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父亲种下的梨树开花了;白如雪,还有少见的粉色。可现在是冬天,是不会结果的!他曾经说过他会一直在这里呆着,将那片山丘种满梨花,可是他没有履行自己的诺言,梨花还没有种满,自己却变成了梨树种子,偷偷地躲在地里。
四月的春风吹开白色的雨,它将告诉你,我们的故事。这片海洋的浪花漫天灿烂。多年以后的这里也变成了野梨花。从那时候起我的心冷了,在也不能融化,也不需要任何人对我的关心,没有人可以打开我的心结,因为我的心随着父亲像风一样的离去。一直深埋在地里也从未发芽。
记得那面黄泥墙上贴满的他的奖状,是父亲最得意的。他总是乐呵乐呵的坐在那里抽着烟,不说话只是笑着看那些我的荣誉,这也似乎成了他的荣誉。自从父亲去世,母亲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多少次我躲在角落里哭,她一直装的很坚强。从来不会在我面前掉下一滴泪水。除了这次,她哭了,从小到大她没有打过我,也就除了这次。我的想法始终拗不过母亲的眼泪,她的眼泪揪着我的心“妈,读,我读,咱俩好好的活,他倒了,我就替他扛上。”
那天她将我的录取通知书放在他面前烧了一炷香,也没说话。完事之后父亲的照片被她收了起来。
走了,走出我从小长大的地方,走出这片山林。晚上独自上了那片山坡,那片父亲亲自种下的梨树,花开了,父亲却在也看不到了。那晚似乎都没有睡觉,她也将我的行李收拾好了,早早的,她就为我准备好了早饭。“待会儿我送你镇上坐车。”
我似乎忘记上次听到她的话是什么时候了。我点点头“嗯。你呢?”
“什么?”她停下手上的活计,双手用围裙擦干“什么?”
“我说我走了,你一个人在家?”
“那是不是要我陪你去念书给你当保姆哩?”
“我不是这意思。”
“我还用你瞎操心?山上的梨子开花开了,先下来梨子再说,你少管我。你只管好好的读书,其他我也不多说了。你要是懂得想,就好好念,好好念。”她一边摆着碗筷一边重复的说这三个字。她也似乎总有忙不完的活计。
随后她锁住了门,同我一起望着大路走去。走在路上她抢过我手上的包袱,挎在自己肩上。我想替她领着,可是她不让。只顾自己走在前面,路上也没说话,好在离这镇上不远。她一直送我到镇上的老车站,叫我看着包裹自己去给我挤了张车票。到最后上车也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念叨“好好读。”
上了车她的嘴唇微微的颤抖了,只是她紧紧的闭着。然后将包裹塞给了我。我接过不重的包袱,却感到异常的沉重,坐在最后一排,她趴在窗口看着,“记得打电话。没,没事不要跑回来。”接着踮起脚趴在车窗下伸过手给我递过来了一叠钱。为了让她放心还是接过那叠钱。“没事,去吧,赶梨子下了就来找你。”我鼻子一酸,点点头,强忍着不掉出眼泪,当车子启动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了。我咬着下巴,不发出声音,眼泪一个劲的往下流。我却没有注意到,车后的母亲她哇哇放声大哭。车上的人都看着我,我丝毫不理会他们,突然放声大哭。那一刻起我明白了,我不再是我,我是一个家。
旅途的班车走的再远,至少它还有返程,你可以等待它的归来;而人生的班车离的再近,你也只能望着它的远去,等待下一班的到来,这是你告诉我的。我的开始在父亲的离去,可是我的终点在那里呢?谁可以告诉我。父亲的肩曾经是我的靠山,在靠山崩塌的一瞬间,我怎么样才能一瞬间长大,有谁还记得我还只是一个孩子。
(2)
我抬起头走树底下斜斜的朝着树上的叶子看过去,茂盛,有风!树叶之间透过耀眼的阳光。时有时无。阳光刺眼,阳光消失。刺眼,再消失。如此的阳光灿烂。A市的高中,有着一百年历史的书堂,我从未感受到的书香。
“杏荣,是你吗?”我转过头,看见了黎老师,她的样子我早已经模糊在脑海,但我却至今还记得她第一次与我见面同我说过的话“无须自卑。亦无须自弃。尖锐的羊角是荣誉的象征。”我默读了许多遍,甚至在本子上抄写了数百边遍,我总认为我能做到。后来我才发现我做不到,因为我从来没有过自卑,只是不爱说话。
“杏荣!杏荣!”黎老师叫了我许多遍我才回过神。“怎么了?”
