在哪里一样。

文。莫小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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