“那是什么歌?”我闭上眼睛停住了脚步。
“哦!那是学校的学生乐团!他们在练声,一起去看看?”
我微微一笑点点头,却走在了她前面。黎老师弯着腰偷偷眼睛透过玻璃窗,我的直直的站在外面朝着里面看去,长椅子上坐着一排有一排的学生,有男有女。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我只看到了她的背影,高高的、不瘦、齐发披肩。在台上的桌子上拿起已经断开三截的粉笔,踮着脚,举起手臂开始往黑板上誊抄着音符。
黎老师朝着她一挥手,她走了出来,她悄悄看了我一眼,眼睛转向黎老师“黎老师,一起唱歌?”
“不了。”她笑了笑“没打扰你吧?”
“没有。”她朝着里面叫了下“黎老师来了!”所有人的目光朝着我们看来,还有不少人跑了出来“黎老师,一起唱歌吧!”
“不了,你们快回去吧!我还有事,下次在过来看你们!”我一直都不知道为什么她那么受学生的欢迎,后来知道了,却再也没有见过她“你能帮我一件事情吗?”黎老师的手搭在她的肩上“我得去上课,这是新来同学,你带他去舍楼可以吗?”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都低着头。直到她拎起我的行李。
“不用,我自己来。”我从它手上夺了过来,慢慢的走在后面。
“你叫什么?”她回过头,倒着脚步走。
“吴、杏荣,杏树的杏,光荣的荣。”
“你喜欢杏树?”
“我喜欢梨树。”每当想到梨花我总会有淡淡的灰心“四月间开花,花白色。”
她点点头看了下我“想知道我是谁吗?不,有时候,神秘些会更好?”
“唐秋若!”
“你怎么知道?”她疑惑的看着我。
“那首是什么歌?”我看着她手里抱着乐谱上的名字。
“《梨花开又放》。一首很美的歌谣,我们都会唱。”
“真好听!”我微微的笑了。
她忽然停下脚步“前面就是舍楼,还要陪你进去吗?”
“哦,不用了。”她朝我点点头转过身走去。
“诶。”她回过头“什么事?”
“谢谢!”当我说完这句话时候,我记得我比她更快的转过头。
刚进门,水花四溅,他们赤条条的泼着水洗澡。没想到很久以后我也变成当初自己都看不惯人。我讨厌说着别人感情却没有一点抒情样子的人,我厌恶他们掷地有声的破口厥词,我讨厌哗众取宠的人,可是他的确是一个例外。他总说自己是一个流氓。确实,在别人眼里他的确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流氓。直到他最后离开学校的时候,我才知道,他为什么流氓是班长,为什么他叫踏青。正是因为他的掷地有声。
第一次见到他,便朝着我递过一根烟“抽吗?”然后朝着我喷过来一口云雾,烟熏的我睁不开眼睛,熏的我冒出眼泪,朦胧,模糊,只看得见一点点的绿色,是窗外的洋槐树,朝着我书桌前伸进一支绿叶,我伸过手毫不犹豫的将它折断。没想到一场雨之后,它又长出了嫩芽,看着它我再也下不了手了。
“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究竟有多少诱惑与欲求。”就像《复活》,迎合别人的观念,可以拥有很好的物质生活,但却堕落。顺着自己的理想,可以拥有世间最美的精神生活,但却无人可以理解你、爱你。”我的出现打乱了老师的授课,所有人回过头看我。我将背上的背包抱在怀里,深深的鞠了躬。
“哦,来的新同学!你先坐在后面的空座!”黎老师戴着大框眼镜指着后面的位置。我快速的走过去,掏出课本。我回想着黎老师的话:“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究竟有多少诱惑与欲求?”我是迎合别人的观念,还是该顺着自己的理想?我无从在此之间做出抉择,因为我还没有走到哪一步,当我走到那一步的时候,我想我一定毫不犹豫的做出选择,熟不知这一天悄悄地来临。我也无暇去考虑这些问题,我只知道当母亲那一巴掌打在我脸上的时候。我在她心里有多重要。她在我身上寄托的希望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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